第72章
  在看到他手上又添了新伤后,医生欲重新给他处理,把那粗浅的包扎给剪开,但被薛天守制止了。
  他道:“教给她,以后都让她来做。”
  医生照做,段焉认真学,待医生走后,屋里只剩他二人时,薛天守伸出被小杰弄出来的伤手,对段焉说:“你来。”
  段焉走到薛天守倚坐的沙发前,半跪着蹲下,上手剪掉她之前亲手扎上的巾帕。
  薛天守毫无预兆地抚上了她的脸,虎口正好卡在她耳下,本就没处理好的伤口再次开裂,他的血沾到了她脸上。
  他一点都不顾及伤口,真的是铜皮铁骨不怕疼。
  段焉闻到血腥味,耳朵甚至有点疼。她不仅得忍着,还要装出心疼的样子:“没见过你这样的,也不怕再厉害了,会感染的。”
  薛天守看着她,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懒慢:“感染?那你帮我消消毒。”
  他把受伤的虎口下移,移到她唇边:“在战场上,条件艰难时,听说唾液是可以消毒的。”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段焉没动,薛天守审视着她:“怎么,你不愿意?不是心疼我,怕我感染吗?”
  段焉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薛天守更恶的人了,他好像先天存在情感缺陷,被他看上、喜欢上,是不幸是悲哀。
  他是整个圣陨帝国最后一个异能者,少帝告诉她,薛天守能读取人心,所有他们这些上层人士,都怕到在皮下植入了屏蔽器。
  段焉也有,是少帝给她弄的。否则以薛天守这种逆天的技能,别说她永远斗不过他,就是到他身边来也是不敢的。
  她就算演得再像,骗得再好,也不能管住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只要一使用异能,就能把她看得透透的。
  是不是宇宙之神给了他太多,所以也让他失去了一些。
  薛天守“嗯?”了一声,段焉回过神来,照做了,她腆了他的手,他的血。
  而他笑着把她唇上的血擦掉,再一点点地把她脸上耳上的血渍擦掉。
  然后他说:“处理伤口吧。”
  段焉按医生所说,刚冲洗完伤口,正要往上涂药时,听薛天守道:“你母亲叫卜丽,我曾叫过她丽姨。”
  段焉的手一顿,抬眼看着薛天守。
  “她以前总来我家,来找我的
  母亲。”薛天守看着正在被处理的伤口,一点都没被她影响,“但我不喜欢她,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抬起眼,回视段焉:“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爱听,但这是实话,我一向看人很准,她确实不是个好人。”
  段焉以最大的忍力克制着,在分析过这种情况她可以翻脸后,她说:“不要侮辱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薛天守:“我并没有侮辱她,只是在告诉你这段往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如果不想,我可以不说。”
  她还真想知道,之前,她只从少帝与楼克那里听到过一点。
  薛天守见她点头,继续道:“卜丽利用了我的母亲,为自己的族群争取利益。他们那个组织,纯属乌合之众,所有成员都有着不切实际的自负。偏巧我母亲是个善心泛滥的人,或者说,她对拯救别人有着强烈的,不可思议的虚荣心。”
  “你看,我连我死去的母亲也同样批判,我谁也不向着。我在说一个事实,一件往事。”
  “卜丽利用了我母亲,在谋得了利益与我母亲的信任后,把她告发了,说出了我们母子最大的秘密。就因为她的行为,我在实验室的日子更难过了,甚至面对了好几次,要被他们投票处死的境况。”
  “可我还是挺了过来,但我母亲没有。她受不了之前还被人歌颂敬仰,一夕之间就被冠上了为了儿子,自私自利不顾帝国的叛国者的罪名。她来实验室见了我最后一面,然后回到家就自我了结了。”
  “别停啊,只用耳朵听就行,不耽误你处理伤口。”薛天守动了动伤手,段焉整理了下情绪,继续给他上药。
  他说:“你说,我母亲算不算是被卜丽害死的?”
  段焉一边上药一边摇头:“不算。以我来看,你母亲才更可怕。”
  薛天守把手一抽,段焉不得不抬头看他,他脸色有些沉,但他说:“你说的对,我母亲怕别人早晚会研究出来异能消解剂,所以她主动把消解剂的配方公布了出来,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她口中的公平,而是为了保住我,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为了保住我的异能。”
  薛天守自嘲似的一笑:“她甚至极端到把所有人的异能全都消掉,只让我一个人留有异能。她确实自私又虚荣。”
  段焉有些讶异,他不像是在为他母亲讨公道,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讲述那段往事。
  薛天守顿了顿,又说:“我再问你,那你说,你哥哥算不算是我害死的?”
  段焉忽然就明白了薛天守的目的,他在试图告诉她,他们两家之间是笔烂账,根本分不清谁更对不起谁一些,他主动提起,就是想要把这些过往揭过。
  段焉心里有自己的账本,就算不提两家过往的恩怨,只论现在的,薛天守剥夺了她的自由,践踏了她的尊严。
  他这人极恶到,哪怕他意识到他喜欢她,都不肯退让分毫,一切都得按他的需要来索取,他想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就像现在,他想要的是抹掉过去所有恩怨,那她就得高高兴兴地放下芥蒂,放下她哥哥的死,与他心无旁骛地在一起。
  明白了薛天守想要什么,段焉把纱布给他裹好扎上,然后主动把脸轻轻地埋在他掌心里,按他的心意道:“我母亲害死了你母亲,你害死了我哥哥,虽都是事实,但也都情有可原,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我们朝前看,好不好?”
  薛天守用好手把她拽起抱在怀里:“我喜欢你的聪明与顺从,以后都要这样。”
  段焉回抱了他:“但你以后,不能再随意赶我走。你为了我舍命,这世上没人对我好到这种程度。”
  她在他耳边接着说:“你知道的,我从很小就没了家,父亲在我对他没有印象时,就抛下了我,母亲与哥哥因为死亡也抛下了我,我再也不想被对我好的人抛下了。”
  说着她搂紧薛天守:“我告诉你,你甩不掉我了。”
  薛天守眼波颤动,这一刻他深刻地体会到,得到她的依恋比打了胜仗,征服敌人,占领新的土地,更让他感到满足。
  心灵深处的渴求得到了回应,薛天守给出了承诺:“只要以后你都这样乖巧听话,我不会不要你,就算是日后英山公馆里有了女主人,我也不会抛下你。”
  段焉眸中闪过了然,这就是薛天守所谓的喜欢,他不止有情感缺陷,他还根本不懂爱。
  段焉忍着恶寒,任薛天守放她下去,还内卧都来不及去,就引导着她,怎么服务一个病人。
  第53章 第53章发牌
  段焉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薛天守这个病号,连奥朗都认为她变了,她终是被上将的恩情所感化,不再忤逆抵抗了。
  而薛天守从早到晚都沉浸在,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愉悦的情感氛围中,愉悦到他甚至有点后悔,如果一开始,他不对段焉使用强势的态度,强硬的手段,那他们是不是早就这样了。
  在段焉每天对他做的事中,其中触动到他,甚至让他感到有些尴尬的是,她每天都会打盆热水来,坚持给他泡脚洗脚,她说这是她的偏方,这样做有助于他的恢复。
  如果是之前,薛天守只把她当玩物看待的时候,她这样伺候他倒没什么。可他现在对她产生了感情,他并不想让她做这种事,他觉得这是侍仆该做的。
  洗脚这种事,曾在薛天守的记忆里,留下过深刻的记忆点。
  记得他小时候,从窗口望向那个他不承认,但其实羡慕得要命的小朋友家,看到小孩的妈妈在给小孩洗脚,那小孩不老实,蹬出水花,母子二人打打闹闹的,他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而他的母亲,别说给他洗脸洗脚这样的事了,从小到大,薛天守的记忆里,母亲好似重度的洁癖患者,很少与他有肢体接触。
  但他知道她没有那种病,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时很正常。后来他明白了,母亲只是没有那么爱他罢了。
  包括她费尽心力地保护他的异能,也不是真为了他,而是为了她的虚荣心。
  在实验室里的那几年,薛天守无数次地幻想,如果让他来选,他宁可不要这个异能,像其他异能者那样,接受消解剂的去能,做一个普通人,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在每日承受痛苦。
  而现在,段焉很自然地打了盆水来,让他倚在沙发上坐着别动,然后一点都不嫌弃地把他的双脚摁在盆里,时不时问问他水温是否合适。
  一开始他不习惯,还躲,段焉拍了他脚踝一下:“这么大人了,还不如小杰呢,小杰都不乱动。”
  薛天守不动了,但他问:“你还给他洗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