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怎么?”竹听眠边走边问,“今天是谁出事了?”
  随着她靠近,周云带着孩子往后一步,贺念也拽着齐群和杠子给她腾地方。
  两个受伤的男人就此展现。
  竹辞忧就不用提了,脸色当然难看,衣领被扯破,下巴蹭了几个红口子,昂贵的西装上全是灰,右脸肿起一大块,很水润的样子。
  再看李长青。
  他就比较精彩了,同样是一身灰,关键脑门还贴了一大块纱布。
  竹听眠终于知道了民宿众人沉默的理由。
  竹辞忧居然能把李长青的头打破。
  “谁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场景。”她问。
  竹辞忧早就想开口,但还是被贺念抢先一步。
  “哎呀,奶场的人送他俩回来的,说是发现这两人在废牛棚后头打起来,谁都不服输,从东打到西,鸡圈都压塌了半个。”
  他又指了指李长青,“你哥下手是真狠,长青头都打破了。”
  “你真是个废物。”齐群皱着脸表达恨铁不成钢。
  “眠眠,”竹辞忧本就不体面的身体里响起了不体面的动静,“你养的这些人——”
  “怪我!”李长青比他更大声,“我不知道他偷偷跟着我去奶场,我想着他是你哥,就没敢用力还手,谁知道他居然真的想打死我。”
  他垂下眼皮,抬手轻轻抚上头顶的纱布。
  “头破了,你别看了。”
  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不得不隐忍。
  竹辞忧人都听愣了,哑了好一阵,哪还顾得上什么,立刻要伸手去掀这个乡巴佬脑门上的破纱布。
  可毕竟齐群和贺念都在这呢,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得逞,手忙脚乱按住了人,杠子也想帮忙,不晓得可以做些什么好,就顺手把抹布塞去竹辞忧嘴里。
  混乱里,李长青安详地扶着脑袋,身子也靠在桌边,很虚弱的样子。
  可竹听眠已经看见这小绿茶翘上天的尾巴。
  第31章 莽莽
  整间民宿在这个旅游淡季里吵闹得太过突出, 而且显得过于护短。
  毕竟如果抛开那块纱布不提,竹辞忧脸侧的肿胀看起来要更加瞩目一些。
  “杠子。”竹听眠喊她把抹布从竹辞忧嘴巴里拿出来,瞧见李长青正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她。
  对视两秒, 他眨了三下眼。
  竹听眠趁乱扫了一眼忙于清理嘴巴异物而无暇顾及其他的竹辞忧。
  “李长青, 你跟我上去解释清楚。”
  李长青答应着跟过去。
  竹辞忧难以置信, 立刻要争辩。
  “哎哎哎, 可别再乱动了, 万一身上哪里扭了呢?”贺念表达关心的同时, 大力把竹辞忧按下。
  因为双方都在施力,所以这个过程循环了几回。
  拉扯中, 贺念看见竹辞忧后背露出半截青紫脚印, 单单看了这一眼他都觉得自己肋骨酸疼。
  他小小声地“妈耶”了一下,然后迅速拉下那片衣服。
  “咋?”齐群没有及时看到,大有上手拽开再看个究竟的打算。
  贺念拍开他的爪子, “按着人吧活爹。”
  杠子丢开抹布之后迅速加入帮忙大队,“可是要按多久?”
  竹辞忧本来已经做好了怒斥的准备, 看见她过来又连忙闭上嘴。
  “按到管事儿的人下来。”贺念说。
  真是开眼了。
  竹听眠看着门口那个迟迟不进屋的人, 鼓励他, “拿出你刚才告状那个劲儿,腿一抬一迈就进来了。”
  刚刚还在那弱柳扶风, 这会居然立刻换姿态委屈,杵在那像是很怕挨骂的样子。
  真是两副面孔,竹听眠压住嘴角笑意,并且在心里指指点点。
  虽然说起来会显得比较恶劣, 但是竹听眠清晰地感受到了愉悦。
  竹辞忧不是喜欢动手的人,能发展到这一步,八成是李长青主动找茬而且挑衅成功, 居然真的把人搞得怒不可遏,紧接着他又在这里表现得小心翼翼。
  像是在外面横行霸道的小狗,回家之后又哼哼唧唧地示弱,明明还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却早早地把肚皮露出来。
  搞这些很容易被识破的小把戏。
  哪怕明知他是故意而为,但丝毫不影响竹听眠被他取悦到。
  她往旁边让了一步,再次给出指示:“去沙发上坐着。”
  明明也没让开多少距离,李长青却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走过去,坐下,仰起脸看人。
  “摘掉。”竹听眠说。
  李长青立刻抬手,却是稍稍用力按住纱布,先着重于邀功 :“我把他惹恼火了。”
  “摘了。”竹听眠故意板着脸,摆出一副严肃至极的表情。
  李长青当然不会后悔打了竹辞忧一顿,但确实拿不准竹听眠此时的心情。
  他再三确认没能在人脸上看到高兴之后,开始紧急补救。
  视线也变得不敢再往人眼前看。
  “我之所以会带纱布出门就是想好这件事不能闹大,”李长青说一句顿一下,“而且除了这个地方之外,我也真的有被打到,也不是全部都在污蔑他。”
  他说到两只手在半空比比划划,最后停下时发现竹听眠还是面无表情。
  李长青只好修正自己的坐姿,想了半天,郑重又小声地说:“真的有被打到,我故意让了好几拳。”
  某个斗殴经验丰富的秋芒镇护卫小狗如此说道。
  竹听眠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问他:“这句话是什么免死金牌?”
  李长青见他终于变换脸色,轻松之余也没忍住问:“你绷着脸干嘛?”
  “你出去闯祸了我不能发火?”竹听眠慢悠悠地靠过去,用指头掀起那块纱布看,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
  “说说,这么做是为什么?”她问。
  “主要是为了让他发火啊,你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就不会心软,”李长青既老实又不老实的,“当然了,也有点私心,他告诉我你——”
  他停到了这,竹听眠立刻扭头去看他。
  她鲜少有反应这么大的时候,李长青立刻说:“你的右手,他说是因为他伤的。”
  听这意思,那就是连发生了什么都没说。
  竹听眠看了他两眼,把头转回去,“还聊了什么?”
  “其它的都没聊了,我先动的手。”李长青老实交代。
  又很快说:“让他发火,我们有人挨打,你作为民宿老板,当然会比较占理,而且你有看到他刚刚扑腾得跟个螃蟹一下,应该就不会再心软。”
  他这一连串地说完,嘴角居然还扬起骄傲。
  竹听眠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装可怜有用的?”
  问完,又好心情地补充:“居然开始走歪门邪路。”
  李长青低头抿了个笑,如实说:“本来不知道的,以前也没少被打,你来了之后我就知道了。”
  除了家人,不论他被打成什么样,都没人管过他。可那次,在张婶家门口,竹t听眠为他出头,李长青就知道了。
  竹听眠莞尔道:“就我一个人心疼有什么用。”
  “已经很足够了,”李长青偏开头笑,抬手揉了揉脑袋上并不存在的伤口。
  又说:“我喜欢你。”
  竹听眠弹了他脑门一下,李长青立刻就装出疼得要命的样子,问她:“怎么还殴打伤者?”
  “你倒是替我想得挺远,”竹听眠说,“这个情况我完全可以拿出一份纸质声明,让他收敛一些,然后搬出民宿。”
  她想了会,摇头说:“有点缺德。”
  李长青立刻说:“缺德也是缺我的。”
  竹听眠瞥他,“怎么什么都要抢啊?”
  她把自己说笑了,“声名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还没确定用哪种办法,你倒好,先斩后奏。”
  “那夸我吧。”李长青说。
  “你有些得寸进尺了李长青,”竹听眠又弹了他一下。
  笑了一会,她正色说:“我不需要你伤害自己来为我做什么。”
  这是关心。
  “他其实都没摸到我记下,我已经打出了经验。”
  李长青眉头舒开,低低笑了一声,即便迅速盖下眼皮,还是没遮住眼睛里头那些小得意。
  “我还和他宣战了。”
  这个人的用词是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是吗?”竹听眠也愿意配合着问,“我有知情权吗?”
  我决定要开始追求你。
  李长青告诉竹听眠:“这个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儿,竹听眠又弹了他一下,起身去书柜里找出早已准备好的声明书。
  等他俩再次折返下楼,竹辞忧的情绪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
  看得出来他还抽空整理了下发型,只是经过时间的沉淀,脸上那个肿块越发显得惨不忍睹。
  “聊聊呗。”竹听眠过去坐下,把声明书推到他面前。
  竹辞忧的日常没少接触各类报告或是通知,结合当下情况,不难猜出这摞纸里写了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