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用着一副纯一不杂的模样颠倒黑白,让外人都以为是她勾的他。
  真是算的一手好牌。
  薛昌平接下来的反应,也正如她所想。
  “你这是要护着她?”
  “她就是算准了你是这般良善之人,才挑了你。你你你……我儿,你涉世未深
  ,可莫要上她的套啊。”
  姜岁欢虽看不见帐外人的模样,但又怎么会听不出薛昌平语气中对她的憎恶,以及作为父亲对薛适被人蒙骗后的怜惜爱护。
  “父亲!”
  薛适似是不想薛昌平再继续说下去,“陆元,送国公爷去前厅。”
  眼见床上的祸主未动,先被赶走的却是自己。
  薛昌平在被陆元带离前,免不了又是一顿捶胸顿足。
  待吵闹之声消减。
  薛适这才下榻,披上一身外裳。拢了拢衣领,朝门口等候多时的两个婢女道,“雪影、霜华,进来。”
  雪影同霜华一起入内,一人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一人托着个木托盘,上面摆着着香胰子和叠放整齐的帕巾。
  二人都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
  “服侍表小姐更衣梳洗。”他有些倦怠的下令,说话时,揉了揉右侧的太阳穴,“今后,她就在浮云居住下了,你二人便伺候她吧。”
  “是。”二人躬身领命。
  薛适将些许凌乱的长发拨到身后。
  几缕乱发顺着他的动作,仿若主动生出了手脚般配合,一下就变得无比妥帖。
  他随手用一玉簪束发,又变回了原本清冷出尘的模样。
  与之相对照的是,姜岁欢身上的惨状。
  粉紫交缠印记星星点点,从颈部蜿蜒至腰间。
  甚至连带着腿部也有不少。
  因着她本身肌肤胜雪,这些斑驳印记便更加显眼了。
  雪影替她擦身时,直接羞红了耳朵。
  似是能循着这些印记,窥见一副又一副的旖旎画面。
  姜岁欢纹丝不动地躺在榻上任人摆弄。
  良久之后,她启唇,出言感谢。
  可从唇边溢出的声音却似吞了十只灰鸭般,干涩难听。
  她喉间已然烧灼良久,蹦出来每个字都似从胸腔中硬挤出来的,“多谢二位姐姐今日帮衬,可岁欢先今深陷囫囵,无以为报。若是哪日我有幸命丧薛府,定会在九泉之下,为二位姐姐多求些福报的。
  但伺候之事就不必了,我这等身份,是万万享受不起的。”
  这话怨气实在太深,配上她喉中发出的干涩音节,听着万分瘆人。
  雪影和霜华被吓得抖了两抖,停下手上动作,朝薛适投去求助目光。
  “你同我犟什么?”薛适斜眼,眸色复杂地看向榻上女子。
  姜岁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今日第一次同他对上眼,“我犟?我自知配不上您,不过是安守本分罢了,也算犟?”
  薛适喉间一哽,不想与她多做争吵,抚慰道,“你我已然如此,我自不会亏待你。”
  不亏待?她同他昨夜这般无名无份的结合,晨起后又传得人尽皆知。
  在外人看来,他这般贵胄身份,自然是她占了便宜的。
  可之后呢?
  她不明不白的“失了身子”,日后以何身份待在他身边?
  罪臣之女,配上当世权要能落得什么好结果?
  妾室?还是通房?
  这般头衔,她一个都不想要啊。
  如果这还不算亏待她的话,那他真亏待起人来,该是什么样子?
  她不敢想。
  思定后,姜岁欢提出了现下于她的最优解,“大公子,可否全当昨夜之事,未发生过?”
  “未发生过?”
  薛适原本还算柔和的面容因为她这句话,迅速阴沉,“你是想继续嫁入赵府,还是要和你那平庸无能的竹马私奔?”
  第36章 恩人“你是不是早就想起我是谁了?”……
  “你是想继续嫁入赵府,还是要和你那平庸无能的竹马私奔?”
  姜岁欢被他这话惊得眉间经脉兀得一跳,“你早知道他了?”
  “是又如何?”薛适冷然,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他不能来,莫非也有你的手笔?”
  脑中灵光乍现。
  姜岁欢颤抖着唇,问出心中猜测。
  男人转向她,弯腰擦去她眼角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泪珠,“是或不是,很重要吗?现下的结果,你我皆满意,不就成了。”
  她何时满意了?
  “薛适,你无耻!”
  “你是不是早就想起我是谁了?”
  他冷若寒霜地盯着她,“我自然想起了,你是就是那个婢女卿卿。”
  “我……”
  她说的不是这个。
  她想问的是:他是否已然想起了,她就是那个在东福寺山脚下,捡到他后,捏造了一个身份骗他在破庙住下的那个她。
  好在姜岁欢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明着问。
  便伸手,指着他右脑上的那道旧伤。
  剩下的话,等他自己开口说。
  就在僵持之时,门外有个陌生面孔的仆人经过,鬼祟的拿着清扫器具,于门外的一处洁净之地,来回巡步。
  薛适余光瞥见那处异常。
  他凝神,步履不稳。
  瞧着似是被姜岁欢刚刚那句话给刺激到了。
  他扶着额头,像是在痛苦回忆着些什么,“你倒是提醒我了。”
  恰逢陆元送完人回来,才刚注意到门外那个奇怪的仆人,就被薛适下了令。
  “陆元,你去替我寻个人。
  大约两月前,嘶……我只记得那女子是于一寺庙脚下的荒野处捡到的我,还将我悉心救治。”
  “是。大人可还记得是哪座庙宇。令,可有更多关于那女子的相貌细节?”
  薛适头疼摆手,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想不起来了……先就着这些找吧。”
  说完,他也顾不上姜岁欢的情绪,直接出门去前厅寻薛昌平。
  姜岁欢见他旧疾又犯。心中又乱又慌。
  乱是她实在见不得他犯疾的样子,心中会跟着难受。
  慌则是怕他真想起自己就是当初那个救下他的女子,两人再生龃龉,彻底纠缠不休。
  另一边。
  薛适同薛昌平在前厅谈了许久,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总算是征得了薛昌平的点头,将人留在浮云居。
  临走前,薛昌平还三步一回头叹气。
  但薛适好歹是将姜岁欢保下了。
  姜岁欢无需再嫁去尚书府做那可怜的赵家儿媳,也无需剃度出家去做姑子。
  更是绝了被一碗红汤送走的下场。
  但自然,欲要名正言顺地留在薛适身边,薛昌平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那便是姜岁欢在薛适娶得正房娘子前,不得以妾室、乃至通房丫鬟的身份自居。
  只能得个普通丫鬟的名头,留在薛适身边伺候。
  这话传到凌凡霜耳里时,她难得失了仪态的拍着大腿连声道好。
  她原先就看出了姜岁欢这丫头不老实,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会勾人,就目中无人。
  多次对她这个主母开口顶撞、出言不逊。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让婆子圈好地界,不让她接近景明半步。
  否则,说不消,这次中招的便是景明了。
  凌氏以袖掩唇,展颜而笑,“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
  不同于凌氏的春风得意,薛鸣銮在一旁一脸不快,“倒是又被那丫头逃过一劫。”
  “虽说只能做个通房丫鬟都不如的角色,但薛适毕竟官居高位,面上看着风度翩翩又仁厚遵礼,还真是便宜她了。”
  凌凡霜自然不赞同,“凡人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景沅年纪尚小,识人不清。
  但活到她这岁数,难道还看不出来,薛适就是个黑心肝的吗。
  虽不赞同,但薛鸣銮还是记下了这番教诲,“母亲说的是。”
  只是心中那口怨气未出,只能在琴弦上发泄了。
  凌氏手中正翻看着各院开支,待看到那页空白后,思绪也是又飞回从前。
  “这么随随便便就叫那狐媚子勾去了魂,我瞧那垂兰园生的,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
  薛鸣銮最
  乐得听关于她厌恶之人的恶言,手中的调子也轻快起来。
  “这是自然,他怎能和哥哥相提并论。
  哥哥已然稳坐世子之位,待他发奋苦读,来年金榜题名后。
  区区一个薛适,何须放在眼里。”
  凌氏颔首赞同,“如今他婚前破戒,便是给了我那表外甥女好大一个耳刮子。
  说来,他也真是不自持。放着好好的公主不要,去要一个早就落败的罪臣之女。”
  不同于凌氏,薛鸣銮的关注点全放在姜岁欢一人身上,也是想尽了难听的词往她身上堆。
  “定是她使了什么法子勾人。我早说了,此女狡诈,惯会耍心眼子。未想到成婚前,还是没将她看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