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诸位大人见过,由我介绍一下。”
  竹简之眉梢高挑,冷哼一声。
  “兖州走地郎中,薛芒。”
  第79章
  乞丐模样的人摔了个狗啃泥, 满嘴土,灰白头发在脑后随意用草杆扎住,狼狈仰起脸, 缺了半颗牙咧嘴。
  “大人饶命啊, 小的不过卖偏方赚小钱,几个子儿罢了, 您抓我做甚?”
  “我们没抓你啊, ”竹简之装得天大的委屈, “不过问你一句梅香从何而来,你小子自己先撒丫子跑。”
  而后迅速压低声音,表情阴冷, “荆安的郎中不好好在城内待着,何故到兖州边境来?”
  “误会!误会!”薛芒慌乱解释, “小的家就在宜县,自知医术不精, 平日多到处走动,几月前实在没饭吃了才跑去荆安,正好听说侯府找懂香的大夫, 小的旁门左道学过点, 就混进去了,没干缺德事啊!”
  “明知草木香会催化返魂梅毒发还予以告知,”宋子期最痛恨利用医术走邪魔外道的人, 愤然道,“你真不知道他会用此方法作恶吗!”
  “喂, 都是行医的,混口饭而已,别满嘴仁义道德, ”薛芒看见对方太医署的腰牌,更加不屑,“吃皇粮的精贵,不知地方疾苦,你们收点好处诊点脉就叼几两碎银,真当自己华佗在世了?”
  “你说什么!”
  宋子期气得要揪人衣领,哪知刚迈开腿,地上人看见了他的脸,乱发后眼睛忽然瞪大,惊讶地张开嘴,不等人上前便连滚带爬扑来,邱茗反应快,薅起宋大夫的袖子猛地甩到后面,下一秒刀片横在薛芒鼻尖。
  “这位好看的大人,我同故人叙旧,您犯不着杀我吧?”
  邱茗一怔,手里断血刃未放松,可薛芒没事人一样,撇脑袋冲后面人打招呼。
  “兄台,你借了我一车安胎药给嫂子急用,打算何时还我啊?”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认识的皆知宋太医年二十五,尚未曾娶妻,何来子嗣之说?
  简直荒谬。
  竹简之摸下巴思索,竖起大拇指:竟私下有缘,承让承让。
  邱茗扫了眼宋子期,后者同样目瞪口呆,说话打磕巴。
  “我、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哎?兄台不会赖账吧?我两车紫苏、砂仁,说拿走就拿走了,害我损失惨重。”
  宋子期更加莫名其妙,“刚才不是一车吗?!”
  “我功德加满,你不带点子福报?按现在兖州关税,得一百两吧?”
  明目张胆讹人,这人果真混蛋。
  一边竹简之笑得开心,说遇见活祖宗了,刚想再给人点颜色,还没抬胳膊,邱茗一刀擦过脸颊割断一缕头发,指尖寒光翻转,架在人喉咙口。
  “不谈借物本钱,但论替反贼谋事的罪名,阁下以为如何?”
  薛芒顿感不妙,动也不敢动,当即换了张脸,哆嗦地笑,“大、大人,您也明事理,俊阳侯就给了我一破布片,我盖脸上闻半天才闻出来,完事后就一锭银子把我打发了,没动刀动枪,小的哪知他会造反啊?”
  “怎么知道是返魂梅?”
  “哎呀,大人,这兖州地北不比南方气湿适合香木生长,本地香多数就地取材,勉强掺清苑毛尖能制出的香物,只有返魂梅了,其他那些俗物侯爷肯定看不上吧,”
  说罢咂嘴回味,说衣片上的返魂梅味道极佳,留香持久不甜腻,加了冰片更显天寒气息,制香人肯定是香道老手。
  感情薛芒把死人衣服搭自己脸上了?
  邱茗没点破,眼前乞丐样的人手指小心翼翼推了推他的刀片,哆嗦问:“大人?我真认识您后面这人,几年前他骗我的药,您做回主帮我讨回来呗?”
  “谁认识你了!老子他娘的毛长齐后没来过兖北这地方!”
  宋子期脖子都红了,竹简之见状忙招呼,“他就一疯子,认不清人,算不准年月,和他较劲累得慌。”
  扭头懒洋洋冲邱茗喊,“别下手太重,审完了记得放回来。”
  被单独扣下的薛芒眼睛发直,看着邱茗手里冷冰冰的刀片,平静的双眸下渗出森森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大、大人,我可都交代了……您长得好看,不会下死手吧……”
  夜晚风起得快,戕乌空中转了两圈没意思,乘雪扑腾翅膀落进窗户,依偎烛火,蛄蛹脑袋朝人手心蹭了蹭。
  “要下雪了,风大,别跑远。”
  微弱的灯火颤了身,桌边人长发瀑布一样顺胳膊流下,苍白的肌肤隐于其中,缠绷带的手腕支着额头,领口处半解衣衫,垂下的眼眸蒙上睡意。
  邱茗一只手抚过地图,另一只手揉着毛茸茸的小家伙暖心,阿松眯起眼看上去很舒服,呜呜叫了两嗓子,开心地将桌面上谷粒一扫而空,挺起圆滚滚的肚子扭脸继续撒娇。
  可惜,没等小家伙蹭够,一团影子扑到人背上,从后面搂住腰,鼻子嗅到发间,可劲吸了一口。
  “和竹石带来的蒙古大夫聊什么了?看你又在想其他事。”
  “不是什么要紧的,”邱茗停了会儿后道,“战场上的事非我所长,这次行动你们几个去,后备的情况,我多少想了解一二。”
  “白天颜子恒他们来过,对竹石的安排,副史大人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燕山到雁门关少有险峻地势,既然此处特殊,戎狄的人不会算不到,可能格外防御,我担心你们埋伏在那不安全。”
  邱茗被突然抱住,瞬间精神,手抖了一下,另一边戕乌正享受着抚摸猝然打断,不满地大叫,而后迎来一巴掌,乌黑的羽毛飘落,阿松愤愤飞走,边飞边撒气。
  没一会便听见屋外传来宋子期的叫骂声,还有竹简之拍手助威,说宋大夫乌羽挂身,可以来雁军滥竽充数了。
  反观屋内,得逞之人坏笑:让你占便宜……
  几日安心修养,夏衍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然而少将军可不管真好还是假好,逮住机会就不要脸往人身上赖,借口不舒服,要摸,要抱,讨药吃,不胜其烦。
  “一千人打头阵,一千人伏击,云炎带兵堵去路,兖北的马再快,小爷保证他们走不出十里。”
  “戎狄铁骑作战以迅猛著称,防守力极强,别和他们硬拼。”
  “放心,有竹石呢,大漠作战有经验,容风也能上战场了,肯定让那群人吃不了兜着走,之前被摆了一道算他们走运,折了的弟兄们,小爷加倍奉还。”
  夏衍声音慵懒,紧贴的皮肤温热交织,邱茗侧眼看了身后人叹气。
  “吃过亏,下次别再犯了。”
  “好。”
  好字尾音拖长,轻柔的幽香过肺,陶醉人不自知。
  “月落。”
  “嗯。”
  “我伤口好痒,帮我换药可好?”
  手掌揉搓腹部,腰后有东西顶得过于明显,邱茗默默叹了口气,有伤在身的人,今晚就顺他的意思吧,拍了手背起身。
  “别动了,我去拿药。”
  夏衍一听,当即蹦老高,哗得撩开后摆,一屁股落椅子上,正襟危坐。
  宋子期制的药膏不难找,黑色膏体黏腻,敷在伤口上清凉消炎,特意加了薄荷掩盖血腥味。邱茗手里拿小盒打量椅子上嘴角快开到后耳根的少将军。
  “里衣不解开,我怎么帮你涂。”
  “拿剑手扭了,你帮我解。”
  真的越发过分了。
  邱茗哼了声,手指勾开衣带,浅白衣衫散开,男子身材健硕肌肉紧实,胡乱缠绕绷带,拆开后,腰部左侧赫然出现血窟窿,已经结痂,黑红的血块边缘皱起,格外骇人。
  邱茗心头揪起,沾了药膏,闷头涂在愈合的伤口处。
  冰凉的膏体推开,夏衍看着眼前人精致的面庞,披散的墨发撩过胸前,扫得发痒。
  虽说休息了几日,可竹简之他们隔三差五坐面前商议要事,宋子期更是来回送药不得消停,两月多未见的人近在眼前,自己身子没好碰不到,一遍又一遍闻着邱茗身上的香味,枕在手上,睡在枕边,可把夏衍难受坏了。
  不安分的人再也按耐不住心情,一把将对方抱下。
  邱茗没防备,径直坐人腿上,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忽而耳根发烫,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
  “夏衍……你这样,我没法给你上药……”
  “药就在我身上,”说话人贴上耳畔,热气焦灼,“想让我怎么上?”
  邱茗脑子轰然炸响,尽管习惯了两人独处时夏衍的不要脸,可每次事前调情言语简直不堪入耳,憋下气回怼。
  “你别太过分。”
  “月落……让我抱一会……”
  夏衍气音慢慢,稍用力便揉开了他的衣襟,随后埋下脸、沉没在发间,无可救药地吞噬肩颈处的体温,低言恳求。
  “让我抱一会,好吗……好久没抱你了……”
  多久?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