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他只欺负她。
  “可你方才看我的眼神多么伤人。”简珣倾身拥着她难过道。
  深秋摇曳的红叶如火如荼,黄时雨只能努力仰着脸,目之所及竟是高不可攀的天空。
  简珣亲了亲她脸颊,垂眸覆上她的唇。
  “梅娘,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第89章 多情
  许是怕她又说什么不中听的。
  他根本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简珣前一刻还凉凉的心,因为梅娘暖暖的樱唇,就微醺了,啄了又啄,才缓缓地放开了她。
  她乌黑的眼眸像浸润在一汪春水中的宝石,盈盈清澈,檀口微启,宛如胭脂色的花瓣,引他迷失,沉湎于情欲,醉在她缥缈的石榴裙下。
  他目光一黯,复又欺身噙住她的唇。
  黄时雨被他一顿轻薄,一阵阵迷离恍惚,心口乱跳,陡然醒过神,不禁紧张,四下望去,周围一个人也不见了……
  “不,不行……”她偏过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避开他肆无忌惮的亲昵,“不要在外面这样。”
  “我在自己家里亲自己的媳妇,何错之有。”简珣嘴上不服,却停下了攻势,那只放在了山峦之上的手也讪讪缩了回去。
  可他叫嚣的变化总要等些工夫才能平息,于是他抱着她在原地相拥许久。
  “梅娘。”他轻声道。
  “嗯?”她听见了他胸膛有力的怦跳声。
  “我没有轻薄蕊珠。”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即便蕊珠是他的人,伺候他床笫之事天经地义,他也不愿担醉酒轻浮污名,堕了在梅娘心中的光风霁月。
  况且蕊珠说谎,就愈加证明了他心中猜测。
  却又不忍暴露阿娘对梅娘的不满,那样只会将他与她之间最锐利的问题摊上了明面。
  也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我也希望如你所言,可你们……”黄时雨支支吾吾。
  情感上她无比相信阿珣,可情感说服不了理智,落红历历在目,以己度人她也不觉得一个姑娘敢以此算计。
  简珣僵硬道:“酒,只是令人熏熏然,思考迟缓,应对迟缓,而不是催发欲念。喝酒犯浑之人定然是平日里就想犯浑,借酒壮胆发作而已,反之,平时就没想过的事,又怎会喝醉了忽然大动干戈。”
  他说的好有道理。黄时雨忍不住动摇。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没轻薄她,她自己鬼迷心窍犯傻。”简珣一顿,语气又不由放缓了,“落红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你忘了么,我不也为你做过假的落红骗曹妈妈。”
  黄时雨的一张芙蓉面登时涨得通红,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继而微微泛白。
  那些刻意遗忘的,冷不丁又忽隐忽现。
  第一次的落红,以及隐晦的无法言明的液体,凌乱的被褥。
  她推开简珣,转身闷头一路小跑回了上房。
  简珣愕然,后知后觉,梅娘肯定误以为他在明嘲暗讽。
  亦或不小心揭了她的短。
  忙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这日晚膳,简珣牵着黄时雨一齐迈进清苑,直到瞟见辛夷迎面走来,黄时雨才挣开简珣,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事落在辛夷眼里就相当于落在程氏的眼里,阿珣可真会哄女孩子,这么快就把小妻子哄好了。
  这是好事,她自然希望孩子们夫妻和睦,可阿珣一次也没去过蕊珠房中,白白浪费了她的苦心,还枉做一场坏人。
  饭后,仆妇井然有序撤下杯盘碗箸,简珣欲言又止,余光瞥见辛夷端着红漆描花托盘奉上香茗果品点心走来,他又深深看了阿娘一眼,对正在服侍程氏净手的梅娘道:“梅娘,你不是要自己装裱《葫芦万寿图》,这里交给我,我已经很久没与阿娘下棋。”
  黄时雨便看向程氏,程氏首肯了,她才福一福身,辞了婆母夫君。
  主子们有话要谈,辛夷根本不用程氏吩咐已经会意,指挥下人随自己退出次间。
  聪明人之间不用把话说透就能心领神会,辛夷如此,程氏与简珣更是如此了。
  娘俩只需对视须臾,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氏淡笑,长叹声便收回了视线。
  “阿娘,儿不孝,着了情道。可倾慕之情并非洪水猛兽,反令我益发上进,勤敏自持。”简珣并未出言嗔怪,反倒心平气和,语速温缓地,“外祖家式微,最有能力的大舅舅远在天边,阿娘还要忍受宵小觊觎,从小我便发誓要保护您,长成最有能力的男子汉。现在长大了,我不仅想保护您还想保护梅娘,你们是我生命中同样重要的人。”
  “我希望你们的感情比对我还亲厚,哪怕没法亲厚至少也不能闹出隔阂。”
  “梅娘一直从心底尊敬您,您的每句话她都奉若圭臬,从不违逆。您不需要像爱我一样的爱她,可也不能算计她。”
  “我不是懦夫,不需要用醉酒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要做梅娘想象中的光风霁月的君子。
  “阿娘,我发誓会好好活着,再不会出任何意外,我也比任何人都珍惜性命,因为我有你们。请您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与梅娘有个孩子的。”
  说完这席话,他才站起身,走到程氏对面,撩起衣摆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两个头。
  程氏的眼眶慢慢濡湿。
  他没有“出卖”阿娘,也没有认下蕊珠,这件事到此为止。
  可他与梅娘之间的裂痕该如何修补。
  男人对绿头巾深恶痛绝的天性使他触底反弹,誓要抓住“奸夫”。
  到底是怎样“好”的男人值得梅娘一再维护,不惜官衙行苟且之事!
  那他定要梅娘看着这么“好”一个男人是怎么死的。
  像狗一样死在她脚下,绝了她不安于室的心。
  不过这事得徐徐图之,从梅娘口里断然得不到有用的。
  得亏黄时雨不知道他的打算,知道了怕是要唬得当场厥过去。
  把肃王杀了,就算皇帝不敢灭琅琊简氏九族,灭宣道坊再灭黄时雨三族还是可以的。
  阿珣与蕊珠之事不了了之,他咬死不承认要了人家身子,蕊珠什么话也不敢说还被禁足。
  黄时雨也不想再深思此事,她怕想得多了想的深了搅乱心智。
  今年画艺考核黄时雨不出意外得到了优等,不过是优等里的第二名,第一名也不出意外是陆召琰。
  她输了,好在不算丢人。
  勉强保住了闻大人、肃王等提携过她的诸多贵人颜面。
  年前画署收到了明年离京采风的旨意,这种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
  运气好就赶上了,运气不好八年九年或许更久。
  普通画师本就难有升官机遇,黄时雨属于个例,大部分人都是忙到老还是个画员。
  总之机会难得,人人摩拳擦掌,名额却仅有二十个。
  此番采风之地定为昙州府清宁县,临海临山,地势复杂,有着不同于京师的风土人情。
  同时,清宁县也是大康船港海外贸易最为繁华之地,每年光税收就占据了国库的四成。
  朝廷不惜将京师的市舶司署移至此处。
  仅靠当地官员述职,皇帝并不放心,为此专门派遣过文官暗访,写了两大本游记,如今又放出画署的画师再以画面的形式呈现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皇帝最看重的还是昙州府舆图。
  这等差事,没个三五年结束不了。
  皇帝笑着打趣闻遇,“下次再见面,小闻大人可就是本朝最年轻的正二品大员。”
  闻家靠闻遇还能再支应两代。
  “微臣惶恐,为陛下效命万死不辞。”闻遇拱手躬身。
  这位雄心勃勃的君主,对权利有着无限的欲望,不论军权还是吏部,乃至税赋,全部都要自己掌握。
  如今内阁大部分机要也是皇帝亲自决断。
  “你也老大不小,立业之事有朕保你,是不是该考虑成家了。”聊完正事,君臣之间也要闲话家常的。皇上笑呵呵的。
  闻遇淡笑,“微臣一向随缘,并不急于此事。”
  皇帝大笑,“你是真不急,朕记得你胞弟去年就生了两个儿子。”大手一挥,颇为豪爽道,“从前为了朝廷大局,殷王不得不退掉平邑与你的婚事,如今平邑早就出嫁,前缘已断。殷王家的老四却初长成,今年将将满十六,貌若洛神,你若有意,朕明儿就为你定下。”
  从前为大业娶就娶了,中途又为大业被退亲,总不能折腾一圈还得娶他家的闺女吧。闻遇面露难色,况且他要去清宁县,山高路远,把人金枝玉叶娶进门与守活寡有何区别,遂道:“谢陛下厚爱,不过微臣可能要令殷王失望了,也不愿耽误女子芳华。”
  皇帝自然也想到这一层,不过殷王自己都不心疼闺女,他又何必多管闲事,但不妨碍做个好人牵线搭桥。
  没想到闻遇立刻就回绝了。
  回绝也好,十六岁就守活寡也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