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派兵增援却屡次被打断。
  沈棠总觉得事情进展过于顺利。
  “吴昭德究竟要憋到什么时候啊?”
  “他是便秘习惯了还是怎么的,这么能忍?”沈棠看着快要被自己翻烂的文心文士基础课程,太阳穴突突疼,眼珠子也疼,“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何不来点儿痛快的?每天学习那些言灵都快怨气冲天……”
  顾池几个文心文士也被折腾得不轻。
  特别是顾池。
  一天天习武不仅没有长出腱子肉,精气神反而更萎靡了,让人忍不住怀疑顾池是不是夜夜笙歌,被什么妖精吸走元气。沈棠去看他习武进度,总觉得康国未来希望渺茫。
  沈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上补药。
  什么药大补就让杏林医士上什么药。
  只要顾池需要,她可以短时间催出任何植物药材,能补一点是一点,喝得顾池脸都绿了,笑容生硬:【主上这是怕补不死人?】
  沈棠道:【良药苦口。】
  他这副身子实在是教人发愁。
  顾池闻言只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其实他想说,自己停下习武就能好转,偏偏不能说。褚无晦几个都日夜操练不停,自己作为主上最器重的老臣,岂能落后于人?只能在心中将永生教那个老登问候数遍。
  一边补,一边练。
  结果就是补过头了狂流鼻血。
  沈棠看看顾池的脸色,视线在他眼底的青色停留数息,不确定地问杏林医士:【你确定是补过头了?不是天气干燥、其他病?】
  杏林医士点头。
  沈棠眼神不由得微妙许多。
  补过头了,为何还是这副病恹恹样子?
  顾池:【……】
  沈棠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能归功于这个世界古怪设定。
  言灵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她前脚吐槽没多会儿,隔天宁燕风尘仆仆赶来,沈棠原地跳起道:“图南来了。”
  “见过主上。”
  “北州那边一切可好?”
  如今的北州就是以前的北漠。
  沈棠率领主力撤离的时候,北漠境内仍有小范围的兵变,只是都不成气候,略一出手就能镇压。她派了宁燕在北州暂留,处理这些尾巴,同时也是变相给宁燕放个短假。
  子虚作为宁燕文士之道一部分,它的消失会给宁燕带去不小负担,需要时间静养。对这个安排,宁燕并无异议。只是沈棠没想到宁燕这么快就来了:“你身体也好了?”
  “北州无恙,身体大好。”宁燕说完顿了一顿,继续道,“不仅无事,反而有一些意外收获。若无意外,文士之道也快圆满了。”
  文士之道是每个文心文士的底牌,轻易不会对外人说,哪怕这人是主上。宁燕来之前也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选择坦白。主上对自己而言是特殊的,她们性命相连,更是自己半身一样重要存在,所以无需任何隐瞒。
  “圆满?还能再圆满?”
  之所以说“再”,是因为【子虚乌有】本身就圆满过了。根据宁燕自己的说辞,她的文士之道不仅是她的,也是亡夫宴安的。或许是夫妻俩志同道合,也或许是其他机缘,宁燕觉醒的【子虚乌有】与宴安生前的文士之道一模一样,而宴安生前已将文士之道彻底圆满。已圆满的【子虚乌有】怎么可能再圆满一次?
  宁燕道:“嗯,此前也没想到还能。”
  她也以为那就是【子虚乌有】圆满形态。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也能理解。
  每个文心文士都有一次圆满文士之道的机会,宴安那一次已经用掉了,而宁燕作为接过接力棒的人,她的道还未圆满。对于宴安是圆满的文士之道,对她而言还是全新。
  沈棠也懒得追根究底。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难不难?”
  宁燕道:“臣已经有头绪。”
  圆满文士之道就没不难的,高国一战是不错的机会,若能把握住:“九成把握。”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仅她放心,公义也要大喜。
  沈棠笑着拍拍宁燕胳膊。
  “一路舟车劳顿,图南先去休息。”珍惜半日的时间,过后也要加入习武速成班。
  宁燕不懂言外之意,她尚有要事禀告。
  沈棠问:“什么事情?”
  “关于梅惊鹤这人。”
  “她跑了?”
  “嗯。”
  “跑就跑了,现在也不是处理她的好机会……”沈棠有些失望,但也有心理准备,见宁燕欲言又止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宁燕道:“梅惊鹤身边跟着戚彦青。”
  沈棠第一反应是问:“守生没事吧?”
  “守生被梅惊鹤调开了,估计也不想横生枝节。”宁燕蹙着眉心,笃定道,“臣派了乌有去拦截,搜集梅惊鹤的情报。乌有带回一个消息,关于梅惊鹤的文士之道——”
  “什么?”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从乌有得到的情报来看,梅惊鹤怕是将圆满仪式放在高国,亲手布局,捧起‘窃国成功的乱臣贼子’,再将其诛杀,以达到匡扶法理目的。”
  “窃国成功?”
  沈棠觉得这四个字非常微妙。
  “这么说,岂不是将我也算计进去了?”
  别看吴昭德这些年变化挺大,但想要篡他的位置,也没那么容易,少不得借助外力削弱吴贤本部兵马,再找机会一击必中,否则就是找死。乱世活下来的,哪个能简单?
  第1070章 煽风点火(下)
  宁燕本以为沈棠会为此恼怒。
  沈棠却蓦地笑出声。
  这种笑是达到眼底的,而非气极反笑。
  宁燕不解:“主上何故发笑?”
  沈棠唇角的笑弧都要压不住了。
  “图南为何不笑?你不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吗?吴昭德上辈子得是一块磨刀石,否则怎么这么招人?昭德兄啊,昭德兄,你做人有多差劲才会如此?君主当不好,逼走公肃大义,丈夫不合格,夫妻离心,他当父亲更失败,两个儿子因为他的糊涂而手足相残,如今又来了个梅惊鹤。我俩好歹还有‘棠棣情深’的过往,本不该如此笑他……”
  憋笑她是专业的,除非忍不住。
  顺着沈棠这番话翻了翻吴贤烂账,确实有喜感,又想到吴贤早年的名声,宁燕心下只剩唏嘘:“想他吴昭德也曾是英雄豪杰……”
  她记得吴贤曾经三次登门招揽兴宁。
  若非吴贤连着三次将郑乔贬得一无是处——那时的兴宁对郑乔揣着愧疚,将师弟的遭遇和堕落归咎于师兄的失职——以吴昭德当时表现出的礼贤下士、仗义豪情来看,兴宁未必不会松口辅佐。倘若兴宁毫无心动,哪里会在吴贤第一次踩雷后还给两次机会?
  正因如此,前后反差更叫人唏嘘。
  怕是那时的吴贤也不敢想自己多年后会是这副模样。不见豪情壮志,完全沦为玩弄权术的傀儡。玩得好也行,可偏偏他玩得不好。一次次妥协换取权力的暂时稳定,而妥协必然导致受到的掣肘加深,陷入某种恶性循环。
  若是当年的吴贤,他还有破釜沉舟、壮士扼腕的勇气,如今的他只晓得剜肉补疮。
  沈棠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她补了一刀:“不过他也不算好汉了。”
  除了“当年勇”还能当点儿谈资,如今的吴昭德还有多少值得夸耀的地方?夸他什么?夸他稀里糊涂葬送了发妻和两个儿子的命?
  但凡他别跟跷跷板一样来回颠倒,朝令暮改,也不至于逼得膝下骨肉兄弟阋墙。近的不说,稍远一些,公肃大义又得了什么?
  “梅惊鹤想要完成圆满仪式,那么吴昭德就必死无疑。”沈棠眼珠子转了一转,显然在算计什么。她从来不是一个大度性格,相反,她还很记仇,不然怎么会为了秦礼赵奉一事对吴贤印象如此差?几次三番给吴贤使绊子?
  她不仅记仇,还不喜欢被人利用。
  哪怕梅梦“窃国”本身也对她有利。
  沈棠心中有了主意。
  笑道:“好歹也曾是‘棠棣情深’一场,实在不忍昭德兄死得不明不白。若有机会也该让他当个明白鬼,而不是一直稀里糊涂。”
  宁燕问:“现在?”
  若现在告诉吴贤他身边有人想要踩着他尸骨上位,吴贤根本不会相信,反而会笃定这是主上拙劣的挑拨离间之计,怕是起不了作用。康国又跟高国打着仗,会信才有鬼。
  沈棠摇头回应:“自然不是现在,而是在吴贤兵败如山倒的时候,给他机会,让他死个明白。要是能顺手破坏晋升更好……图南,你可知道如何能破坏晋升圆满仪式?”
  她已知的唯一参考就是姜胜了。当年的祈善伪装成先登妻子的模样,趁其不备给姜胜一记背刺。先登那一次圆满不成还被反噬困在鲁下郡数年。这一例子可有借鉴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