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6章
  崔止知道老泰山可能耍阴招对付自己,但没想到阴招来得这么快,也这么不要脸!
  “偷袭,有违君子之道……”
  更何况他们还是翁婿关系!
  崔止自认为见惯大风大浪了,但眼前这一幕是真没料到!崔孝从背后偷袭自己,半扛半拖,当着小舅子的面,大摇大摆带着他下山。崔止想呼救,奈何丹府被封禁,喉咙也被文气堵着无法发声——对方【禁言夺声】太熟练了,熟练到瞬发,打他措手不及!
  崔孝嗤笑:“迂腐!兵者,诡道也。老夫对付你,还得提前告一声?岂不愚蠢?”
  说这话,崔止自己信么?
  崔止确实不信,他只是想提醒老泰山要点脸。下山之前,他还稳得住,下山必经之路有人把守,其中也有自己的人手,不乏实力过得去的武胆武者护卫,崔孝带不走他。
  “岳父不怕此举让克五伤心?”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都跟她和离了,她为你伤心作甚?”崔孝是油盐不进,顺手还给女婿捅刀子,又善心大发给崔止提了个醒,“别指望你那些人手能来救你。”
  崔止起初还以为山中有崔孝内应,他才能这般肆无忌惮,直到他看到他老泰山大摇大摆用【追风蹑景】越过几重关卡木桩,守卫毫无知觉,崔止波澜不惊的脸终于裂了。
  “……而且,你是戚国崔氏族长,戚国国主心腹,什么分量也不用老夫多说。没有碰见就算了,既然碰见,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崔止被他这话气笑了。
  岳母头七刚过,崔孝后脚就劫人。
  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崔止,崔氏家主,西南分社主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落入敌人之手。
  崔孝拎回来一条大鱼。
  “你怎现在就回来了?”
  崔孝的老友看到他身影还惊诧。
  “这位年轻后生又是谁?”
  “我前女婿,崔氏家主崔止。”
  老友:“真的假的???”
  崔孝冷笑:“包真的。”
  崔止也被气笑了。
  他的老岳父被妻子抛弃、儿女嫌恶,也不是没有理由!纯粹是他自个儿自作自受!
  老友蹙眉:“捉来搁这里也没什么用。”
  毕竟是崔孝女婿,总不能丢给主上祭旗。
  崔孝:“怎么会没用?只要关着,崔氏就没了人坐镇,能少给咱们使多少绊子?”
  回头还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老友若有所思点头:“这倒是。”
  崔止不能杀,那就只能看管起来,这份苦差事就丢给崔孝。不过,他还是要说一说崔孝:“横竖战局不要紧,家中有事就先顾着家里,不说多长,七八天还是能匀你。”
  崔孝沉下脸色:“不必。”
  他又道:“派人去山上将药材取了。”
  崔止几乎要被他的厚脸皮惊到。
  “岳丈拿了我的人,还想要崔氏的药?”
  崔孝对此不置可否。
  命人将崔止带下去严加看管。
  待人走了,他在老友惊悚目光中吐出一口接近黑红色的血,整张脸白得近乎透明。老友握住他手腕将人搀扶住,下一瞬就慌了神:“崔善孝,你的经脉与丹府怎么……”
  不止这些,连心脉也有损伤。
  这脉象怎么看也不是长寿之兆,倒像……
  “有人伤你?”
  崔孝将手抽回,咳嗽道:“自伤罢了。”
  友人想到崔孝上山一夜原因,想劝说的话也咽回肚子,崔孝见不得旁人怜悯自己。
  “收起你的眼神!”
  老友却不让他任性:“杏林医士能医。”
  崔孝转移话题:“不过是点儿内伤,何须惊动医署?事情都到这一步了,犯不着为了此等琐事耽误良机。崔至善在我们手中,不管是掣肘崔氏,还是挑唆崔氏内乱都有奇效。主上时间不多,西南大陆还不值得浪费时间。”
  第1270章 一战定西南(七)
  “你怎如此固执?”
  老友还想将话题拐回来,但想到崔孝刚经历丧妻之痛,这个节骨眼说什么他都很难听进去,便将话咽回肚子。他与崔孝相识这么多年,虽不知他与亡妻感情如何,却也清楚对方不是会殉情找死、不顾大局之人。即便是为了主上王图霸业,他也会撑到最后。
  “你那个前女婿来历大,小心劫营。”
  “劫营?除非想劫走一具尸体。”
  老友心中嘶了一声。
  碰见这种老泰山可真是上辈子造孽。
  老泰山在还未见到崔止之前,对崔止的印象就不好,说一千道一万,与一个为其生育二子一女的普通女子和离,由着对方在外漂泊,都不是什么良人。崔止怀疑他说笑。
  他不客气问:“岳父是在说自己吗?”
  崔孝:“老夫也没说自己情深义重。”
  崔止再怎么心急如焚,他也知道自己脱身困难,只能安静当个阶下囚等待良机。席垫还未坐热,他就听到老泰山咳嗽了数声,那条边缘起毛的泛黄帕子沾上刺目的血点。
  崔孝面不改色将帕子收起,便有兵卒过来说外头有个人要见他,对方还自报家门。
  来人是崔徽。
  崔孝轻叹:“女大不中留。”
  嘴上这么说,他仍强打精神见崔徽,父女俩一见面,他就告诉崔徽:“崔至善你带不回去,念在他是你子女生父的份上,不是无法转圜,为父不会动他性命,你回去。”
  陪同崔徽下山的儿子脸都白了,他忍不住低声哀求:“阿父,您非得这么做吗?阿姊前脚失去了阿娘,你想让她后脚再失了丈夫?”
  崔孝只是冷淡扫他一眼:“你懂什么?”
  儿子被呛,当场就急红了脸。
  “老糊涂的人是你!”
  姐夫为阿娘丧事奔前忙后,要不是他还在,阿姊这几日都撑不下去。再翻以前那些旧账,他们姐弟最需要崔孝的时候,这个当爹的总不在。阔别多年再相逢,来这一出?
  崔孝冷笑道:“没脑子的人是你。”
  骂完儿子,面向女儿的时候缓和脸色。
  说道:“克五,你回去。”
  “女儿想要一个理由。”
  “崔至善知道为父身份了,他能不怀疑你?他是对你情深义重的丈夫,但也是崔氏说一不二的家主,是戚国国主的心腹重臣。此前你没证据在他手中,他对你顶多只是怀疑,念在多年情分还能稀里糊涂过下去,现在也能?都已挑明,还能再装聋作哑吗?”
  这话说得崔徽面色骤变,儿子茫然傻眼。
  “什、什么?”
  他只是天清郡内中年发福的富家翁,实在是不知道外界轰轰烈烈的大事,生活轨迹简单清晰,侍奉母亲、养家糊口,简简单单混一辈子。有姐夫当后台,人生没啥难度。
  崔孝刚才说的内容有点儿像天书。
  他的阿姊是不是在搞大事?
  视线在老父亲和阿姊中间来回切换,吞吞吐吐:“阿姊,你们是不是瞒我什么?”
  “本不该你知道的事情,自然没有向你报备的必要,何来的隐瞒?”崔徽这话差点儿让老弟自闭,她神色复杂看着崔孝,心知对方说的有道理。以她与崔止的感情脾性,夫妻俩虽不至于反目成仇,但一场争吵免不了。崔止被父亲囚禁,倒是免了这场风波。
  崔徽得了答案,就没有强求。
  她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阿姊,咱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留下来也当阶下囚?”
  “但、但是姐夫……”
  没说完就被崔徽一个眼刀震慑住,他委屈巴巴眨眼,奈何中年发福厉害,少年时期多情妩媚的水汪汪眼睛被肥肉挤压小了好几圈,眼皮眨到抽筋也换不来一丝丝的怜悯。
  隐约的,崔孝听到儿子担心发问。
  “要、要是姐夫有个万一了……”
  崔徽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也是崔止好奇的:“小婿若亡,岳父预备如何交代?”
  崔孝反问:“交代什么?”
  他满意崔止眼底透出的惊惧情绪。
  冷笑连连:“若你不幸有个万一怎么了?不过是崔氏换当家人,克五换丈夫。你膝下子女皆是克五所生,老夫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对子孙下手,自然会保你一脉无恙。”
  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害处,全是益处。
  这么一分析,他还真想弄死这个前女婿。
  他与阿姊青梅竹马,阿姊早就习惯他的伺候。孤零零一人上路也寂寞,倒不如趁早给她送个贴心女婿伺候左右。心念一起,崔止立刻捕捉到老泰山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崔止抿了抿唇,闭眼不再跟对方沟通。
  丧妻老男人,果真毫无道理可言。
  对于诸如康国这样的正规军,想悄无声息潜伏劫营基本是天方夜谭,实力低的闯不进严密守卫防线,实力高的也会被坐镇军营的高手发现。不过,眼前这伙是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