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殿下,”宋疏遥憋不住了,微微睁开眼睛,“殿下不必担心,我无大碍,稍后找医官看看便好了。”
  “呵,”李婉冷笑一声,走到宋疏遥面前,俯下身,用马鞭的穗子撩了撩宋疏遥的下巴,轻蔑道,“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敢跟我抢人。”
  宋疏遥迷惑了,两人之前井水不犯河水,她自问好像没有得罪过她,不至于让李婉如此冷嘲热讽,自己好歹也是相国之女,李婉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至于抢人?想到抢人,她忽然恍然大悟,之前听宋既安说过,谢字卿跟长乐公主关系匪浅,兴许哪天就做驸马了,她当时没当回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薛冷竹恨不得在李婉的手背抽一下,她按捺片刻,冷道:“殿下,疏遥受了伤,恕我们无法奉陪。”说罢,扶起宋疏遥便要走。
  “等一下!”李婉喝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殿下,疏遥的伤耽误不得。”薛冷竹针锋相对。
  宋疏遥都想把薛冷竹的嘴捂上了,她对薛冷竹使个眼色,示意薛冷竹不必冒犯,这点小事她根本就不生气,忍一忍便过去了。
  宋疏遥乖顺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指教,不如一并说了,只要能改的,臣女都改。”
  “你倒是乖觉,”李婉高高在上地盯着她,“你败坏谢表兄的名声在先,冲撞我的马队在后,不过本宫大人大量,只要你们两个在这雪地里跪上半个时辰,我便饶了你们。”
  谢表兄,谢皇后的养子礼王李朔素来称呼谢字卿为表兄,长乐公主跟礼王关系最为要好,因此也同他一起叫谢字卿表兄。
  宋疏遥本是个好脾气的,若是她自己受罚,在这跪上一会也不打紧,可捎带上了薛冷竹,薛冷竹一向孤高,自然受不得这个羞辱,她绝对不会让好友跟她一起受
  辱。
  况且她跟李婉的仇怨已经结下了,即便此时退让,后面还是要有天大的麻烦,趁着此事是李婉有错在先,倒不如先将她一军。
  薛冷竹冷声道:“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宋疏遥笑了一声把话接了过来,“臣女不能跪,臣女冤枉。”
  李婉登时怒不可遏,厉声道:“你竟敢忤逆本宫,莫说让你跪着,就是要你的命,你岂敢不从?”
  宋疏遥不疾不徐:“尊上若因江山社稷的兴盛,大渊百姓的安危要我的命,臣女岂有不从的道理,可若是殿下平白无故要我性命,臣女自然要喊冤,方才殿下所述臣女的两条罪名皆为不实,依旧大渊刑律,臣女可据实驳斥,若殿下仍有异议,臣女可击登闻鼓鸣怨,三司会审,亦可向陛下上表陈述,以证清明。”
  “好啊,宋疏遥,你果然巧言令色。”李婉冷笑道。
  宋疏遥立马接道:“殿下面前,臣女不敢巧言令色,只敢实话实说,方才殿下所说臣女的两条罪名,其一,败坏谢侍郎名声,此罪不实,若殿下能差人去坊间问问,便知市井百姓皆知此事是臣女一厢情愿,众人谈论的皆是臣女轻薄孟浪,谁人能说谢侍郎一句不好?”
  她顿了一下,见李婉虽咬牙切齿却未打断,又道:“其二,冲撞殿下的马队,此处为东林,宴饮之地,多年前就专门颁发过踏雪寻梅的宴会细则,东林除营地旁娱乐的草场之外,全部禁止跑马,骑射要去西林,既然如此,又岂能说是臣女冲撞了殿下的马队?”
  李婉冷笑着驳斥道:“宋疏遥,你无官无职,也无爵位,不过一介庶民,也敢跟我侃侃而谈大渊律!”
  “大渊律不仅是王侯将相的大渊律,也是大渊百姓的大渊律,古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殿下是例外吗?”
  “你竟敢大逆不道,口出狂言,我看你真是找死,”说着,她拿着马鞭的那只手隔空重重点了一下宋疏遥,“皇家面前,你岂敢如此猖狂,你的父亲也不过是李氏的臣子,见到本宫都要三叩九拜,听命于本宫!你是哪来的胆子,敢跟本宫叫嚣!还是说你们宋家都是面忠心不忠?”
  宋疏遥笑得温和,揖礼对着东方一拜:“我父亲食君俸禄,忠的是圣上,为的是百姓,殿下说口口声声说皇家,说听命于殿下,这样说来,皇城里可就不止公主您一位主子,还有太子,有贤王,有礼王,臣子们究竟听命于哪位主子?”她看向李婉的眼神冷了冷,“还是说殿下对圣上心存不敬,意图取而代之?”
  “你……”李婉的眸光中闪出一丝杀意来,她微微回眸,对着身后的李将军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将人拿下,李将军犹豫片刻,只能一挥手,五个禁军兵士一齐上前,眼见就要架住宋疏遥的胳膊。
  薛冷竹凤眼一凛,对那几个禁军道:“宫宴之上,你们岂敢无缘无故缉拿朝中大员的家眷!”
  第19章 过节见她这诡异的一笑,宋疏遥就心知……
  宋疏遥有恃无恐,李婉若真敢在此处光明正大地动她,事后李岳川为赌悠悠众口,也必会严厉惩处李婉,她赌李婉再骄纵也不敢太造次,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挺直脊背,很配合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音未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澈的少年音:“长乐,等着你玩儿呢,怎么还不回去?”
  一群华服公子从林中走了出来,为首那个英姿勃发,头戴金冠,一身紫袍,在众人地簇拥下信步而来,宋疏遥看了几眼,才认出是那个不常露面的礼王李朔,两人曾见过一面,从未说过话。
  而礼王旁边站着的正是谢字卿,他一改往日张扬,穿了一身褐色常服,低调华贵,宛若佛堂前供奉的一块檀木,严肃地站在一旁,不问世事。
  他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宋疏遥身上,眉心微微动了动。
  宋疏遥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尽量避免跟他对视,昨夜两人不欢而散,今日总觉得有种古怪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好像刚和离的夫妻转头便相见了,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两拨人各自给李婉和李朔行礼。
  李婉见到来人,对李将军使了个眼色,让一行人退到一边,几个彪形大汉一退,眼前的压迫感顿时小了许多,宋疏遥舒了口气。
  不容她彻底放松下来,就听李婉恶人先告状道:“四皇兄,表兄,宋相国的女儿好生伶牙俐齿,冲撞了我不说,还敢污蔑我对父皇心存不敬,实在可恶。”
  宋疏遥早就料到李婉会倒打一耙,不等她分辩,李朔先一步笑道:“诶,不打不相识,你性情直爽,本王看宋娘子也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倒不如趁着今日交个朋友。”
  “谁跟她交朋友。”李婉蹙眉怒道。
  宋疏遥也在暗中应和:确实。
  李朔见二人脸色都不佳,幽幽地看了谢字卿一眼,他也是默默垂着眸,不说一句话。
  关于宋疏遥和谢字卿的风流韵事,李朔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那些传言说得有板有眼,诸如什么:宋相国的女儿倒贴刑部谢侍郎啊;什么被谢侍郎拒绝之后一蹶不振啊;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博得谢侍郎的欢心啊,等等。
  他从来不信捕风捉影的事情,可此时看来,的确不太简单。
  波涛汹涌,暗流涌动,李朔默默打量着这三个人,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看向李婉:“长乐,别闹小孩子脾气,谢表兄今日只陪着你玩,你还有何不满。”
  他一向知道怎么安抚这个妹妹,果然李婉高傲地冷哼一声,轻蔑地瞥了宋疏遥一眼,没再做声。
  见她不再发难,李朔又扫了一眼林中的几匹骏马,肃然道:“东林禁止跑马,违者罚千金,是我忘了同你说,理应由我代你受罚。”
  李婉愤然不平,可又实在理亏,知道宋疏遥巧舌如簧,此刻不能再给她还击的由头,只好咬牙切齿道:“区区千两金算得什么,本公主认罚就是了!”
  李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宋疏遥和薛冷竹:“两位娘子受了惊吓,稍后本王叫医官给两位好好看看。”
  宋疏遥见好就收,和薛冷竹一起行礼道:“多谢礼王殿下。”
  李朔扬起下巴,神采飞扬,脸上又是孩子气的笑意了,他拽了拽李婉,笑道:“长乐,快走,宫宴要开始了,二皇兄安排了文武比试,诗画和骑射,你不是正想赛马,去那边草场比试比试?”
  对于这场比试,李朔彷佛极具兴致,李婉不想驳了他的面子,语气缓和道:“就听四皇兄的。”
  他这一番处理,既消弥了李婉的怒火,又安抚了大臣的家眷,很是得体,宋疏遥不禁对这位不常露面的四皇子刮目相看。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走过,谢字卿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倒是李朔留下两个侍卫,吩咐道:“护着两位娘子,若医官看过无碍,再送两位娘子过来饮宴。”
  礼王一行人刚走不久,医官便来了,方才宋疏遥摔倒那处积雪深厚,她抱着头一滚,倒是没伤着,不过她怕不弄出点毛病来,李婉再治她个欺君之罪,只得在医官问病时应道:“头疼,对,还有点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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