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宫娥一同行礼:“清源君有何吩咐。”
  袅袅娉婷的两位美人在月下宛若鬼魅,四周实在太静,整个皇宫里都太静了。
  宋疏遥没看出她们的破绽,蹙眉道:“没事,走吧。”
  缓缓回身,继续往前走。
  她的额间已经冒了几丝冷汗了。
  加快脚步,心中那抹沉重更浓,恐慌在胸腔渐渐弥生。
  忽而,身后极轻的响动传入耳中,宋疏遥脊背一僵,猛然转身,却见身后的两位宫娥已经倒
  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张漆黑的口袋兜头而来,那口袋之后竟赫然站着两个黑衣人!
  “啊!”宋疏遥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抬手拔下了发间一支趁手的珠钗。
  电光石火间,她已想好了稍后如何与对方周旋。
  扑她的是布袋而不是刀,证明并没想立即灭口,她的手脚必然会被捆住,到时候只能用这珠钗试试能否划破口袋和绳索。
  可事情并未往她设想的方向而去,那口袋还未落到身上,只听刺啦一声,一柄钢刀骤然划破她眼前的漆黑,碎裂的布帛如同漫天飞花,花雨中站着位黑衣大侠。
  虽然还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可锄强扶弱的就是大侠,宋疏遥惊恐地往后退了半步,就听两个黑衣人问那大侠:“什么人?我们为太子殿下办差!”
  太子?宋疏遥脑中嗡嗡作响,她一向同李恒无冤无仇,抓她做什么?
  可能是暗号没对上,黑衣大侠冷冷一笑,手起刀落,两道鲜红的血液登时喷涌而出,人头落地,叽里咕噜地滚到了月光最亮处。
  宋疏遥越不想看越想看,余光偷瞄一眼,只见那两颗人头翻了个个儿,嘴唇还翕动着,颠倒的眼睛往外流着血,断裂的喉管处微微发颤。
  噫吁嚱!
  宋疏遥扶着宫墙呕吐,手心冒汗,晕头转向之时,耳边传来一声问候:“宋娘子。”
  那人声音不大,可她因为极度紧张吓得一个激灵,抬眼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却见他带了个黑色面罩。
  宋疏遥大口吐纳,强撑道:“敢问侠士何方神圣,既然相救,想必不会加害于我,不如告知身份,日后定有重谢。”
  那人也不故弄玄虚,一把扯下覆脸的面巾,揖礼道:“在下刘辅。”
  他的刀尖下往下淌着血,浓烈的血腥味让宋疏遥恍恍惚惚,看清他的脸之后就更加恍惚了,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年。
  “刘校尉?”宋疏遥试探问道。
  “正是,鲲鹏军刘辅,现下在谢侍郎手底做事,今日是奉侍郎之命暗中保护宋娘子的。”
  “谢侍郎?”宋疏遥眸光一闪,这一日都没见到谢字卿,此刻想来,他应该是在做些大事。
  那今日一直盯着她的那双暗处的眼睛,想必就是这位刘辅了。
  回想起方才的凶险,宋疏遥忍不住问道:“谢侍郎在哪,是否安全,为何会命人保护我,可是要有大事发生?”
  “宋娘子跟我走吧,今夜的皇宫,怕是要流血了。”
  他的嘴角是嗜血的笑意,宋疏遥又想起了泽州军营的那个夜晚,因为这个刘辅,她没少吃苦头,至今都还记得血荷子蹭到她唇上的苦味。
  泽州那日,刘辅投诚,叛变到她和谢字卿这边,谢字卿也答应会保他的命,眼下鲲鹏军大肆整改,谢字卿竟把他调到身边做帮手。
  虽然之前有恩怨,可宋疏遥还是觉得启用刘辅是好的选择,这人武功极高,心狠,立功心切,只要给他想要的东西,交待他的事情豁出性命都能办成,就像刚才,他眼都不眨地解决了两个太子近侍。
  太子,皇宫,流血,无数词语在她心中闪过,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难道她猜错了,不是李岳川驾崩,而是太子谋反!
  第52章 沉舟旁人休想踏着我登上王位
  太子李恒正在朝露殿,殿门紧闭,两队兵在门外守着,内室里除了李恒,还有被绑在椅子上的宋世群。
  显然两人已经争论了许久,谁也没说服谁,宋世群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静默了半晌都没出声了。
  “太傅!你说为君者要有气度,让本宫忍,本宫究竟要忍到何时!父皇废太子的诏书清明之后就要颁下来,届时李庭被立为太子,本宫岂不就是他刀下的鱼肉?”
  宋世群无奈地想要流泪:“殿下,老臣便是中书令,陛下颁发的圣旨都由老臣拟召,从来就没有什么废太子的诏令,陛下并未有废太子的心思!陛下他还是看重殿下您的!”
  说到最后他已经剧烈地干咳了,李恒面色一动,却没有软下心来,冷冷道:“太傅不必再骗我了,父皇待我如何我最清楚,他早就要废了我这个太子!一个月前我亲眼所见父皇深夜传召李庭,派人密探,得知父皇已经拟旨,我岂能坐以待毙。”
  “殿下,”宋世群叹息道,“这消息究竟从何而来,是事实如此还是旁人想误导殿下起兵,殿下能确认吗?陛下和贤王的密谈,旁人怎会知晓内容,还有这废太子的诏书,更是无稽之谈,殿下此时到陛下面前认错兴许还能回头是岸,谋逆可是死罪啊!”
  李恒的激动劲刚刚过去,此刻又激动了,眼中含泪,上前两步怒道:“死罪又如何?我这些年每一日都过的生不如死!父子嫌隙,兄弟相争,人人都说我愚钝,可即便我再愚钝也是太子,旁人休想踏着我登上王位,除非我死!这天下之主,我今日当定了!”
  宋世群闭目落泪了,潸然若雨下,打湿衣衫,他不明白,为何举天下名师之力却教导出李恒这样一位毫无城府,心思简单的太子,他想起五岁的李恒执笔习字,笑着说:“太傅,今晨母后给我做了杏酪,给您留了半碗,您尝尝?”
  他至今记得那碗杏酪的滋味。
  李恒见他吃完了,又笑眯眯道:“太傅,您吃了我的杏酪,今日就少留一篇习字吧。”
  经年的苦笑在他脸上重叠,宋世群流下眼泪,他想,或许李恒真的不是帝王之才,若是不曾被立为太子,今时今日,该是位好善乐施,心地纯良,无忧无虑的王爷吧。
  李恒见他哭,心中也难受,抬袖给宋世群擦了擦眼泪,目光闪烁道:“太傅放心,本宫已命人将疏遥妹妹也带到这来,待到明日,太傅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宫还会立疏遥妹妹为皇后。”
  宋世群无力地挣脱着绳索:“臣愧对皇恩,也有亏于殿下,殿下若执意逼宫,便赐臣一死吧!”
  “太傅,本宫不会让你死的,本宫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日宫变,一击必中,太傅就在这里等着吧。”
  古往今来的谋逆之辈多半没有好下场,宋世群猜不透他为何这般胸有成竹,望着李恒翩然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巨浪已经快让他窒息。
  宋世群是永元十六年的状元,先帝在时做到中书侍郎,而后李岳川登基,两人君臣三十五载,几乎就是他的一生了。
  将这一生快速在心中闪过了一遍,手上也没闲着,手腕和绳索摩擦处全都是血,这样过了许久,大殿门口处哐啷一声,有人进来了,宋世群以为是李恒折回来了,心中一动,失声道:“还请殿下听老臣一言……”
  随后,殿内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刘辅走在前面,挑开帘子看见一位紫袍官员,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刘辅问宋疏遥道:“宋娘子,这位可是宋相国?”
  珠帘一晃,宋疏遥的身影便现在眼前,宋世群别过脸想掩饰难堪,开口时声音是哽咽的:“遥儿?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你母亲呢?”
  刘辅越过伏在宋世群膝上哭泣的宋疏遥,利落地将绳索斩断了,宋世群见他面生,颔首致意。
  宋疏遥扑到宋世群面前,一边检查他的伤势一边急声解释道:“母亲在飞琼殿,宫宴上有禁军把守,况且无论太子还
  是贤王,都该不会对群臣和命妇下手,那处应当无事。”
  绳索一断,宋世群再顾不得端方,胡乱将身上的绳头抖落,一步跳起,疾步如飞便往外跑:“我需去昭明殿阻止太子殿下,遥儿快走,此地凶险,护好你母亲!”
  昭明殿是李岳川的寝宫,宋疏遥哪肯放宋世群自己去送死,看着他麻木的两条腿一瘸一拐,宋疏遥眼眶一热,带着刘辅跟上:“我跟您同去。”
  宋世群顾不得和她撕扯,身为宰相,朝廷中枢,此刻什么事都大不过谋逆去,他只得默许,又问道:“你们如何找到我的?”
  “谢侍郎先前查案时发现东宫有异,为防生变,便一直派人盯着太子近侍的行踪,这才知道您在此地。”宋疏遥搀扶着宋世群,边跑边道。
  李恒的手段实在不高明,谢字卿在早前探查鲲鹏军沈清正贪墨案时就发觉了东都城内多家铁匠铺不对劲,近两月来刀剑的铸造之数竟是从前的数十倍还多,一路追查竟发现这些刀剑最终都流入了东宫。
  几日盯梢的密探发现东宫府兵暗中操练,昨日午后,半数扮成禁军,趁着清明祭典禁军调动的时机入宫,埋伏在皇城之内,谢字卿断定,是要宫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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