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门外偷听的乐华,脸色一会绿、一会紫、一会白的,此刻神情已然难看至极。
  天知道昨晚她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阿姊等着,我记仇的,睚眦必报!”
  某落败之人靠着床头闷闷放狠话,还随手团起自己的肚兜,朝江晚璃的方位扔了过去。
  “吱呀—姑娘。”
  恰赶上乐华不请自入的当口。
  “放肆!”
  刚被肚兜呼了一脸的江晚璃大惊失色,一句没过脑子的怒斥脱口而出,凤眸中射出的精光满溢刀人的欲望。
  乐华对这声责骂司空见惯,她料定江晚璃此刻的身子骨承受不住发威的怒火,索性装聋,大着胆子快步上前,趁江晚璃沉浸于错愕中来不及回神,一把捉住人的腕子,拧眉诊起脉来。
  感受着微弱杂乱的脉息,乐华在心中骂骂咧咧:
  江晚璃真是能耐了,吵架吵到床上去了!
  消弭矛盾、挽回感情不靠伶牙俐齿,全凭能屈能伸的手上功夫是吧!
  居然还有力气把林烟湄折腾成下不来床的憔悴模样,这是急不可耐地要去阎王殿撒野吗!
  “你松手,退下!”
  羞臊无处掩饰的江晚璃卯足力气挣扎着,受不了被下属撞破闺房秘事的尴尬:“别太过分!”
  “您不遵医嘱,不爱惜病体,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人要如何处置属下等人?”
  乐华眉心紧锁,一手稳搭脉搏,一手捏着江晚璃的小臂不松,话音微微发颤却不容回绝:“属下奉命照料您周全,今日就斗胆冒犯了。您若怪罪,属下领罚就是。”
  “你…”
  江晚璃急得咬牙。
  然而,她这虚弱的身体,真就不容她逞能,说什么也摆脱不掉乐华有力的桎梏。
  主仆俩就那么僵持在藤椅边,良久无言。
  其间,床前的帷幔曾短暂挑开一道缝隙,好奇的杏眼朝这边望来,撞上了反向投射出的森然寒芒,迫她怂兮兮的收回了八卦的眼神,还自觉将遮盖亲昵痕迹的被子往下巴处提了提。
  “属下去煎药,姑娘若想病症早日减轻,还是移步榻上静卧好些。”
  仔细把脉后,乐华正色叮嘱一番,转头就走。
  全然不在意江晚璃听没听进去。
  只是,在她手攀上门框的刹那,她脚步顿住,似自言自语般轻叹着补充了句:
  “林姑娘,您若是真心在乎姑娘,就请尽力约束她的行止,莫为一时欢愉,折损半生幸福。除了您,没有谁的关切,能说进姑娘的心坎。”
  第82章 咬痕
  “手脚都麻利些,赶天亮前打扫干净!”
  东方显露鱼肚白之际,几个小厮正提着洒扫用度,在酒楼后院围着一辆马车忙前忙后。
  乌瑞接连在镇子市集上蹲守多日,才买到这辆马车。虽是二手旧物,但足有八成新,原来的主家买后没怎么用过,因闲置日久,合计着卖掉换银钱的。
  乐华知道江晚璃爱干净,特意指使大伙将车内外细致地清扫一番,还亲自备下崭新的布草,铺得车内处处格外软弹。
  前阵子,江晚璃折腾得林烟湄下不来床后,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俩一人满脖子满脸的红痕难消,躲房中小半月不敢见人;一人碍于风寒饮过几十碗苦药汤,成日昏昏沉沉倒床上傻睡。
  这不,给酒楼白送二十天银钱后,眼瞅着荷包又要瘪得毛都不剩,今日总算能启程了。
  “你这孩子,磨蹭什么,快去找人商量商量!”
  三层楼梯转角处,贺敏一脸焦急地扯住犹豫不前的楚岚,想把人往楼上拽。
  楚岚愁眉紧锁,瞥见江晚璃房间紧闭的门扉,拔腿就要下楼,与人唱反调道:“贺姨,您再让我想想,总有办法解决的,逃避算什么法子?”
  “诶呦我的小祖宗喂!”
  贺敏急得尾随上她,在人耳根处低声絮叨不停:“打你主意的可是宸王府,说句权势滔天不为过吧?你要是真撞上了,咱身边那位未见得能保得住你!凡事得为自己掂量,别太面皮薄!”
  “就算她们硬气,那…那我要是早有了意中人,随时就能拉来成亲的话,她们还能强拆鸳鸯吗?”
  楚岚好不委屈地顿住脚,侧身靠上楼梯扶手,愤然又无力的眸光无意识地垂落大堂。
  “云清?你在做什么?”
  也是巧了,刚清点完行李、从后院进楼的乐华随意抬眸,正与楚岚幽怨的视线相交。
  她恍惚间觉得那道眸光透着郁闷,不自觉加快脚步凑了过来,扫视着脸色都不算好的一老一少,疑惑问:“贺前辈,您和云清这是…绊嘴?”
  贺敏面露难堪:“我们…”
  “没!”
  楚岚中气十足地打断贺敏的支吾,抱起剑侧目避开乐华的审视,状似无所谓道:“华姐姐,若是我有求于你,看在共事多日的情分上,你可愿帮我个忙?”
  “什么忙?”乐华茫然问。
  “我还能坑你吗?”
  楚岚有些不悦地乜她一眼,再开口时语气却弱了好些:“就说,我有难处相求的话,你肯不肯帮?”
  “遇上麻烦了?”
  思维惯常谨慎的乐华倏尔端正了神情,严肃追问:“有事直说,别瞒我,大家一起解决。”
  “嗐,就随口一问。那不,”楚岚指了指贺敏:“贺姨担忧我跟你们不合群,怕我没朋友,劝我回家呢。我寻思问问你的态度,给自己撑腰。你还真是…一点不配合,成日如临大敌似的。”
  闻声,贺敏意外又迷惘地偏头瞪着楚岚,眉头锁出“川”字。
  她家自幼规矩老实的少帅,什么时候学会谎话信口拈来了?
  这要是让家教森严的楚筠知道……
  她面上不自然的夸张表情过于分明,乐华自是瞧见了,但她结合楚岚打趣的口吻忖度一番,根本没往别处想,只当长辈被人落了颜面不自在,忙接住话茬,替人解围:
  “贺前辈放心,云清与大家相处很好。我方才也是担忧,并无推诿之意,她若有所求,我义不容辞,岂有不应之理?”
  话说到这,贺敏端详着乐华板正认真的模样,眉目愈发扭曲,甚至还有点戏谑:
  “不是…你想清楚了吗就敢承诺?”
  “贺姨!”
  楚岚眼疾手快地捂住贺敏的嘴,生拉硬拽着拐人下了楼梯,还不忘扬声嘱咐乐华:“华姐姐的承诺我记着了,你可不要食言!”
  “呵…”
  乐华不以为意地笑笑,只当楚岚主仆二人心情大好,是忙里偷闲随便聊聊,全然没把这几句寒暄放心上,抬脚直奔江晚璃门前,柔声唤道:
  “咚咚…姑娘?可以起身了。”
  “吱呀—”
  门应声而开,是久不下榻的林烟湄露出个脑袋:“刚才你们聊什么,好热闹的样子。”
  “没什么,碰见云清闲谈几句。”乐华笑盈盈问:“姑娘可起了?”
  “她…她在更衣。嗯…”
  “怎么?”
  乐华纳闷,如此简单的问题,林烟湄居然答不出?
  林烟湄略惭愧地揪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其实,是我们没合适的衣裳穿了,能否劳你给阿姊买件成衣来?”
  乐华这才发现,江晚璃的半裙被林烟湄当作齐胸襦裙,系在了身上:“之前不是有两套衣服?”
  “都…不能穿了。”
  林烟湄的脸无声无息地红了大片:“总之,就劳你买去吧…砰!”
  话音未落,门便被无情拍死,还落了闩。
  险些夹鼻子的乐华一头雾水地阖眸长叹一声,揣着狐疑大步流星买成衣去了。
  江晚璃的衣裳才买没多久,不可能坏的…怎就不能穿呢?
  与此同时,客房内,林烟湄坐在桌案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够不到地板的脚,手指间缠绕着垂散的发丝消遣:
  “阿姊快些写,说好给我挽个时兴的发髻再入城的,不许食言。”
  住店这几日,听来往客人说,因府城富贵日久,城中女子最喜时髦装扮,走在街上自成一道别样景致。林烟湄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唯恐湮没芳容中,被旁人比了下去。
  身侧,披着小毯伏案挥墨的江晚璃撩起眼睑睨她一眼:
  “都坐桌子上来了,还在乎美丑么?谁家姑娘如你这般不羁?入夜撕扯我衣物,白日随性没个样子,不如就披散着头发出门吧。”
  “谁家的?你家的呗!怎得?挑拣我?分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反正该留的保证啊印记啊我都留下了,你休想嫌我赖账!”
  林烟湄腰杆梆硬地怼回去,垂眼瞄向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娟秀小楷,嘴上振振有词:
  “写太慢了,不够我路上看的。而且前几卷内容也过于浮夸,诸如时辰描述就不合常理。那夜,你的手指过半刻后就僵直了,自也不会舒服…唔撒…手唔!”
  “就该把你这张不分场合胡咧咧的小嘴给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