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大的傻瓜!这种事怎么能随便顶罪呢?!该庆幸这大傻瓜有个清醒的弟弟,否则他会一辈子背着一个不属于他的罪名……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时她才意识到眼前的是一个真实的、具体的人,“光晕”确实消失,他所流露的、切实的脆弱,以及诚挚:却仿佛在无声地喊叫他已竭力成为与血亲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摆脱不了基因的诅咒……一切令她不禁涌上一丝内疚,反省自己曾经自以为是对他的物化。
  “……我并非指责你的意思,我跟你的经历不同,所以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你的执意糟糕与否,只有将来能给你答案。” 她的语气沉重几分,身上的戒备感倒是全然淡化了,似乎他们的关系又被复原,“我也不是什么能预知未来的智者,现在我尝试站在你的角度理解你,容忍你的荒谬,是因为我把你看作重要的朋友……假如,某一天我同样犯下荒唐的错误,我深信你也会出手阻止我的。”
  来自健全人格精神的拯救,不是谁都喜欢。比如西弗勒斯·斯内普,孤傲源于自卑,他只会嫉妒她;但西里斯·布莱克,他与自卑毫无关联,高傲是蚀刻在血液里,他反而被她的悲悯心打动,她的行事风格透露着一种将自身得到的所有爱归因于运气恩宠、因此时时刻刻可怜整个世界的崇高神性。
  像她的光明,若有一天被熄灭,他都不忍谴责,该指摘的恐怕仅有命运的捉弄。
  修复好感情,西里斯的心情即刻舒缓很多,睡眠也变回平常。
  一旦回到常态下无忧无虑的自己,他就会时不时暴露匮乏边界感的缺点,好比这阵子在詹姆·波特继续自己对莉莉·伊万斯的死缠烂打大法之时、他总是跟着帮腔,格兰芬多本就是爱好热闹的学院,他们两张大嘴巴更是把暑假的“约会”传得人尽皆知,搞得越来越多不知好歹的同学起哄詹姆和莉莉的“恋情”,开俩人的玩笑,谣言如洪水猛兽拦都拦不住,对此詹姆也不去否认、只乐呵呵地听着。
  男生们并不明白,这是极度败坏好感的行为。
  原本在暑假一天游玩活动中对詹姆积累仅仅一丝的好感立马灰飞烟灭,莉莉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无能为力,毕竟连随时帮她澄清的埃尔弗里德也难逃一劫——三年级的流言再次呈现死灰复燃的趋势,越是看埃尔弗里德严肃地制止他们乱说话,他们越觉得她们是心虚和嘴硬,加上平时与西里斯·布莱克互动最多的异性只有她,他们更深信不疑、甚至取了相应的绰号“2 plus 2--marriage together”,意思是两对朋友恰好拼成两对新人。
  “……你们别太过分!” 莉莉火冒三丈地阻止这群闲得慌的嘴碎家伙,好朋友被连累取笑最让她气愤,对詹姆·波特的厌恶及恨意又上升了一层。
  “算了莉莉,我们走吧,别理这些神经病,越搭理他们,他们越兴奋。” 埃尔弗里德低声说,很有风度地抬了抬下巴以示自尊,挽着女友快步走出人群中心。
  魔药课上,同教室的斯莱特林虽不参与众人的起哄,八卦这一集体特性使他们也爱看看笑话。
  自然,唯独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脸黑得媲美锅底,他听得快气死了,恨不得自己熬的是致命毒药、能往波特和布莱克的南瓜汁中滴上两滴。
  这节课的教学任务是增强剂,比起前段时间要求的缓和剂,工序不算复杂,课题任务一轻松,开小差的学生多了起来,刚好斯拉格霍恩教授对成绩好的学生有所偏爱,不在乎熬好魔药后他们如何满嘴跑火车,他还凑一番热闹地认真听了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午餐喝了点酒小酌的关系,教授居然一脸欣慰慈爱地说:
  “啊,这挺好,你们毕业后不嫌弃我的话,可以来找我当证婚人……”
  斯内普座位传来了试管碎掉的喀嚓声,不过无人在意,鉴于大家都顾着哄堂大笑。
  “教授,您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事情根本没有发展成这样……” 莉莉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崩溃。
  “芜湖——伊万斯又害羞了!” 他们吹了声口哨。
  埃尔弗里德冷冷地插话道:“如果你们还长着眼睛的话,就看得出来这不是害羞,是恼怒与厌烦……”
  结果他们竟直接越过了她,嬉皮笑脸地转头对后座懒洋洋的西里斯说:
  “布莱克,你的女孩真够扫兴的——”
  蓦地“啪”一声巨响,埃尔弗里德拿厚重课本用力砸向桌面的声音中断了他们惹人厌的玩笑,倏忽间人们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她极少主动将自己置于受瞩目的位置,证明这一次她是真的很生气。
  所幸狮院人算是顾及团结集体、见好就收的类型,尤其没必要分裂两个品学兼优的同学,他们纷纷闭上嘴,回到了座位。
  “好啦好啦,守一守绅士风度,男孩们。” 斯拉格霍恩教授见自己昔日好脾气的低调爱徒罕见地公开表达不满,心里了然这群小鬼是在开没品笑话,亏他刚刚还当真呢、挺丢人的……他赶紧板起脸严肃地教训道:“少说冒犯女士的话吧。专心熬你们的魔药,咱们还没到六年级的迷情剂课题呢,就你们这反应,我更坚定不让你们碰迷情剂配方的念头了!”
  砸完课桌后几乎是一秒恢复冷静的埃尔弗里德忽然颇为后悔自己在公共场合发脾气,她长期避免难堪的局面,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干这违背礼仪的事。
  下课后,西里斯悄悄找到她,小声问:
  “……韦勒克,你真生气啦?”
  听听,他这话值不值得一拳头?他着实得庆幸她是一位讲究文明的朋友!
  “你该先去检查检查你的视力或听力有没有问题,再来问我。” 她收拾着自己的课本,没好气地说。
  “他们开玩笑而已,你那么生气干嘛。” 他不解地反驳道,因为他自己就听得一点都不生气、还觉着怪好玩的呢。
  “开玩笑?你看我有说好笑吗?” 她皱紧了眉,反问。
  “行吧。”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嘴巴长在他们那儿,我有什么办法。”
  “你有责任一起澄清,而不是跟着傻笑!” 她愠怒地回话。
  “我都对所有人说过我不结婚的了,你还想我怎么说?” 他轻飘飘的语气真让她不满。
  “……好,那你别怪我到时候也自说自话回击,布莱克。” 她再次称呼他的姓氏,带着一丝气急败坏说完,毫不犹豫地用力撞开他的肩膀走出教室。
  他不仅不觉得痛,还暗自感叹了一下她的力道软绵绵的。
  估计是习惯了她的好脾气,他完全没把她说的“反击”当回事。
  直至几天后在礼堂吃早餐,詹姆面露难色地问他:
  “大脚板,你发没发现女生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他环视一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就看我们俩的眼神啊。”
  “平时看我们的人就很多吧。” 他被注视惯了,哪里做得到留意每一个看自己的人。
  “不是!” 詹姆坐立难安,“来、我举个例子,四点钟方向,看到没有、那个拉文克劳女孩,她的目光……”
  一遇上他的视线,对方急忙低下头来。
  然而反应力极敏锐的西里斯已经捕捉到她眼中的深意,他正琢磨着这疑似暧昧、又与倾慕无关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身旁的莱姆斯·卢平艰难地憋着笑、像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整个肩膀都在抖。
  “莱米!你是不是知道?” 詹姆快急死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
  “……咳咳,梅林在上,感恩聪明的头脑。” 莱姆斯难得装模作样地绕起弯子,当级长得负责巡夜、该听不听的都被动地听完,他当然清楚事实,整理好情绪、憋好笑意,答道:“兔子急了也咬人,伊万斯跟韦勒克纯粹是被你们俩逼得无计可施,才杜撰你们的悖德之情——”
  “什么?!天理何在、我明明喜欢的是女人!” 配合这几天接收到难以言说的目光,詹姆霎时听懂莱姆斯委婉的词语,他不由崩溃地叫道。
  “哇哦,叉子,你这副被冒犯的模样令我好不爽,难道是我配不上你吗?” 西里斯见詹姆的反应如此激动,胜负欲和叛逆心促使他不悦地反问。
  “你少摆错关注点啦大脚板。” 詹姆忽视他的无理取闹,烦躁地说:“你的取向不也是女人,被大家误会你不会烦?”
  “有什么好烦的,人活着总要挨两句谎言。” 西里斯慵懒地靠向椅背,似笑非笑道:“该懂我真实取向的人懂就行。”
  顺势而为、转移矛盾,韦勒克这一招倒挺高。
  “这下你们体会到伊万斯她们的心情了吧。” 莱姆斯一边悠然自得地摇着头,一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唉呀呀,自作孽不可活。
  毫无疑问,埃尔弗里德实则不是有预谋地实施回击,她始终认为编造谎话不太体面,即使目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散播谣言也是需要她三思后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