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姬无妄向前走了两步,他望着暗巷内幽深的光,微微侧目:“前面的路我自己走,你走吧。”
  禁制被姬无妄捏碎在掌心的同时,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可就在他独身一人闯入那无尽的黑暗之时,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却是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姬无妄的脚步就这么顿在了原地。
  沈孤舟:“在汐云府,我要走的时候是你拉住了我。”
  姬无妄嗤了一声:“那是我怕你出去告密。”
  沈孤舟:“那之后呢?”
  沈孤舟:“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说出去,明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你又为什么要留下我?”
  姬无妄忍无可忍的转过身反手揪住眼前这病秧子的衣服领子,面目凶狠的道:“我说你这人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我告诉你,小爷我想留就留,不想留就不留,明白吗?”
  沈孤舟:“可我也说过,这一次,无论你去哪,我都会奉陪到底。”
  第79章 挑拨离间
  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直接导致翁然好好的一场晚宴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到最后他只能腆着老脸将在场各州来的宾客好声好气的送走。
  做完这一切已经月上中天,翁然这才扶着歪斜的发冠,拖着自己肥硕而又愈发疲惫的身体推开州府的大门走了进去。
  “大人, 请留步。”
  “又怎么了?”翁然现在就不能听见这句话,一听见整个人头都是大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怒而转身:“我说你们这群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州府内统领军士的将军穿着一身盔甲快步走上前:“大人, 是关于那两个纵火犯的事情。”
  翁然:“人找到了?”
  将军:“没有。”
  翁然:“没有你们来烦我做什么?!滚。”
  将军因翁然的话皱了一下眉,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也没有抱怨,而是敛了脸上的表情神色恭敬的抱拳, 冲着人继续汇报道:“可是我们派出去的兵已经将城中的街道都翻了个遍, 但并未找到您说的那两个纵火之人。”
  “陆实,我说你什么都好, 就是死脑筋。”翁然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灰烬, 晚上的憋闷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冲着人骂出声:“你是猪吗?街上找不到你就不会挨家挨户的搜吗?城门已关, 城中就这么大的地方我就不信这两个人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 凭空消失!”
  陆实有些震惊的抬眸:“可是, 城中住的大部分都是百姓,如果魔兵大肆搜的话......”
  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群贱民,谁敢拦, 杀了便是,这还用我教吗?”
  陆实:“可是......”
  “可是可是,你怎么这么多可是......”翁然抬起手就这么点在了陆实的身上, “我告诉你, 你们曾经奉的那个王已经死了,现在新王当政,压根就没人会把他们当回事。”
  翁然:“你一个普通人现在还能留在这里跟我说话, 也就是我可怜你,换个地方,你怕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翁然:“陆实啊,看在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的份上,我劝你最好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给我丢了。”
  陆实蹙眉。
  翁然:“那两个人事关重大,今晚若找不到,你就带着你的那群兄弟给我滚蛋!”
  陆实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翁然却是抬手将他一把推开。他呲牙咧嘴的捂着自己刚刚被撞疼的老腰,一瘸一拐的往自己住的庭院走去。
  州府之外是花灯节艳丽的灯火,纷繁而又华丽,而陆实站在这雕梁画栋的州府内,感受到的却是四周冰冷毫无人气的一切。曾经那个会跟百姓打成一片,如火一般浓烈的人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而他维持了这近百年的和平之地也即将崩塌。
  是人如何?
  是魔那又如何?
  陆实站在原地半晌,松开袖中攥紧的手指,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来人啊。”
  “人呢!”
  “该死的,这群人都死哪去了?”
  州府后院,翁然骂骂咧咧地将屋门推开。
  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厅室内,今晚一个灯也没有点,到处都黑漆漆的一片。
  翁然一头扎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是进错了门,他扶着脑袋上差点摔掉的发冠,一边骂着今天这群偷懒的仆从,一边挥袖用魔气将灯点燃。
  当屋内的烛火重新燃起的同时,翁然突然嗅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魔气,这股子魔气让他很是熟悉,熟悉到这些年在梦里,成为了他一切噩梦的源头,搅扰的他日日不得安宁。
  这是……
  翁然身子踉跄了一下将发冠扶正,咽了一口唾沫抬头去看,只见此时屋内灯色澄明,高座之上慵懒侧躺着一个身着玄色衣袍之人,他抛着手里的冰花,艳红色的里衣衬得那露出在外面的一节腕子皓白若玉。
  这熟悉的身影,让翁然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这时,座上之人似是听见了屋中的动静,冰花落入掌中的同时,他微微侧目。
  屋内微弱的烛光映出了这人被魔气侵染的眼尾生了一抹红,而拢在暗处的瞳色垂落之时若永夜冻湖,就连周遭的烛火也泛不起半丝的暖意。
  翁然就这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
  大约是在五六十年前,翁然其实还见过一次这位在苍狼域叱诧风云的祖宗。
  那时候,姬无妄刚刚从南澜秘境当中将赤云剑拔出来,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
  仙门的人惧怕他称他为魔头,可苍狼域的人却爱戴他,将他视为救世的神明。
  翁然尤记得,那晚这人兴夜而来的时候似是也像今日这般躺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翁然将头垂的更低。
  来的人,的确是姬无妄。
  只不过在来之前,沈孤舟用障眼法给他换了张皮,这张皮让他暂时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半个时辰之内可以短暂的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白九的那张脸虽然同他确有几分相似,但是比他原本的模样少了几分入魔之后戾气,也少了几分桀骜不驯的张扬劲。
  复生这么久,若不是今日得见,他差不多都快要忘记自己原先到底长什么样了。
  姬无妄本来以为他死了十年,这群人怕不是会像当年忘记雾陵姬府那般早就都将他忘了,但是现在在姬无妄看见翁然这副仿佛是见了鬼的表情后,他就知道这人不仅没把他忘了,还怕他怕的要死。
  姬无妄摸了摸脸,很满意自己这张脸给人带来的震慑力。
  姬无妄摩挲着手中的冰花,翻过身支着脑袋垂眸道:“自上次一别,想来我们也有五六十年没见了吧。”
  翁然:“是……”
  姬无妄:“这次见吾,怎么就怕成这样?”
  翁然伏地未起,抖着嗓子道:“是......是喜......喜。”
  姬无妄:“喜?”
  姬无妄:“那抬起头给吾瞧瞧。”
  头顶的声音虽然在笑,却带着一股子惯有的冷漠,跟记忆当中一般无二。
  可这魔头,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天烛峰了吗?
  翁然脑袋飞速转动的同时,姬无妄也不给这人反应的时机便又道:“不敢看?”
  翁然:“没……”
  姬无妄盯着翁然的那张在恐惧中抬起的煞白的脸,笑道:“吾看州主的这脸上并未有喜,反倒是惊吓更多一点。怎么?看见吾还活着,你就这么不高兴?还是说……”
  姬无妄:“这些年,做了什么亏心事,以至于吓得不敢见吾?”
  翁然:“我怎么敢……”
  姬无妄:“可吾怎么听人说,十年前天烛峰上的事情,是你在背后一手主导?”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您面前说这个!”在种族绝对的魔气压制之下,翁然连腰都直不起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趴在地上脑子转的飞快,“当年若不是您护佑下我,我翁然怎么会有今天?所以您看我又怎么会背叛您,我……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就在这时,身后紧闭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翁然本以为来的是救兵,可等到他满心欢喜的猛地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个跟在西夷首领身边的病秧子正走进来。
  “忠心?”沈孤舟将脚步停在翁然身侧微微垂眸:“这么快,州主就忘了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十二年前……
  翁然面色一变,他不敢置信的仰起头,看到的却是这人垂落而下冷若冰霜的一双眼。
  翁然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秘密在这双眼睛下皆是无所遁形,仿佛像是被一双手捏住咽喉,让他就连呼吸都不顺了。
  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这人怎么会……
  沈孤舟就在此时,再此出声:“十二年前,沧州城内的魔气失去了控制。这些魔气致使城中半数百姓遭此劫难。死的人太多了,你不敢上报,就在你焦头烂额的时候,昌和给你出了一个主意而这个主意的名字就是让苍狼域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