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翁然赶忙转身:“王,您您您……您别听他们胡扯!那两个狂妄之徒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窃夺了西夷首领之位,现如今又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看此人才是图谋不轨!”
  十二年前的事情……
  姬无妄看向下方的视线带了一股子探究,沈孤舟被看的有些不怎么自在,掩唇咳嗽了一声:“州主不承认之前说过的话没关系,我还有别的证据。”
  坐在上首的姬无妄本来一个人演的正无聊,可是在听完刚刚病秧子这一番言论之后却是弯了唇角。
  此时翁然面色慌乱,而他则是单手撑着下颌,视线饶有兴致在这人身上逡巡了一番,随后居高临下的冲着这人勾了勾手指:“拿上来给吾瞧瞧。”
  沈孤舟走上前,将之前两个人一起找到的字条递上去。
  姬无妄双指夹着字条来回翻看了一番,挑眉:“沧州密信。”
  翁然:“这……这一定……一定是栽赃!”
  姬无妄挑眉:“那这么说这上面州主的印信也是假的喽?”
  翁然:“王……”
  姬无妄:“没事,吾不着急,大不了一会儿我把你皮扒了,再问问你那灵,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件事。”
  姬无妄没再去管台下翁然的求饶声,因为他余光之中突然看见这病秧子撂下东西就要走,他将视线移了过来,支着脑袋懒洋洋的将人叫住:“吾让你下去了吗?”
  沈孤舟:“?”
  姬无妄撇了一眼旁侧放着的茶杯,仰了仰下巴,使唤道:“口渴,来,给吾倒杯茶。”
  沈孤舟:“………”
  第80章 不讲武德
  “我我我我......我给您倒!”
  翁然见这病秧子犹豫不决, 就知道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他当即换了一副狗腿子的嘴脸膝行上前。哪知姬无妄眉目一冷,将桌前放着的漆盘一把端起:“一边呆着去, 这儿有你什么事。”
  在翁然一脸错愕的眼神之中,姬无妄将手中的漆盘一把塞进了沈孤舟怀里:“手慢无的道理不懂?”
  “......”
  沈孤舟单手抱着漆盘沉默了片刻, 到底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转身给人倒茶去了。姬无妄盯着这人离开的背影看了半晌,这才满意的将视线抽了回来将目光落在了此时跪在跟前的翁然身上。
  姬无妄:“想好了吗?”
  翁然:“我......我不想死。”
  姬无妄冷嗤了一声。
  “既然如此, 说说看吧。”
  “十年前天烛峰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翁然怕死的很,他跪在地上左思右想, 到最后还是将事情一口气全给倒了。
  十年前天烛峰上翁然的倒戈, 的确是因为十二年前沧州内魔气暴乱一事。
  根据翁然所述,当时魔气暴动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魔气铺天盖地的袭来就连他们这些魔都招架不住, 就更遑论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了。
  “那些人被魔气侵蚀了之后, 所有的人身上都出现了被魔化的状态, 而那些被魔化的人类攻击力是寻常魔修的数倍。我怎么挡, 我根本就挡不住!”翁然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再次开口,“当时陆实劝我将这个情况上报,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要我上报,厉荣一定会宰了我!”
  姬无妄摩挲着手里冰花, 微垂了眉眼:“所以, 你害怕了。”
  翁然的确是害怕了。
  沧州隶属厉荣,依照厉荣雷霆的手段他必死无疑,可他不想死, 他还想活。可这件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传到上面去,到那一天就全完了。
  当年,就在翁然这百感交集的时候,昌和来了。
  那一天,沧州境内下了很大的雨。
  乌沉沉的天就像是压在身上随时都会倾倒的海,潮湿粘腻的风翻滚着打在身上,让人就连心情都糟糕透了。
  在外忙活了一天的翁然本就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十分不耐烦的听着陆实在耳边叽里咕噜说的那一大堆话,打断出声:“行了,净化?净化什么?不过就是一群贱民,用得着去请司天狱?他们这是多大的脸?更何况,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承受不了魔气,管我们什么事?”
  陆实:“可是......”
  翁然:“我说陆实,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才甘心是吗?我知道了,反正到时候出了事死的不是你是吧。”
  陆实蹙眉:“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翁然将伞一把夺到手里:“滚一边去,别再来烦我。”
  翁然将陆实丢在了门外,自己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去。
  可那天,院中突然没了人,等他走到自己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房门外多了好些个陌生人。这些人像是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外,将这天衬得都阴冷了几分。
  翁然收起手中的伞,走上前:“哪来的人竟然敢在.....”
  “王有请。”
  王?
  哪个王?
  翁然本来以为是他的当头上司厉荣听到了消息赶来了,可当他战战兢兢的进了屋才发现那斜靠在高坐之上一身红衣,挑着烟杆子的是男人是苍狼域的三王昌和。
  那是翁然第一次见这位王。
  苍狼域四大王权,除了位列首位的姬无妄以外,其余三王各自分管各州互不干涉,尤其是不会去做这互相串门这档子让自己丢脸的事情。可今日昌和不仅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足以让人震惊的消息。
  那天,翁然嗅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息,而这份不同寻常直到两年后,终是被彻底的验证。
  姬无妄死了。
  苍狼域稳定了百年的局面就此崩塌。
  翁然:“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高座之上,姬无妄伸手接过这病秧子递来的茶杯,微微斜睨了人一眼:“所以,依照你所说当年是昌和派人告诉你的消息,你将此事以密信的形式递给了蒙图,蒙图又联系了齐家,是这样吗?”
  翁然飞快地点了点头:“是是是,当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我真的就是个递话的,具体三王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真的不清楚。”
  姬无妄:“你不清楚?吾看你今天是不打算要你身上这层皮了。”
  翁然:“我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王饶命啊!”
  姬无妄冷哼了一声,将手中茶放着眼前,当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之后,他拧紧了眉头将杯子递还给了沈孤舟,“烫。”
  沈孤舟也没恼,将那杯子拿到跟前,吹了吹。
  “沧州内的魔气是怎么回事?在你的地盘,你别告诉吾你不知道。还有......”姬无妄端着杯子微微倾身上前,“十二年前,你当真是第一次见他吗?”
  翁然:“是......”
  姬无妄的指尖在已经温冷的杯子壁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即翁然的脖颈之上就缭绕了一圈魔气,那魔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人一把拖拽到眼前:“看着吾的眼睛,你再给吾说一遍。”
  随着脖颈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翁然的心理防线渐次溃败:“我说......我说......”
  姬无妄的手指抬起,在翁然整个人摔在脚边的同时,他方才慵懒的靠在身后的软榻上握着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是四十年前。”翁然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方才喘着粗气再次开口,“四十年前,昌和手下的人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藏在了春意楼,说是什么方位合适。我那时压根没具体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十二年前藏在春意楼底的魔气突然爆发,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简单。”
  那晚的会谈并不向翁然想象的那般顺利,反倒是像屋外的雷雨。
  风雨交加,雷鸣不止。
  “这件事如果捅到上面,你我都会死!”
  “您倒是赶紧想个办法。”
  翁然焦急的在屋内踱步。
  “慌什么?”
  屋内烟气燎绕,那墨发红袍的男人靡艳的一张脸此刻就拢在这雾里,让人看的不怎么真切。他将手中的烟杆子轻压,声音若烟晃悠悠的荡了出来。
  “那些人承受不住神的馈赠死了也是活该。”
  “至于你,你若真的怕,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翁然:“什么建议?”
  风将檐上风铃的调子吹的杂乱无章,屋内的帘幔随风掀动而起,而那晃动的烛火之中,男人赤着脚从高台上走下,昏暗的光中,他停到翁然的跟前微微俯身:“若金麟台内的那位死了,这件事岂不一劳永逸?”
  惊雷在头顶炸响。
  屋内的烛光彻底的熄灭,在冷白的昏暗光色中,眼前着了一身红衣之人若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
  姬无妄:“德玛卡是你安排的吗?”
  翁然:“是。”
  姬无妄单手撑着下颚,垂眸将人看着:“你安排德玛卡去了西夷,目的就是为了让蒙图成为你们的人,让西夷成为你们的囊中之物。这样,守住苍狼域的门户之口,再有齐家为你们从中斡旋,仙门那群傻子才彻底的沦为了你们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