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临风不在,青丘需要新的掌舵人,你去帮那只狐狸,帮他拿到王位,再把他带回昆仑。」
  凭莫鄞一个人是不够的,加上连昭,或许还有胜算。
  宋晚尘的脚步在靠近,他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尽了:“说够了没有,还不能走人吗?”
  莫鄞终于看懂秦朔的眼神,指尖微动,想伸手,却无法在这时靠近,只能低头应道:“知道了,我不会再来烦君后了。”
  他的位置被宋晚尘取而代之,擦肩而过的瞬间,耳边冷不丁响起一句:“早这样不就好了,我还能因此饶你一命。”
  鳞片划过地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莫鄞掐紧手心,继续往前,直至身影消失,都没有再回头。
  “他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宋晚尘掐住秦朔的手腕,紧得几乎要勒进皮肉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些许安全,确认对方不会再离开自己。
  手腕的疼痛让秦朔一再咬牙,他想抽开,但宋晚尘的力气实在太大,甚至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响。
  他必须冷静,也必须拖到莫鄞把人带回来,否则,之前谋划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先放手……”秦朔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和宋晚尘沟通:“我若是想跑,何必写信让你过来。”
  宋晚尘的手松了松,却仍旧抓着,他的目光盯在秦朔身上,不曾移开一刻:“我有点怀疑,你是真的想给我写信,还是借我的手杀人?”
  秦朔想往后退,却被他揽住腰身,如检查般嗅着脖颈的气息,“你最好不要被我发现,如果让我知道你和那只蛇妖有奸情,你走到今日都是靠出卖身体,我一定会杀了你……”
  话尾的三个字被刻意加重语气,宋晚尘再次攥紧他的手腕,明明知道那日大婚过后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对事实抱有一丝希望:“你告诉我,你根本不喜欢那个所谓的魔尊对吗,是他强迫你,是他逼你成的婚,你会写信给我,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你想和我重归于好,对不对?”
  啪的一声。
  花瓶碎裂的响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纠缠,只见王座边上的白毓歉意地笑了笑:“师兄,实在对不住,一时没拿稳,这就替你收拾。”
  说着,他边收拾地上的瓷片,边不动声色地将手心的东西放入袖间。
  宋晚尘注意到白毓的存在,难掩厌恶之色:“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只是想提醒。”白毓捡完最后一块瓷片,抬头看过去,脸上仍挂着笑意:“你不是说要带师兄走吗?”
  宋晚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再次抓紧秦朔的手,有拖拽之意:“跟我回长绝,我会说服内阁长老,让他们同意你留在长绝,至于之前的事……就当抵消你前世的那一剑,我不再计较了。”
  “你不计较……”
  秦朔真觉这话十分可笑,只是碍于现状不能发作,一把扯开他的手,忍到极致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那么讽刺:“要我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宋晚尘有一瞬不安,但很快又被心中的念想强压下来,他知道秦朔只是生气,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耐心哄哄便好:“从前的事,你我都有过错,旧债已然抵消,就不必言说了。”
  说完,他拦住秦朔的去路,语气分外执着:“只要你和我回长绝,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绝不会有人因为昆仑的事迁怒于你。”
  秦朔的手腕被宋晚尘攥的死紧,他看出对方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单方面替自己做决定,现在翻脸的风险太大,况且白毓还在边上。
  白毓的心思,比宋晚尘更难揣测。
  控制秘蛊的盒子不在身边,秦朔没把握以一敌二,他看了眼宋晚尘,突然开口:“我想跟你谈谈,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如今的情况,应对一个人,总比应对两个人容易。
  宋晚尘转头看向白毓,心中早有逐客之意,伸手的瞬间,指尖的银丝分裂成千丝万缕,带着浓重的灵压向其袭来。
  “回去。”
  只听轰的一声响起,殿门应声关上,守在外边的宫仆仍然没有反应,仿佛陷入静止。
  白毓被震出殿外,从地上狼狈起身,发现手腕已接近透明,风雪渐大,却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他身上。
  他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夕阳西落,忽然笑了:“此一时,彼一时。”
  回归本体之前,白毓低下头,从袖间取出那颗魔丹,放在掌心摩挲,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徒留原地被风淹没的话语。
  “总有一日……”
  第142章 得失
  烛火亮起, 殿内的两道身影被映在墙上,却是一个在进, 一个在退。
  宋晚尘将剑放在桌边,又解下身上的外衫,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耐心快被消磨殆尽了,只是怕秦朔生气,才忍到现在。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而已, 秦朔却一退再退,不肯让他接近,难免让人恼怒。
  “还生我的气吗?”
  宋晚尘知道自己不该在这节骨眼动怒,可看到秦朔始终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模样, 他实在难以忍受,干脆一把将人抵在墙上,半强迫半哄道:“好了,我已经让他走了,有什么不满, 现在说出来, 等你消了气,我再带你回长绝……”
  “怎么回?”秦朔直视着他:“你要我顶着偷盗灵器的名声回去,还是顶着叛入魔道的罪名回去?”
  这语气的变化让宋晚尘微微一怔,许是想起什么, 抓着秦朔的手再度收紧:“那些事……我自会为你辩驳,偷盗灵器之罪, 还有分说的余地,至于叛入魔道,我知道, 你不是有意如此,只是因为失去内丹……”
  不等他说完,秦朔便嗤笑出声,慢慢靠近耳侧,轻声问道:“那么上尊还记得,我的内丹因何而失吗?”
  烛火被风吹灭,彼此的心跳都在黑暗里变得格外明显,宋晚尘自知这话何意,呼吸愈发沉重:“过去的事,不提了。”
  “你说不提,那就不提吧。”秦朔用力抽开他的手,声音冷淡地说:“反正你我现在,也不是能坦诚相见的关系。”
  “什么意思?”
  宋晚尘见他态度有别从前,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升了起来:“你要跟我划清界限?”
  “凭我前世对你做的事,凭你今生对我做的事,你以为,我们还能重归于好吗?”
  “为何不能,明明从前不管我做错什么事,只要肯认错,你都会原谅我,我知道这次是对你做得过分了些,但那也是……”话音停顿的刹那,宋晚尘似是想到什么,不愿继续往下说,只是按住秦朔的肩膀,郑重道:“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已想通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欠你的,日后我会好好弥补。”
  “弥补什么,弥补我从修仙之人沦落成凡人的痛苦,还是弥补我那段目不能视,被人极尽羞辱的日子?”
  秦朔话说得平静,却让宋晚尘心颤了一下,试探着摸向他的脸:“你的眼睛,是谁治好的?”
  “与你无关。”秦朔刻意拉开距离,不想再同他说这些往日仇怨:“宋晚尘,实话和你说吧,我是不会和你离开昆仑的。”
  昆仑以外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除非拿玄光剑回无情宗救师尊,否则,就算能平安回去,也洗刷不了之前被强安在身上的罪名。
  那样的话,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宋晚尘不解:“你是忌惮昆仑的妖族,还是顾忌修仙界对你的看法,那些都不重要,我会替你解释,是魔族胁迫你来的昆仑,之前的事也是误会,即便他们不信,也是他们的事,你不必在乎旁人的看法。”
  “我可以不在乎,你可以吗?”
  秦朔笑道:“长绝上尊威名远扬,是修仙界公认的天纵之才,永远被世人簇拥,永远被剑修追随,自然感觉不到周围的恶意,也不知一朝陷入污泥是何等痛苦。”
  “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觉得,你现在经受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宋晚尘难以平复呼吸,他紧抓着秦朔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我是有错,可你也一样!如果你能不那么贪心,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对我再好一点,再认真一点,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不想同你争论,你只会跟我争谁对谁错,没意思透了!”
  秦朔想推却推不开,从腰间取出匕首,反手就刺过去,但被宋晚尘一把攥住手腕,刹那间,寒意无故从脊背升起,“你变了。”
  宋晚尘的声音像从极深的冰窖传来,他掐着秦朔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匕首松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你从前再生气都不会对我动手,我已经道歉了,我也说了会弥补,你为什么还是不听,还是不肯跟我回去?”
  秦朔试图用灵力挣脱,然而两人实力悬殊,周围的灵压也在不断加剧,宋晚尘的手很快便从他的肩膀掐到脖颈,声音愈发阴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在我想好好对你的时候做这副样子,我在禁室关了那么多天,等你那么多天,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