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惯常拿剑的手指拨开两瓣柔软之物,微微探入一个指节。被渡了这么久的血,祝乘春的唇已不再冷硬了,触手生温。指尖撬开坚硬齿关,指腹触及尖牙,用力划开一道。
  齐云霄左手再施决,并指点于右肩,缓缓下移,臂膀血液尽数从指尖伤口泄于那人口中。
  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齐云霄身体冷得发抖,从站着抱住祝乘春,到只能半跪着维持身形,他眼帘逐渐疲倦地垂下,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肯抽出手指,意识不清间,指尖似乎夹住了一团柔软濡润之物,防止自己抽离手指。
  在齐云霄即将因失血过多昏过去的前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地吮了一下。
  “……祝乘春?你醒了?”
  勉力半睁饧软双眼,只来得及和熟悉的上翘狐眸对视一眼,意识便骤然沉入海一般的深沉。
  .
  再度醒来时,天已黑了,他枕着一团热乎乎的软枕,齐云霄意识恍惚,还在思索幻境里面怎么会有软枕,便感觉脑袋下面的“软枕”动了动。
  嗯?不是软枕?
  困意连绵,他朝右侧了个身,鼻尖抵至一团柔软衣物,温热体温埋住了他的脸颊,觉察触感不对,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随着呼吸起伏的软韧肌肉。
  衣摆滑动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天色由黑转亮,老狐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醒来了?”
  齐云霄一个鲤鱼打挺,被牢牢摁在原地,睁开眼睛,与一双噙笑的瑰丽红眸对视目光。
  敢情他枕的根本不是什么软枕,而是祝乘春的大腿!刚刚摸到的是祝乘春的肚子!
  该说不说手感还挺软的……不对,要是他的手再往下那么一点,就不能播了!
  齐云霄脸上臊起来了,又把眼睛闭上,情愿自己只是在做梦。可某人并不放过他,就这么抱着他深情剖白着:
  “云霄儿对我深情厚谊,不离不弃,本君好生感动……”
  “唯愿和你共结连理,以身相许……”
  他只好认命地睁开眼:“你我本就有一份道侣之名,你又襄助我良多,我还你恩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只是还人情吗?云霄儿当真薄情。”
  祝乘春叹息一声,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和你分开后,我接连经过两处场景,到了这片大湖边。”
  “此湖湖水能制造以假乱真的幻境,我想在湖底应当有一块千年幻玉,经年累月的沉淀,令湖水的迷幻效果越来越深。如此福地,我本想借幻境解决当年心魔,却不料被情咒钻了空子。”
  “本来也到了要醒的时候,云霄儿以血救我,倒是省了我醒来后花大力气调息。”
  “只是你”他捧起齐云霄的脸,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在未找到能代替气血丸的东西之前,本君不会再喝一口你的血。情咒尚能以功力压制,但是你若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往后我该怎么和你师父交代?说我睡了他的徒儿,还把人当大补之物吸血吸到昏厥?”
  许是觉得太严肃了,他又说了几句俏皮话缓解氛围。
  齐云霄默默盯着祝乘春妖异脸庞,那双唇喝了他的血,恢复了往日的颜色,鲜艳欲滴。
  第二重天又发作了罢?不然怎会心潮迭起,汹涌难耐?
  他双臂环住对方修长脖颈,在那人未反应之前贴上那双艳丽唇瓣,温热又柔软。先咬一咬唇珠,再试探性地探入一截舌尖。祝乘春懵圈后很快接受,将他的舌头吃进嘴里,齿关轻轻咬着。
  灵力自唇瓣相贴间传递流通,身体最后一丝萎靡疲软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祝乘春含混地笑着:“云霄儿越来越不客气了。”
  齐云霄嗯了声,搂紧了他。
  厮磨一番后,自身修为也稳步提升许多,内视看去,那颗种子已长出根须和嫩芽,扎根在他的丹田里。
  这种贴贴就能涨修为的功法,还真是蛮符合印象里的邪道作风。
  齐云霄将丹田里种子发芽的情况告诉了祝乘春。后者面露惊讶:“你竟然修出了这个?此道种和本君的情咒同生共源,只不过本君的情咒乃后天植入,靠掠夺情欲力量而生,而你的道种是自己修来的,不会像本君这般随时落入被动处境。”
  他目光灼灼:“云霄儿,像你这样的天赋,本君还是头一回见。你真的不考虑和本君一起练到第四重天之后?你若能帮我彻底解决情咒,本君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让你接手风月道也未尝不可。”
  齐云霄垂下眼帘,风月道他不想要,前一个条件倒是很有吸引力。
  祝乘春只道是他不愿,转换话题道:“在幻境里本君窥见这方空间的核心,若能拿到湖底的千年幻玉,应当就能走出去了。”
  齐云霄心头一紧:“我去拿。”
  “你去做什么?对付幻境,还是本君更有经验。”
  祝乘春大袖一挥,一根红色情丝从腕间钻了出来,绕着齐云霄转了一圈,缠在他的小指上。
  “本君知你忧心,但这片幻湖让你去还是太危险了。本君现与你牵一根情丝,你若担心,摇一摇即可。”
  齐云霄依言摇动小指情丝,祝乘春果然也回应般晃了晃手腕,情丝传来震荡感。
  祝乘春冲他微笑致意,转身朝湖水行去,直至一袭红衣消失在镜子般的湖面下。
  齐云霄盘膝坐在湖边,静静等候那人归来。
  第35章
  虽盘膝运功调息, 然心不宁,神不静,等待更像无声的煎熬。偶尔他睁开双目,湖心便出现某人溺水的情景, 或是一只手伸出湖面疯狂挥舞求救, 或是沿岸飘来一具红衣的尸体。
  每当这时,他都会勾一勾小指, 不过三息, 从红色情丝的另一端传来令人心安的晃动。
  不知何时,仿佛只要祝乘春在, 便成为了安定讯号。
  他盯着翻涌雾气出神,直至平静水面骤然破开,红衣如一尾红鲤从中跃出。祝乘春怀中抱紧千年幻玉, 踏水奔行, 朝他大喊一声:“快跑!!!”
  来不及用情丝确认春君其人是否为真,因为转瞬之间, 那人已奔至面前。祝乘春左手抱玉,右手抄向剑修腰身, 齐云霄只觉眼前一花, 便被扛在了肩头。
  幻境不至于如此逼真的吧?还能扛着他走?
  身下人健步如飞地奔向巨树。齐云霄望向身后,彩云的倒影被巨大漩涡吸入其中,镜湖已荡开轩然大波,潮水一波波地涌上陆地, 无数水蛟、水蛇、水鲨从中显现, 它们嘶鸣怒吼,随着涨潮的涛浪速度极快地朝两人追来!
  万一被潮水沾上,怕是要陷入无穷无尽的幻境中去!
  所幸祝乘春脚程更快, 瞬间抵达巨树底下,来不及多说什么,二人倒入一扇正在缩小的光门之中。待身影消失,潮水一股股拍打树干,徒劳地发出阵阵咆哮。
  另一边。
  天香宴上空原本的光门之上,又凭空出现一扇光门,一红一蓝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从中坠下,落至场地中。众人定睛看去,蓝的是齐云霄齐首席,红的……红的正手忙脚乱将一整块散发着七彩炫光一看就知价值非凡的玉石塞进衣服兜里!
  进去的时候还是齐首席身侧小厮,怎么出来就变成了风月道的老祖??
  “春君阁下。”
  天阙宗席位上终于有长老不忍直视:“阁下拿走我天阙宗无相剑域里的千年幻玉作甚?”
  二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祝乘春起身拉了齐云霄一把,将人半扶半抱起来,理不直气也壮:“不打乱幻境阵眼,我等焉能出来?”
  “你也知道,这块石头在湖中沉睡上千载,恐怕你们还没发现这方秘境并且将其据为己有时,幻玉便存在了。既然如此,天生地养之物,有缘者得之;再者,幻境凶险,你们的弟子,恐怕从来没有全须全尾地从这最后的幻境出来过吧?”
  李长老被怼得无言以对,拂袖冷了脸:“油嘴滑舌!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天阙宗之物!”
  祝乘春冷眼讥讽道:“油嘴滑舌?本君分明是字字珠玑,倒是你——莫非胡搅蛮缠就是天阙宗的看家本领?”
  “才过了三层域便出来了,本君可还没打过瘾。你叫什么?报上名来,本君与你比试一场,赢了,玉给你们,本君无话可说。可你若是输了……哼哼,就你这无能之辈,还敢和本君叫嚣,怕不是活腻了?”
  以祝乘春的境界修为,唯有天阙宗老宗主可压他一头,但据说老宗主闭关是因为身受重伤,若大闹起来,天阙宗还真没人能拦住祝乘春。
  齐云霄站在祝乘春身后,再一次体会到当邪魔歪道的感觉,对方蛮不讲理,自己能比对方更不讲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长老大声嚷嚷,屁股却好似黏在椅子上了,身形岿然不动,根本没有起身动手的意思,反倒口头指点起了顾缘君,“少宗主,你让这种人参加天香宴,简直就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