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很客气。
  但并不是害羞。
  也正是这点儿腼腆让迟柏意为之心动: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陈运睁圆了眼睛,望过来。
  迟柏意没看她,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敲着,继续道:
  “看得人脑子都静了心都化了,恨不得给你骑脖子上去。”
  “你这个样子我也喜欢。”陈运揉了一下鼻子,低头小声说,“虽然你没看我也没真亲我。”
  但好像……
  比真看见,真的接吻还要更近一点,更亲密无间。
  所以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距离还隔着一点,也都觉得温柔。
  时间短且温柔,世界温柔,夕阳静默穿晚风而过。
  于是这一刻会变得很长。
  直到——
  俩人手牵手晃悠着一起进店,看到了大厅里跟人相谈甚欢的钱琼。
  说相谈有点儿扯。
  因为迟柏意听见就她一个人在单方面地说,另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位,半天没吱声,可能插不上话。
  说甚欢还有点儿为难她。
  因为陈运分明看见她笑得很正规,露了八颗牙。
  然后她正对着门见到她们,脸一下子僵了。
  背对着门的这位回头,笑容逐渐灿烂起来:
  “哟,这不是柏意吗?”
  迟柏意看着这人站起来,简直恨不得脑袋一扭转身走:
  “褚姨好。”
  “好好好,柏意又漂亮了。我就听说你们这个店要做起来了,正好顺路来看看,不错,拾掇挺好。”
  钱琼在旁边:
  “挺好挺好,我跟你说啊姨我们这个装修是不是很有那个味儿,楼上您看了没有,到时候把根雕什么的一摆,那又不一样了。”
  “听多多说你跟她一块儿干的我还不相信呢,我想你这个孩子不是向来不爱折腾这些的吗怎么还转性了,结果这一看,是不一样了。”
  迟柏意说:“也没什么,就心血来潮弄着玩玩儿。”
  “对,没错。”钱琼语速加快,“我奶奶昨个还说我抠门呢,就这么个小地方赚也赚不上,当练练手得了。她都懒得操心。”
  陈运在这俩人边上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听都觉得全是敷衍。
  可那个穿得特别讲究的人就跟听不出来似的,还在“不错不错很好很好”,“没想到啊没想到”。
  紧着眼珠子就转过来了:
  “这位是?”
  陈运分明感觉对方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从脚到头迅速转了一圈。
  “你们的……合伙人吧?看着年纪也不大呢。”
  “不是,这就是……”钱琼噎了一下。
  “这是我……”
  迟柏意说着,迅速看一眼陈运,确定她眼神之后,道:
  “爱人兼未婚妻。”
  陈运说:“褚姨好。”
  对方怔了怔,随即笑着点头:
  “好,挺好,柏意眼光高。”
  钱琼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褚姨你上不上二楼,要不我陪你再上去看看?”
  “算了,我还有事儿呢。”
  于是钱琼直接开始送客:
  “那行,您老慢走,家里司机在吗,不在去哪儿我送送您?”
  迟柏意跟着送:
  “您看路。”
  陈运也只好跟着,不过不想说话,就看着她俩跟撵人似的把这位长辈送出店门送上车。
  车磨磨唧唧开走,三人一块儿站门口对着尾气行注目礼。
  脸一个拉得比一个长。
  陈运自觉自己是最短的那个,钱琼姐居然最长:
  “你们吃什么吗?我去买药顺便带回来?”
  迟柏意扭头看她一眼:
  “药?”
  “给你买盒双氯芬酸钠。”陈运说,“家里没有了,你腰疼不就吃那个么。”
  迟柏意笑了笑:
  “那行,就朝左走。”
  “两百米。”钱琼接着说,“小陈运给我买个奥美拉唑,胃疼。”
  小陈运点点头去了。
  剩下二人继续行注目礼。
  行着行着,迟柏意就听她说:
  “你一天天到底有多忙?”
  “打电话不接的。”
  倒反天罡,没有自觉。
  迟柏意一点儿不客气:“我开车呢不接你不能直接给我发个消息?”
  “你自己看看我给你发多少消息,你回了吗你?”钱琼气道:“这下好,正好碰上,腻味吧。”
  腻味得够够的。
  “还行。”迟柏意说。
  “还行什么还行。”钱琼转着茶盅子,“就这位这个大嘴巴,过不了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个对象,迟教授那边你还没说呢,这下好,直接冒出来个未婚妻。”
  “那多替我省事。”迟柏意语气淡淡的,“你迟教授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那她不得又给你安排上吗?又是这又是那的,就你妈那个路数,我想想都替你俩发憷。”钱琼头疼地道,“而且陈运这儿还没个准备呢。你这算嘛事儿,先斩后奏?人陈运该……”
  “你少操点儿心成不成?”迟柏意本来不烦都快叫她说烦了,“我俩好着呢。”
  “是是是,我知道你俩好。”钱琼捂了一下肚子,“问题是光你俩好能怎么着啊。陈运又没说报备家长之类的话,你看这压力一上来……”
  “那我说这就是个我的普通朋友?”迟柏意很鄙夷地看她,“跟你高中似的,说是闺蜜?”
  “她是什么人,就得是什么人。我妈那儿,她保准比我都替我想着。少多管闲事。”
  钱琼张张嘴,又合上,望着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边上的陈运。
  右边还有个迟柏意。
  这两口子人均一米七,一左一右给她夹在中间,隔着她深情对视。
  对视着对视着就笑起来。
  笑得那叫个人比花娇。
  钱琼气得一个倒仰:
  “行行行,我多管闲事,我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俩好,您二位那是真好最好倍儿好好得都蹬一条裤腿儿了……”
  “别贫,验货去。”
  “什么货?”
  “就这些。”
  陈运坐在桌子前,目瞪口呆地看着箱子里一大堆珠子:
  “这些是?”
  “沉香串珠,紫檀也有。这边是熟结,那边是生结,越南海南都有。”钱琼看着她,“东西到手没有问题,找人也看了,说货色是正的。就是价格太高。”
  迟柏意挑了只干净杯子又洗几遍,倒茶喝着,给陈运送到嘴边,陈运摇了摇头:
  “不要——所以叫我来砍价?”
  “是叫你帮我们看看,到底对不对。”迟柏意从包里掏出来一串珠子,放上桌,道:
  “这是钱奶奶以前给我的一串,也是黄熟香,但明显跟这次这一盒样品对不上号。问所有人,都说没问题,是真货。”
  陈运皱了皱眉,拈起她那串珠子放在鼻前嗅着,又俯身去嗅嗅桌上那一箱。
  钱琼目不转睛盯着她动作——
  嗅,看。
  就这两步。
  比之前那位验货的还少一步。
  陈运抬起头,犹豫了一下:
  “你们直接进的成品还是厂家边角料?”
  “一半成品,一半边角料。”迟柏意放下茶杯:
  “边角料价格比成品贵,成品比仙游那边贵一倍不止。”
  “哪一方都说其实这个价格和货没问题,毕竟我们卖也是卖市场价,绝对不会亏就是。”钱琼掏出烟盒,想一想放下,换成电子烟,吸了一口:
  “但我就想知道,什么叫按材料算,什么叫货算。这区别怎么能这么大,价格能差这么多?”
  陈运就明白了:
  “货没问题。价格砍半。”
  “砍半?!”
  “边角料直接车,成品泡油了。”陈运拿起一颗珠子说,“木头是真木头,不过一个是一等,一个是四等。”
  “四等沉香白木多,油量少。”
  “你们是不是找人剖了,发现里面基本全黑?”
  迟柏意看钱琼,钱琼点头。
  “全黑是假的,不是假的也泡过油,真品沉香油脂分布不一。”
  陈运看了一眼其他盒子的珠子,又看看钱琼袖子里的那串:
  “像你这串,就是四等货,我合香都不爱用,味道一般。”
  钱琼愕然张嘴。
  “还有你手机上这个挂件,不是奇楠。不过也不错。”
  迟柏意开始笑。
  “另外你现在正盘的那串也不是小叶紫檀,是血檀。”
  迟柏意笑出了声。
  陈运收了个尾:
  “不过反正都是檀木,被骗就被骗了吧。”
  钱琼一下子停止动作,把串儿一丢:
  “我服了,难怪……”
  难怪雷平那混账见到她盘串就老笑。
  “京圈佛子的人设崩了吧。”迟柏意起身带着陈运准备走,“行了,回头你联系小魏去压价。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