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惜她就算是冷脸说话也没什么震慑力。
  “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一次,你这么不耐做什么?姨母离世,我们都未去送她,今日我便带了些银两来,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你便收着吧。”
  她看也未看,直接道:“不必了,拿回去吧。”
  “姨母都已然离世了,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你收了这银两才有用。”
  “你在国公府一直过得不大好,我知道,不如我去同周夫人说说,让你给我做妾,我定会好好待你的,如何?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庄蘅冷哼了几声,“痴心妄想。”
  李栩却恼了,“我让你做妾你还不乐意了?让你不用在国公府受苦,你还不感激我?难不成你是攀附上谢府的三公子了?怪不得不愿意呢,恬不知耻。”
  庄蘅是个现代人,所以听得他满口胡吣只觉得讽刺。让她去做妾,是在救她出苦海,所以她该感激涕零。但若是真的喜欢,只是给个“妾”的名分,还要她感恩戴德,这合理吗?一旦谢容止在身旁,她即便什么都没做,那便是“攀附”,而攀附便是恬不知耻,因为真正的好女人便不该主动,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像他这样的男人来给予所谓的救赎。
  不仅是他这么认为,国公府的周夫人和一种女眷也都
  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觉得可悲。
  她鄙夷地看着他,“我瞧着是你得了失心疯,回去好好找大夫看看吧。”
  说完她转身便走,却被李栩拉住了手,“今日我看你能不能走成。”
  谢容止看到后,立刻走近,将庄蘅护在身后,却不料那李栩却不依不饶地要同她纠缠起来,口中仍叫嚷道:“怪不得我听说国公府要来接你你也不愿呢,原来是这个缘故,你也真好意思!攀附上谢家,可不得喜笑颜开。”
  庄蘅本站在李栩面前,却忽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握着把匕首,直直地插向他的脖颈。
  匕首完全没入李栩的脖颈,那只手又旋转一番,再将匕首猛地拔出。
  浓重的血腥味袭来,像是迎面打了她一巴掌,有零星的血滴飞落在她的衣衫和脸上。
  方才叫嚷不休的人瞪大了眼,轰然倒地。
  动手之人用了十分气力,以至于他的脖颈几乎完全断开,头颅差点直接落地,惨不忍睹。
  庄蘅完全愣在了原地,眼眸中映着刀刃的锋利,面前是那只满是鲜血的手。
  那手她认得。
  那匕首她也认得,同当时架在她脖颈上的那把一模一样。
  第9章 秘密他的脸上满是鲜血
  庄蘅呆呆抬眸,和谢容与四目相对。
  他像是没看见倒地的李栩和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谢容止一般,淡淡瞥了眼她,将握着匕首的手收回。
  他衣裳上干干净净,面上却沾染了李栩的血迹,长长的睫毛上也滴落几滴血,裹挟着迎面飞来的细雨,像是在落血泪。
  他却丝毫不在乎脸上斑驳的血迹,也像是没闻到四周弥漫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将匕首收好,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早已没了气息的李栩,又嫌恶地移开视线。
  尔后他对着庄蘅微微笑了,好看的眉眼虽被血迹遮蔽,却不减殊色。他浴血满身杀气,却笑得清朗。
  在这浓重的血腥味中,他身上的仙萸香也没被完全掩盖。
  “庄四小姐见谅,方才忘记让你避让了。”
  庄蘅再看一眼李栩,只觉得想吐,顿时觉得人都虚浮起来了,腿一软,便本能地想往前倒。
  但面前之人是谢容与。
  若谢容止不在旁,谢容与定会躲开,不让庄蘅触碰他分毫。但他瞥见谢容止,便伸手扶住了她。
  她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虽然谢容与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但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他脸上的斑驳血迹,便又觉得恶心起来,挣扎了一番,自己站稳,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他讽刺道:“怕了?”
  她虚弱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言下之意便是,她倒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害怕他,而是因为她不喜欢他身上的血腥味。
  她虽然有时候胆小,但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谢容与当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李栩同样卑鄙无耻,手里沾满无辜少女的鲜血,按照律法,本该死上几回,但这样的人却可以逃罪,所以他死有余辜。用非正当手段解决恶人当然不是最优解,但眼下这情况,庄蘅只能告诉自己要接受。
  他本以为今日这一遭会让庄蘅害怕,但她虽然惨白了脸,需要他去扶她,但最后她还是挣扎着自己站稳了。她甚至对他杀了李栩的行为并不畏惧,只是讨厌这血腥味。
  所以在他看来,虽然小姑娘反应慢,有时笨笨的,但却很有自己的原则和想法。譬如,她讨厌见血,但又因为在她看来,李栩此人死有余辜,所以她也可以接受他动手。
  于是庄蘅现下的反应比一旁的谢容止还要冷静一两分。
  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那边谢容止不可置信地白着脸,对谢容与道:“二哥,你疯了?李栩身份尊贵,怎可随意杀害?这还是在谢府门口!”
  谢容与笑着拿帕子擦去脸上的斑驳血迹,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若身份不尊贵便可杀害了?不在谢府门口而在隐蔽处,便可动手了?你不是自诩正人君子么?看来只是胆子小些罢了,否则你还不是同我一样,是个恶人。”
  谢容止一时哑口无言。
  血迹淡去,露出他本来的面目。他将帕子丢弃,对着谢容止道:“我不是同你说过,我这个人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敢杀。你这个人一向最是干净,所以腌臜事都是由我经手,你恐怕还有件事不知道,前段日子,父亲想让我动手杀了李栩的堂兄,这当然是为你铺路。所以,你怎么不把你这番话好好地再同他说说?”
  谢容止咬牙道:“二哥不是也没做吗?”
  谢容与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谢府上下都想拿我当刀,遇佛杀佛,好让你们人人都做个君子,还能坐享其成。那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们莫要肖想。”
  “二哥,你便一定要这样同谢家闹到这种地步?”
  他笑道:“当然不止。该算的账我会一笔笔同你们算清。你们拿那件事来要挟我已经够久了,还真以为我会坐以待毙甘心给你们当棋子?之前我生生受了父亲几次惩戒,现下不会了。”
  庄蘅在旁听得云里雾里。
  她听不明白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谢容与没去再看弟弟铁青的面色,反而又嫌恶地看一眼地上的李栩,“本来我是要去见陛下的,偏偏出府时让我衣冠不整,真真晦气。”
  庄蘅继续愣愣地看着两人。
  谢容与径直回府,只留下面色不虞的谢容止。
  他勉强缓和了神色,对庄蘅道:“无事,你莫要听我二哥胡言乱语,咱们回去吧。”
  身后有人在收拾李栩的尸身,她也不想再在此处久待,便赶紧跟着谢容止回去了。
  方才谢容与和谢容止说的话太过复杂,她需要好好思考一番。
  谢家同谢容与关系冷淡的原因找到了,当然,前提是谢容与说的都是真的。
  至于那件能用来要挟谢容与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总觉得自己不该知道这些。
  一个月后她便要回国公府了,过多地掺和进谢家的事情并不大好。
  她只是想让谢容与稍微帮帮她,却不想莫名其妙参与了这两兄弟的明争暗斗,又窥见了谢家阴暗的一面。
  她有些害怕了。
  如果谢家真是这样,那么她能来这里有什么阴谋也不是不可能。
  庄窈回来时,便看见庄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恍惚的状态。
  她摸了摸妹妹的额,关切道:“怎么了泠泠?发生什么事儿了?”
  庄蘅拉住庄窈的手,“阿姐,我没事的。”
  庄窈试探道:“不会是同谢侍郎有关吧?”
  她立刻惊奇道:“阿姐你怎么知道?”
  庄窈无奈道:“我怎么能不知道?进府以来,我是不是一直让你离他远些?他是什么人,不是你该招惹的,谢家都拿他没办法。”
  庄蘅没说话。
  庄窈又道:“所以,到底怎么了?”
  她没说李栩的事,只说道:“他们兄弟二人方才争吵了一番。”
  “三公子是个好人,他们二人争执你不必去管,日后只记得要离谢侍郎远些便好了。”
  李栩死了,尸身如何处置,明日又该拿各种理由搪塞,庄蘅不清楚,但谢容与一定有法子。
  她垂眸,这才发现那御赐的香囊上沾了血迹,她也不好再带,只能将香囊取了下来。
  谢容与毕竟是在谢府门口动手杀了李栩,就算外头的人不清楚,但谢府内到底瞒不住,一时间人人都知晓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