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于是用午膳时,谢麟脸色铁青,只动了几口便将银箸搁了下来,死死地盯着谢容与。
  府中众人见此情景,大多也都乖觉地停了下来。于是还在不慌不忙用膳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动手的谢容与,一个是直接目睹全程的庄蘅。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庄蘅已经接受了谢容与直接动手杀了李栩的事实。毕竟她官配是个疯子,她又不是不知晓,更何况此番谢容与也算是为民除害,日后便不会有姑娘再死在他手上了,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至于谢容与为何要动手,庄蘅觉得这很明显。
  他喜欢她嘛,舍不
  得她受欺辱,可这也太偏激了些。
  啧。
  看来这个时候谢容与已经深深喜欢上原主了。
  虽然官配是这个样子,庄蘅却依然很淡定。
  首先,是官配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喜欢上谢容与。
  其次,她也没什么要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救赎疯批官配的想法。
  他能帮到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庄蘅很乐观地想,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不能改变,只能选择接受。
  另一个直接动手的谢容与也是云淡风轻,像是没瞥见谢麟铁青的面色。
  庄窈小声道:“泠泠,别吃了。”
  庄蘅噢了声,慢悠悠地搁下银箸,然后很好奇地环顾四周,想着大家怎么都不吃了,等会菜凉了可怎么办。
  她又瞥到谢麟的脸色,心想是今日庖厨师傅做的菜不和胃口,所以他才生气了吗?
  结果谢麟下一句便是,“你太放肆!敢在谢府门口闹出人命,我看你如何收场!”
  李栩之死连庄蘅都知晓,所以谢麟倒也不必背着人诘问斥责他。
  谢容与神色如常,“父亲放心,收尾的事一直是我做,哪次不是给您处理得干干净净?定不会牵连到咱们谢家。”
  连庄蘅都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当然,前提是她已经知道了一些谢家和谢容与的情况后。
  谢麟攥紧了手,克制道:“为何要动手?”
  “谢府门口岂是容他放肆胡闹的地方?更何况,他一直同庄四小姐拉扯,口中还不干不净地牵扯到了三弟。庄四小姐是府中贵客,人人都对她关心万分,我又怎么敢让她受欺辱?”
  谢麟一僵,口中欲说的话便没说口。
  于是这午膳最后不欢而散。
  庄蘅根本没吃饱,于是愁眉苦脸跟着庄窈离席,谢容与却在她身后堂而皇之地叫住了她,“庄四小姐留步。”
  谢容止神色复杂地瞥了眼庄蘅。
  庄窈还没反应过来,妹妹便已转身,对着谢容与道:“谢侍郎有什么事吗?”
  庄窈想,妹妹怎么胆子如此大了,现下真是毫不顾忌地同谢容与接触,自己想拦却都拦不住。
  谢容与刚准备开口,庄蘅下一句却是,“我方才没吃饱,现下要回去用些点心,谢侍郎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那便下次再说吧,我先回去了。”
  余下的三个人皆愣了。
  谢容与虽然已经逐渐习惯庄蘅的说话习惯和思考方式,但眼下也被她对自己的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
  在他看来,庄蘅就是个棉花,软硬皆不吃。他对她使出的手段,若换成旁人,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从而对他言听计从了。但庄蘅不,即便今早刚刚目睹他在自己面前杀人,她也没展现出对自己的任何畏惧,反而说话态度越来越随意起来。
  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她,让她一直很坚定地相信,他谢容与就是不会动手杀了她。
  留着她不过是缓兵之计,谢容与无比期待等查明谢家的事后,能亲手了解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
  他暗暗咬牙,一瞬间冷若冰霜,低声对她道:“你回去试试?”
  庄蘅心想你又威胁我做什么,今日杀了李栩是为了我,现在倒是和我说话冷起来了。于是她幽幽道:“谢侍郎,我是真的饿了。我就是回去又怎么样?你可别威胁我,我不怕。”
  哼,她最讨厌口是心非的男人。
  谢容与余光瞥到谢容止,忍了忍,将一个香囊递给庄蘅,“今早让四小姐的香囊沾了血,便特意来赔一个新的。”
  庄蘅接过去,又道:“我那可是御赐的。”
  言下之意便是:赔的话……能赔一个也是御赐的吗?
  谢容与冷冷道:“怎么,我给四小姐便不能是御赐的?”
  她噢了声,慢吞吞地将香囊系在自己腰上,心想也是,他是什么身份,和天子是什么关系,拿个御赐荷包又怎么了。毕竟原书都应该改为谢容与传,名字就叫《我在谢府当皇帝》。
  庄蘅立刻对他笑道:“谢侍郎,你人真好。”
  第10章 窥视他像……鬼
  谢容与想得很清楚。
  李栩是他早就想杀的人,不过正好以庄蘅为借口,正好也能让谢容止看见,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会杀李栩是因为庄蘅。
  他很清楚谢家对庄蘅的图谋,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需要试探试探。
  等到庄蘅拿着香囊和庄窈离开后,谢容与对谢容止闲闲道:“前几日父亲还说起你的婚事,我也帮你物色了一位,是何家的嫡女,你觉得如何?不如我帮你向陛下禀明,让他替你们赐婚?”
  谢容止仓促道:“不必了,多谢二哥好意。”
  他却颇有兴致地追问道:“不必了?为何?是不喜这何家的姑娘,还是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谢容止被迫回答道:“是,我有心仪的姑娘了。”
  他点头,“庄四小姐?”
  “是。”
  他幽幽嗤笑,“这么想娶她?果然,不只是你,我瞧着整个谢府上下都想让你娶她吧?”
  “她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庶女,你们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谢容止面色煞白,“二哥多虑了,只是因为我心仪她,所以才想明媒正娶她进谢家,谢府上下也是知晓我的心思才会对她友善的。”
  “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会信么?”他淡笑着替弟弟抚平衣襟,口中继续道,“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们到底在图谋些什么,但我在一日,你便莫要想娶到庄蘅。”
  “二哥到底要做什么?”
  谢容止是真有些怕了。他屡次三番对庄蘅友善,只怕她也会觉得谢容与待她极好。
  “做什么?都说了,每一笔账我都要同你们算清楚,无论你们的图谋是什么,我都不能让你们心想事成,所以,你们一个二个都在我面前收敛些。对了,记得把这话告诉父亲,你们父子二人不是最爱在一处说话了么?”
  说完,他拢袖,笑着离开。
  谢容止却只能看着他离开,在他背后暗骂他是疯子。
  他转头又想到庄蘅说自己没有吃饱,便吩咐人去拿了糕点过来,自己捧着又去寻她了。
  庄蘅正在房中坐着看书,看到他来,又看到他带来的糕点,惊喜道:“多谢三公子。”
  他笑着摇头,将糕点盒打开,让庄蘅尝尝。
  她本就饿了,这糕点做得又精致又美味,她吃得便有些快,糕点的碎屑黏在嘴角她都浑然不觉。
  谢容止对这些格外在意,看见她的模样,下意识地蹙眉。
  她无知无觉道:“怎么了?”
  “无事。”
  但过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四小姐,注重仪态。”
  庄蘅有些困惑,手指碰到嘴角的碎屑这才明白,于是几乎是本能地继续用指尖擦去碎屑,他却立刻有些严厉道:“用帕子。”
  她愣了愣,只能拿出帕子。
  谢容止看到她发愣的神情,赶忙道:“四小姐见谅,方才是我情急了。”
  她摇了摇头,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能明白像谢容止这样的人对女子仪态的注重,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也严以律己,所以哪怕他是想让自己用帕子擦去碎屑,她都觉得他说得对。
  但他用的方式不是提醒,而是命令。
  其实他们并不是她听从他命令的关系。
  这样的管教和约束,让她感到有些窒息,也让她对谢容止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了解。
  于是吃着这糕点都不大对味了,她没什么胃口了,便将糕点放了下来。
  谢容止顿了顿,又道:“四小姐,我二哥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了。日后你切记莫要接近他,更不要同他有何纠葛。”
  庄蘅从进谢府以来,除了谢容与以外的所有人都在一直不断地告诉她,不要靠近他,他这个人豺狼成性,是个疯子。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她现在并不害怕他。纵使她再愚笨,也会生发出一丝疑惑:他们为何要这么苦口婆心、处心积虑地想让她远离他?
  她渐渐明白,真正的谢家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正派,所以若是说这一切都是出于关心,她并不大相信。
  谢容止现下有些慌乱。
  一来,谢容与似乎真的对庄蘅有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