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谢容与对她一开始确实有杀心,他也知道。
  “只是后来二哥还救了你,也同你较为亲近,我以为……”
  以为他们会在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现在已经打算好至少在表面上和谢容止站在同一边,于是赶忙解释道:“没有,他虽救了我,但我也不知他为何会救我。”
  谢容止放心地笑了,“那便好。你也知我二哥是什么人,离他远些总没错。你放心,等你嫁进谢家,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他伤害你分毫。”
  庄蘅很赞同他对谢容与的评价,但对他能不能护自己周全很是怀疑,却也只能微笑点头,“好。”
  府中宾客散得差不多,庄蘅也该同周氏回国公府。
  她又去同庄窈说了几句话,庄窈却对她道:“我先前便不该帮谢家,让你嫁进来。只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谢家的事,为何不让谢侍郎帮你?”
  她想,谢家没一个好人,嫁不嫁进谢家都是个死局,但好歹谢容止是她官配,嫁给他后,他必不能让她死了吧。于是她宽慰道:“阿姐,你莫要担心我了,我嫁进谢家还能常常同你作伴呢。”
  庄窈叹息着,没有再开口。
  庄蘅抚摸着她的肚子,“阿姐,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有孕了也该多加注意。”
  古代女子产子更加艰难,多的是一尸两命,她也知道。
  更何况她的那位姊婿对庄窈也一直漠不关心,相比于他的妻,他更在意的是他的子嗣。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们也只会格外淡漠地要求保全孩子。
  但孩子也只能算是母亲的产物,更重要的应该是母亲本人。庄窈身处的这个时代,子嗣,尤其是儿子,常常凌驾于母亲之上,甚至是母亲的生命之上,所以她应该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但庄蘅还是希望她能明白。
  庄窈笑道:“我知道,我自然会多加注意。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庄蘅点头,这便出去,同谢家众人告别,尔后便随着周氏上马车。
  她回头,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谢容与的影子,于是心里格外庆幸,幸好最后不用再看见他了。
  她放心地向前走,下意识地伸手,想让芙蕖扶住自己上马车,然而扶住她手的人却并不是芙蕖,那双手冰凉,却格外熟悉。
  她回眸,看见的却是谢容与的脸。
  她顿时脸色煞白,身后谢家众人也是同样的脸色。她想抽手,却挣脱不得,只能任由他扶着自己上了马车,尔后他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想嫁给他?”
  “除非我死了,否则永远不可能。”
  第25章 报仇你要以身相许么
  直到上了马车,庄蘅脑子里都还萦绕着他方才的那句话。
  报复。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
  看来自己确实是惹上了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她心有余悸,只能缓缓舒口气,觉得还是得离他远一些才好。
  路上周氏蹙眉对她道:“你没有招惹那谢侍郎吧?”
  她摇头。
  她何时招惹他了,明明都是他在强迫自己好嘛。
  待回了国公府,庄蘅依旧不咸不淡地过。
  只是她发现,上次她向谢容与说起的那位常常秘密来国公府找庄非的男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兴许是死了。
  按照谢容与的手段,一旦盯上了他,必不能让他好好活着。
  她也一样。
  他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下,就像她被他救下来的那一日,他对她说的话。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不过她在国公府的日子好多了,原因简单,既然众人都已经准备把她送进谢家做筹码,而她又格外乖顺,那他们自然也没有磋磨她的必要。
  庄初又因为婚事已订,每日郁郁寡欢,甚至不愿出房,于是能奚落她的人也没有了。她过了几个月的艰难生活忽然变好了,还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庄初对她的态度也友善多了,只是仍旧不太愿意搭理她。
  庄蘅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庶女,生母出身低微,所以京城中各家小姐的雅会,或是哪家办喜事,总轮不到她参加。
  但这次不同。沈家夫人是周氏的亲姊妹,沈家老人做寿,自然要让庄初出席。只是庄初这几日不知是否是忧思成疾,身上一直不大舒服,便只能推了。
  到底是去姊妹家中,周氏想着也不能一个人前去,于是便特意唤庄蘅过去,交代道:“你三姐姐身上不畅快,你便随我一同前去。记住,你本就没有你三姐姐知礼,一举一动便更该谨慎,去了沈家,莫要丢我们国公府的脸。”
  庄蘅讨厌周氏同自己说话的态度,本来想说“那我不去了,省得丢脸”,但最后还是咬牙,把这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莫名觉得国公府众人对庄初“知礼”的夸赞本来也是一种束缚。因为她是名门闺秀的典范,所以做什么都要规矩,哪怕国公府准备将她嫁给李家做妾,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国公府和谢府一样,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罢了。
  庄蘅一肚子气,忍气吞声地告退,回自己房后,忿忿地多吃了两块茯苓糕解气,自己安慰自己道:“罢了,去沈府兴许能吃到些美味,听说沈府的庖厨手艺格外高超。”
  芙蕖在旁道:“小姐,谢家也定会差人去沈府的。”
  “嗯?”
  她叹口气,“小姐您忘了?谢家同沈家是世交。”
  芙蕖之前写给她的小纸条,她倒是日日拿着看,可是光记住沈家的美味了,却没记住谢家和沈家的关系。
  庄蘅顿时觉得茯苓糕都不香甜了,没精打采地把糕点搁下来,幽幽地叹气。
  谢家的人她一个也不想见,她只想清净一些。
  特别是谢容与。
  疯子。
  她立刻捂脸,故作虚弱道:“芙蕖,我也病了,你快去同夫人说,我也去不了了。”
  芙蕖忍不住笑了,“小姐已经吃了六块茯苓糕了,有这般好胃口,怎么会病了。”
  庄蘅哼了声,只能将手放下,又吃了块糕点,顺便给芙蕖塞了一块,悲哀地接受了自己必须要去沈家的事实。
  八月初四一早,庄蘅便同周氏出了府,往沈家去。
  因着先前周氏叮嘱她要知礼大方,她便觉得要谨慎对待这次的装扮,于是好好地让芙蕖替她打扮了一番。
  平常她顶着张芙蓉面,却不爱施粉黛,今日化了桃花妆,周氏乍一看见她,只觉得晃眼。
  这姑娘确实模样好看,她早该叮嘱她不该如此扎眼的,省得喧宾
  夺主。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同她往沈家去。
  沈家夫人同周氏是姊妹,两人很久不见,此时自然分外亲热。府中热闹,庄蘅心虚地四处看了看,想看谢容与和谢容止来了没有,却听周氏不满道:“乱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守些规矩。”
  庄蘅委屈低头,悄悄撇嘴,沈家夫人打圆场道:“好了,让四小姐去同咱们府上的姑娘们一处吧,都是姑娘家,彼此也有话聊不是?”
  于是她便被人领着去了府中的园林。那园林却是南方特色,假山怪石、曲径通幽、邻水而建,沈府的姑娘们都在园中坐着,一边用着冰碗解暑,一边三句两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庄蘅是个不爱见生人的内敛性子,乍一见这么多陌生姑娘,不由得心里发怵,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过众人。
  在座的几乎都是沈家的姑娘,其余几位外姓的姑娘也同沈家沾亲带故的,彼此甚是熟稔,说说笑笑,显得她有些尴尬。
  正中坐着的便是庄初的堂姐,沈家的嫡女沈思雁。她一向同庄初关系甚好,自然对庄蘅有所耳闻。她先前没少听庄初说起她同她的关系是如何恶劣,也知道庄蘅的身份,于是心下便先对她轻视了三分。一抬眼看见她的那张脸和她的打扮,便心下不悦起来,总觉得她是故意要喧宾夺主,更觉得她是个爱哗众取宠之人,于是说话的语气便淡了起来,甚至没看她一眼,“国公府四小姐?”
  庄蘅点头,总觉得她似乎不大喜欢自己。
  她拖长了声音,声音虽轻,但众人仍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是阿初的庶妹啊。”
  庄蘅有些无力,心想,就你们嫡女尊贵,庶女全部都低贱。不过是占了个嫡女名声,真不知又在高贵些什么。
  她很无奈地叹口气。
  沈思雁瞥见她的神情,只当她是对自己不屑,心下也来了气,搁下手中的冰碗,冷冷道:“既然来了便是客。坐下吧,省得到时说我们沈府苛待客人。”
  庄蘅只能坐下了,尔后众人的话题便继续回到了沈思雁身上,若有若无的恭维,直接将庄蘅变成了透明人。
  庄蘅却不以为意,吃着方才婢女上的冰碗,只觉得身上都畅快了些。
  忽然,不知是谁开口,“谢家三公子不是同国公府订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