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没事。”
  “嗯……”
  两人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徐亮起身去吹熄蜡烛,宜尔坐在床边,感受到有手揽过腰际。
  宜尔没动,照齐婶说的,她完全由着徐亮,过完了新婚的第一夜。
  比想象中疼,但宜尔还能忍耐。
  翌日一早,宜尔仍旧是天亮就起床,徐亮坐在场坝中削木头。
  徐亮瞥了她一眼便转回头继续削木头,“大冬天家里没什么活要干,你睡到中午都成。”
  “我习惯早起了。你吃过早饭了?”
  “嗯。”
  某种奇异的落寞像鱼跃起又入水一般,瞬间的刺痛后只泛起酸的涟漪。
  宜尔静默片刻后道:“之后我俩一起吃吧。早饭轮着怎样?”
  徐亮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行。”
  宜尔去厨房热了点吃的,然后动身去打扫。然而整个屋子很是洁净,窗台下连点灰也无。正如徐亮所说,真没什么活要干。
  于是宜尔开始收拾自己的箱子,忙碌中忘了时间,午间徐亮来叫她用饭,宜尔又洗净手后坐过去吃饭。
  桌面摆着一盘炒青菜和辣椒炒肉,朴实无华的菜入口却咸香美味,十足下饭。
  “你厨艺真好……”宜尔想到自己那难以言说的手艺,顿感羞愧。
  “自己住自然会做点。”他平静回到
  。
  宜尔不知该说什么了,对话就如此结束。他们默默地吃完饭,各干各的事去。
  翌日,宜尔忐忑地做了清汤面,徐亮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什么也没说,吃完就回屋子里干活。
  宜尔既觉得这是一种体贴,很感激,同时也感到失落。
  她习惯了那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围着自己,如今太安静了。
  宜尔洗完碗筷也回自己房间,没什么事情要做,她就拿出带的书看。
  婚后的日子远比想象中平和。
  虽是冬日,徐亮却很忙,吃完午饭就出去忙到天黑才回来。除了每日三餐和晚上睡觉,两人不怎么见面。
  徐亮不爱说话,也不热衷亲热,两人一天到晚没什么交流。宜尔唯有晚上听着身边沉稳的呼吸声时才能感受到自己成了婚。
  说起睡觉,这张床原本是徐亮一人睡的,再加一个宜尔多少有些拥挤。徐亮有时睡熟了撑开手脚,那长手长腿无处安放,宜尔就会被突然捅醒,或者是被逼在墙角难以翻身。
  宜尔每次就闭上眼,回想风吹麦田、野花摇曳的景象,自己哄自己入睡,努力去适应。
  徐亮午后不在家,邻居的宋婶子常常趁此时间来找她闲聊。
  “小倌馆?”听到宜尔说曾在那里干活,宋婶子瞪大了眼睛,神色一变。
  宜尔手中针线不断,她在给徐亮和自己缝新袜子,“嗯,我在那里洗衣裳。”
  “我听说那里头吃钱呐,镶金带银的人进去再出来就成穷光蛋了。”
  宜尔笑笑,“我们那儿收费没那么高,金玉堂倒是如此。”
  “里头美男子是不是很多?”
  “嗯。”
  “哎?那宜尔就没个看上眼的?”
  宜尔手一顿,心头有一阵奇异的痒,“……没想过。”
  “哦……”宋婶子低下头继续绣自己的花。
  一连又过去几日。
  某日,宜尔照常做了早饭,听到屋子里传来刨木头的声音,她也不打扰,将面放在桌上就回房打扫去了。
  打扫完她出来看,桌上的面一口都没动。
  正巧徐亮拿着工具从外头走回来,宜尔从门旁冒出脑袋,“徐亮,你忘记吃饭就出去了,饿不饿?我给你热热?”
  明明近在咫尺,徐亮却仿佛没听见般,他没回她,直接走进屋中。
  宜尔觉得奇怪,跟过去。
  第37章 可她还是落了泪
  徐亮走至堂屋,蹲在桌前伸手拿放在底下的小板凳。
  宜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思索:方才离得那样近,是有什么心事所以听不进她说话吗?
  宜尔想问,可想了想两人尚算生疏,此刻贸然探问只怕唐突,于是她状似平常地问道:“饿吗?我将早饭再热热?”
  徐亮的大手捏着凳边,凳子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小巧,他冷冷回道:“不饿。你往后都不必做了。”
  见他语气不佳,宜尔觉得事情似乎比想象中严峻,不能避而不谈,她蹲到他身旁去,“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她突然靠近,徐亮愣了一下,他转了下脚,背对过她,敲了敲凳子突出的部分,语气和缓许多:“没什么,你忙去吧。”
  宜尔一向不勉强旁人,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会强问。
  她点点头,忽而像是想起什么般抬眼道:“对了,元日前我想回冠玉馆一趟,去看望朋友们。”
  刚嫁人就往回跑不大好,所以宜尔先前虽然空闲也忍着没回去。但再过几日就要除夕了,届时估计又是在村中过年……宜尔今年还想再见大家一面。
  徐亮声音又冷了,“不行,这几日正是忙的时候,你得帮我。”
  “这样……好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提前学一下?”
  “……一些杂活而已。”他拎起凳子离开,留给宜尔的仍然是背影。
  正如徐亮所说,宜尔帮忙做的都是些很小的杂活。
  今年冬日大风大雪天多,年前有不少人家要修补窗户、房门等,宜尔跟着徐亮四处走,帮忙递递东西,打扫碎屑,两人一天到晚不着家,有时直接宿在其他村子或镇里。
  宜尔知道徐亮不是个热情多话的人,可近来总觉得他似乎比刚成婚时更加冷漠。
  有时明明就在身旁,却不回她的话,她问第二遍、第三遍时他才答一句,而刚成婚时明明她说什么他都会回,即使回得简短。
  是因为劳累所以无力回答?还是因为徐亮本就如此,只是新婚时迎合她了呢?
  宜尔就此事问过徐亮,徐亮只说她想多了,他一如往常。
  “那你可否为了我改变你的‘往常’?你不回话我会有点被冷落的尴尬。”宜尔如此回应。
  徐亮握着小锤乒乒乓乓敲打,许久后才应了一声,“行。”
  从此以后,徐亮确实有问必答了,可答得很敷衍,常常是宜尔问东他答西,隐约中还有些不耐烦。
  明明当日在茶馆时她观察到的徐亮不是这副样子……宜尔一直冥思苦想不得结果,直到某天碰巧听到村里人讲她的闲话。
  “在那种地方干活,哪可能还清白啊?那里的男人女人都乱搞的,一点不知廉耻。”
  “那徐亮岂不是捡人家破鞋?难怪婚结得那样着急,怕不是过几日就要喜当爹咯?”
  婚宴上举杯庆祝两人婚事的村民,平日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的村民,如今背着她说些毫无凭据的恶毒话语。
  人真是奇怪,用两副面孔生活也不会疲惫……
  宜尔没管他们,自顾自回家做晚饭。这段时日她厨艺上涨,青菜炒得没那么黑了。
  徐亮每盘菜夹了一筷子,端着碗就往干活的屋子走,自上次说话后他就一直这样。
  宜尔叫住他,“我有话想同你说,你坐这里吃可行?”
  徐亮拧了下眉头,端着碗坐在她对面,闷不做声地开始吃饭。
  宜尔斟酌着用词,“你最近可是在烦恼村里人关于我的闲话?”
  徐亮吃饭的动作一缓。
  终于猜对了,宜尔暗舒一口气。
  她宽慰道:“你不用为这种事烦心,嘴长在别人身上,堵也堵不完,我并不在乎,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就行。”
  徐亮听完神情并没有和缓,甚至变得有些复杂,宜尔隐约觉得不对,似乎不是如此。她转念一想,心头一颤。
  “难不成徐亮你也觉得我同小倌有染?所以最近才如此冷漠?”
  徐亮不说话,算是一种默认。
  宜尔顿时心烦意乱,但仍控制着说话的语气,尽量不显急躁:“秦姐姐早就同你说过我在冠玉馆做事。而且我们新婚之夜你就该清楚,我没有骗你不是吗?”
  徐亮指间的筷子动了一下,“女人的事我不清楚。”
  “不清楚你可以问,可以去查,而不是默默生我的气,给我难堪。”
  徐亮又不说话了。宜尔不懂他沉默的理由,“你若是有什么在意的,或者对我不满的,大可以现在同我说。”
  徐亮搁下筷子,“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
  徐亮有些烦闷,“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即使说到这个份上,徐亮仍然是模糊的态度,宜尔也忍不住真的生起气来:“你有去冠玉馆细查过吗?有证据吗?既然没有,凭只言片语就冤枉我不觉得太失公正吗?”
  “别讲了。”徐亮皱着眉。
  “为何不讲了?你不认为你自己错了吗?”
  徐亮攥着拳头,猛地捶了下桌面,突然砰地一声,宜尔被声音吓到,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