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要见卢卡!”
  拉斐尔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乔兰调侃了句:“这个点,能让女孩子急着回消息的还能是谁,要么是心动对象,要么是前男友?”
  拉斐尔听不懂。
  周启蛰听懂了,舌尖顶了下脸颊,眸色渐黯,耐心快到头。
  结果,陈蔓枝一句话:“不是的,是我哥。”
  男人的心情立马阴转晴。
  乔兰约的人这会到了,接了她回去。
  拉斐尔问陈蔓枝,反正快天亮了,要不要一起散散步。
  还是学生的人精力果然旺盛。
  陈蔓枝摆摆手:“不行了,我要趴一会再回去。”
  她太困了,眼睛睁起来都费力。
  拉斐尔深感遗憾,再见的时候想来个贴脸吻,陈蔓枝又给他躲开了,怕伤了外国友人的感情,决定用折中的方式,握住他的手,晃了晃,郑重道:“下次见!”
  拉斐尔笑得开心,中文经过一夜的熏陶,标准不少:“下次见,蔓枝!”
  陈蔓枝拍了拍脸,保持剩余的清醒,问坐在对面的人:“周启蛰,我可以在这张桌子上趴一会吗?”
  他说可以,没什么表情。
  陈蔓枝傻傻笑了笑,头还没枕到手臂。
  被人抬起。
  下巴被捏住,陈蔓枝被迫仰着头,醉意升到她眼底,蒙上层水雾,愣愣地看着起身朝她压下来逼近的一张脸,没什么知觉。
  周启蛰憋了一晚的不快,终于累积发作,盯着那双明明落在他脸上,又好像根本没在看他的眼睛,克制着不爽问道:
  “谁都能叫你蔓枝吗?”
  第7章 心急
  ◎身体温度开始失衡◎
  陈蔓枝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看他。
  酒精闷人,她脸上有凉凉的触感。
  醉意总是逼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大胆做派,陈蔓枝突然抓住周启蛰的手,歪头蹭了蹭,好舒服,不顾男人怔住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眼睛一闭,把他的手枕在脸下。
  那只手像捧住水,又柔又软,生怕溜走,周启蛰动也不敢动,更不舍得动。
  温热的呼吸全落在他手心,酥酥麻麻电到心底。
  陈蔓枝嘟哝着什么,周启蛰凑近,想要听清,就只听到:
  “周启蛰,你也可以。”
  他也可以?
  可以什么?
  叫她蔓枝。
  周启蛰偏偏不愿意,他要做最特别的那个。
  下午,陈蔓枝醒过来,入眼是完全陌生的,浮动着阳光的天花板。
  房间很大,床很软,恰到好处的风从阳台吹进来。
  嗯——
  好像不是她的。
  她的卧室没有阳台。
  意识回笼,陈蔓枝惊坐起,身上是烟灰色绸缎的被单,有熟悉的味道。
  是周启蛰。
  陈蔓枝慌乱地下了床,又手足无措地把床上的被单用手理了理。
  透明玻璃的衣柜里,有她见过的一件黑夹克外套,周启蛰穿过。
  陈蔓枝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记得自己趴桌上睡着,怎么一醒来在周启蛰房间里。
  陈蔓枝不敢想,更不好意思往下想。
  她透过阳台往外看,一看头更疼,这还是个高层江景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周启蛰搬上来的。
  陈蔓枝轻轻拉开房门,客厅里一片通透,很安静,周启蛰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不打招呼就走,肯定不合适。
  等他醒过来,她也不自在。
  啊啊啊啊!
  陈蔓枝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心里咆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给人添麻烦了。
  周启蛰动了下,陈蔓枝一阵紧张,还没酝酿好怎么开口,见他只是翻了个身,脸对着沙发里侧,盖在他身上的薄毯掉到地板上。
  陈蔓枝轻手轻脚,将毯子拾起来,重新盖在周启蛰身上,呼吸都憋着。
  盖好后,目光落在男人侧脸上,她忽然有些失神,好奇地回忆起高中时,关于他的事。
  再怎么说,周启蛰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的事不难记起,但和她有关的,好像就没有几件。
  在一个班,两个人就算不熟,也会有偶尔交集的零散片段,只是过了好几年,那些片段也被时间筛掉了。
  陈蔓枝记得最深的,是有段时间,周启蛰情绪很不稳定,不怎么来学校上课,同学怕他,就连班主任老杨都懒得管他,在班上提起他就火大。
  直到有节计算机课,她生理期到了,返回教室拿卫生巾。教室里本该没人的,周启蛰却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迎面撞上,陈蔓枝想打声招呼,他冷着脸,没看她一眼。
  她的笔袋里,却多出一张对半折的便利贴,陈蔓枝疑惑打开,字迹潇洒遒劲,很好辨认,和黑板报上老师让周启蛰抄写的那首苏轼的《蝶恋花》笔迹相同,写着一行:
  【前天的事,对不起。】
  陈蔓枝跑出教室,没看到周启蛰,去了趟厕所,回到机房,想起前天放学回家和哥哥吵架,不知道去哪里,便跑到学校附近。
  靠近网吧的那条巷子里,传出动静,她隐约听见宋锐的名字,走过去,看到周启蛰的背影,和被他拽着衣领压在地上揍的人,那人她看不清,被周启蛰挡了个严实。
  天色暗下来,她上前两步,大概是脚步声被注意,听到周启蛰背对着她,怒不可遏的一句——
  “滚开!”
  陈蔓枝身体一震,本就因为哥哥而委屈泛红的眼睛,对上周启蛰猛一回头的视线,立马跑掉。
  她跑得太快,脑袋空白,并没有看清,那双因为她,慌乱无措的眼睛。
  在那之后,周启蛰就开始了更加糟糕的睡眠。
  陈蔓枝并没有跑太远,她忽然想,打架出事了总归是不好的,她作为同学看到了转身跑掉也不合适,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又鼓起勇气赶回去,但巷子里已经没人了。
  她捡到一块手表,沾着灰尘,她见周启蛰戴过这块手表,擦掉灰尘,第二天一大早放在了他抽屉里。
  那一节电脑课,陈蔓枝捏着口袋里的便利贴,没明白周启蛰是因为那句“滚开”还是打架跟她道歉,但他们打架应该和她扯不上关系。陈蔓枝想,等再碰到他,问问就好了。
  但好一段时间,一直没碰到。
  宋锐也是在那之后,跟她说起好几次:“离周启蛰远一点。”
  所以想来想去,陈蔓枝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周启蛰凶过她,而是那句“对不起”。
  当时没弄明白的事,现在问出口,一定很丢人吧。
  而且,周启蛰也肯定不会记得那种事。
  陈蔓枝自觉盯着人看了太久,刚想转身,周启蛰一睁眼,俩人视线猝不及防撞到一起。
  她顿时定住,俯身看他的姿势,多少暧昧。
  “周、周启蛰,你、你醒了啊……”
  不对,这是他家,陈蔓枝酝酿半天,白酝酿,开场白怎么都不该是这句。
  她不等他回答,难为情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启蛰看了眼身上的薄毯,掀开却仍攥着,坐起身,撩着眼皮,望着陈蔓枝,皱了皱眉,一副无辜的模样,认真解释:“你喝醉了,抓着我手不放,还说我的手很舒服,我没办法,得回来休息,只能委屈你,被我带着一起。”
  ???
  陈蔓枝的表情,看上去要碎掉了。
  周启蛰眉心蹙得更紧,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台词倒是很流畅:“让你为难了吗?实在对不住,本来我也觉得让你睡我房间不合适,可是另外的房间没人住也没打扫,不适合休息,总不能让你睡沙发上……”
  “等等!”陈蔓枝加速处理这番信息,脑袋瓜一转,抓住重点问道,“不应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为什么他在跟她抱歉。
  周启蛰不易察觉地勾起唇:“有吗?我没觉得麻烦,你没生我气就好。”
  不对不对!
  她抓住他?
  还把他手当枕头,说很舒服?
  陈蔓枝头顶一下要冒烟,捂住脸,内心咆哮。
  天呐,她都做了什么。
  她现在很想原地消失。
  周启蛰低头,嘴角的笑敛住,帮她缓解尴尬,话锋一转:“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蔓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是压不下去的羞窘:“周启蛰,我不饿的,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照顾我,我不能再打扰你了。”
  她要走,周启蛰忽然起身,拦在她面前:“陈蔓枝,你很讨厌我吗?”
  男人脸上少见的那点疑惑和惆怅,比起这句话本身,更具冲击力。
  陈蔓枝摇头道:“我、我没有。”
  周启蛰逼近一步,眼睫微垂,视线落在她脸上,语气里竟听出几分落寞:“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呢。我们也是高中同学,虽然你那时也看不见我,但现在毕业了,碰巧在一个城市工作,也是缘分。我想着,同学之间可以互相有个照应,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