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别动。”他一手搂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指腹摩挲,忘我地攫取她的气息。
  苏时悦能感觉到他喉间发出的、近似满足的低吟,震得她耳垂发烫。在沉浮中,令苏时悦无法喘息。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唇齿间漏出抗议。
  “不……”
  喘、喘不过气了……
  闻归鹤却没有听她的指挥,他的舌尖挑开那些微不足道的甘美,不断地往她的深处索取。
  “苏姑娘,苏姑娘……时悦……”触电般的刺激,与涸辙之鱼般的交缠,让少女唇角逐渐往上扬。
  她的眼前金星一片,攥住青年后颈衣料的手却没有化作推搡的动作,五指抓得越来越紧。
  在意识迷离间,她的眼中只剩漆黑与纯白两种颜色,少年的影像占据她的所有视线。
  他又露出妖相,激动得耳朵与尾巴都翘得笔直。
  “苏姑娘。”
  忽然,他的耳朵耷拉。
  “我要是想毁灭世界,你会讨厌我吗?”
  第67章 拐个男人回现代
  “毁灭,什么?”
  这一句何等不合时宜的话,苏时悦震惊之余,连被剥夺氧气的窒息感都顾不上。
  是她想的那样吗?
  “嗯。”少年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兀自点头,长睫半抬,盈盈水眸一错不错望向远处。
  他说不再瞒她,就真的不会避及她。
  毁掉他憎恶的一切,是他长久以来,支撑自己的唯一动力。死前若是能欣赏到他所谓父亲绝望的神情,也不枉来世间一遭。
  他的目光回转,重新落在苏时悦身上。少女微微仰面,一错不错地回望,眸中闪动着惊讶与不忍的碎光。
  闻归鹤没有迟疑,主动迎了上去。
  “放心。”他道,“就像白羽的那本书所言,我注定会失败。”
  因为苏时悦活着来到了这个世界。
  闻归鹤想要的结局,是世上再无可称道的文明,把天都与虞境三百余大小州一起抹平。如果他不曾遇到苏时悦,或许依然会怀抱希望执行。
  可苏时悦不仅活着,还活在一个千百年后,同样绚丽多彩的世界。便证明他的计划,会在不久后的未来遭遇彻头彻尾的终结。
  “所以,不用担心,我威胁不到你。”再开口,闻归鹤的语气染上寂寥。
  苏时悦双手抱肩,默默看他:“不做不就行了?”
  三年不见,闻归鹤变了许多。男子身上的杀气变得柔和,长期的若即若离感也消失无踪。
  他真的在改变。
  所以,苏时悦欣然提出自己的建议。闻归鹤沉默半晌,摇摇头。
  “抱歉,只有这点,我无法改变。”
  “苏姑娘,我应该,不是个合格的朋友,连这点小事都改变不了。”他苦笑道,“无论成不成功,我都要去做。”
  苏时悦摇摇头,算是回答他的自嘲,又好奇问道:“为什么?”
  闻归鹤没有立刻回答,他朝苏时悦伸手,将她拉起。二人一起跨过落地松针与枯叶,月光如水,落在翩翩衣袂上。
  闻归鹤:“我要给我的人生画个句号,若是临到死,连最初的计划都不曾完成,我从生到死,便连只蜉蝣都不如。”
  苏时悦又听到那个不吉利的字,眉心一拧,正向开口,面颊又被温柔捧住。
  他俯下身,像是尝不够一般,把苏时悦的问话堵在唇齿间。
  转而灵力一探,往她的识海中钻。呼唤少女名字的声音缠绕不休,纵使没有开口
  就连说话,也要这么说吗?
  离开树林,月光透过窗棂照耀如旧,冷气染上热浪,泛着樱花般的红。咚咚心跳无止无休,声声响彻耳畔。
  只有苏时悦一个人的心跳,属于少年的,唯有响在识海中的细细碎语。
  苏时悦:“……”
  她都忘了,闻归鹤是没有心跳的。
  好半天,二人分开时,少女已经眼眶泛红,泪眼蒙蒙。
  “你这是耍赖!”她细声细气地抱怨,“有话直说不好吗?凭什么用传音交流?”
  她刚感到难过,就被含吸住,都不知道怎么悲伤了。
  借由此机会,闻归鹤将自己与天都的展现告知与她。
  苏时悦看见了蒹葭故事的后半段。
  见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君。
  圣君乍一看,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可他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淡淡一瞥,便不怒自威。
  闻归鹤被蒹葭带到圣君面前时,他像打量牲畜一样看他,倏地一笑。
  “不错。”
  蒹葭离开后,少年被教养武学与道法。那时,他的脸上神情时常一天几遍。偶有雀跃,偶有担心,如饥似渴地学习父亲送他的修行功法。
  再后来,他被投入了大逃杀的围场,获得最后的胜利。
  少年又一次看到他的父亲,他仍是睥睨天下的君王,要说不同,只有年号换了一个。
  “果然,我把你养得极好,竟能在一百三十人中胜出。”他慈爱地鼓掌,而后,“既如此,便做你该做之事吧。”
  下一瞬,苏时悦的视线中满是灵力的寒光。她完全继承闻归鹤那时的视线,被高高架在半空,眼中只有一步步拾级而下的君主。
  他的嘴角勾着笑:“人间帝王,不得修行,朕偏要逆天而行。”
  身畔侍卫冷冷吩咐:“来人,把他的心挖出来,融进刚铸好的法器里。”
  法器?
  法器!
  猛地,苏时悦回过神来。
  能惊动整个大虞的法器,是耀星印!
  圣君筹谋了数百年,提炼了无数的法器,闻归鹤便是其中的一环。大逃杀的围场只是对他能力的测试,发现他能力达标后,没有半点亲情
  到了这种时候,蒹葭来或不来,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场面忽而变得尤为血腥,苏时悦需要被闻归鹤完全地锁住,才没尖叫出声。
  “数年前,风陵谷的玉馈池,曾经冲下过一具尸体。”少年音色清润,如潺潺流水,驱散苏时悦心中震动,“我与天道,做过交易,在回归安宁前,要替祂结束虞境二百多年的乱象。我许下承诺,接受了交易。”
  “所以,我不能违约。”他把脸埋进少女肩胛,声音深藏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像是为了缓和此刻氛围,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
  “反正,我的私心也占了很多。”
  “苏姑娘,你能理解我吗?”
  到底还是心虚,连称呼都换了。等待回应时,闻归鹤不自觉屏住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苏时悦的回复。
  “我拦不住你,不是吗?”
  闻归鹤的双眸倏地黯淡,片刻后,才意识到苏时悦在故意说反话。
  “但是!”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抬起,虚空中轻点,“咱们得与楚令彰做好平稳的交接。”
  “咱们?”
  “反正你都失败了不是吗?”苏时悦跳脚,“比起失败的毁灭世界,成功的改朝换代更吸引人吧?”
  苏时悦:“你要是觉得你拉不下脸,那我们两不要组队了,我单独行动。”
  同样,她也想好自己要向天道讨要什么赔偿。
  圣君能挖了闻归鹤的心制作耀星印,也能在千年之后把她拉过来,他的计划里,也许也同样有她
  苏时悦道:“闻归鹤,你应该给自己
  画个句号。”
  ……
  “所谓句号,是我的时代的人们,为了让叙事更流畅,所发明的符号。”
  句读完成,自然会开始下一个故事。
  楚令彰听完整个故事,低笑一声:“所以,苏姑娘想表达什么?”
  女郎悠然独坐,掌中摆弄着存放灵力的携令盘,眸色澄净依旧,俯视单膝跪地的少女。
  苏时悦抬头,讪讪堆笑:“我希望能收您的运。”
  她收拢衣袖,恭敬下拜:“为人君者,需得脱胎换骨,圣君逆天而行,才会被有道者推翻。楚君选择继承大统,那因修行而凝聚的灵力,是否能赠与我。”
  听着她的话,楚令彰轻轻挑眉:“你要把我的功德,送给闻归鹤。”
  “他不是个骗子吗?”这段时间,她对苏闻二人的闹剧同样有所耳闻。
  “他救过我无数次,我也想救他一次。”
  “哦?”楚令彰笑问,“人君无法修仙,这样的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得知。你不担心我半途返回,觉得红尘人间无趣,拒绝你的请求?”
  苏时悦抬眸,双瞳如水波荡漾。她认真地与楚令彰对视,片刻后,嫣然一笑:“你不会的,你会是被未来数百万人铭记的大人物。”
  也会是她最为崇拜的偶像。
  哪怕风霜将千百年的遗迹尽数埋没,文字也会为眼前之人立传。
  其行昭昭,令名彰彰。
  楚令彰:“说得真好听,那你怎么不想要?”
  “如果我是你,比起跪在地上求人,代替她完成那些惊世骇俗的志向,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