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中难以遏制的涌出一种别的情愫,诡异的膨胀的,似冲出了枷锁和禁锢,叫嚣着自心底深处炸开。
  这种扭曲的异样,自游离出火苗之时,他本不以为然,却在瞬息之间将他彻底掌控。方才的暴戾怒意不过分秒之间便被诛戮干净。
  他勾唇一笑,似是自嘲。
  遂即俯下身,指腹划开少女眼角的泪,然如何也擦不尽,他索性吻了下去,感受到少女如任性的小猫儿般瞬间炸毛,挣扎着想躲。
  可因动作而牵扯得更疼。
  他亦不好受。
  闷闷的压出一声,“你便是死了本王亦会缠着你。”
  “永生永世,纠缠不休。”
  一字一句,是恶魔最可怕的宣告和诅咒。烫得少女灰冷的水眸总算有了些温度,她通红着眼,想说些什么,可滚烫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脸上。
  而今就连泪都没有流下去的权利,不过刚蓄出来,便被他一一噬去。
  “还疼吗?”
  他问,凝着少女的泪眼,十指紧扣的指节攥得更紧,看见少女神色并非方才一蹴间那般苦楚,跐踀着鞭辟,感受着少女在怀中娇怜的颤抖。
  慢慢的,阮流卿觉得有什么变了。似是阴冷毒蛇咬进身体深处的毒液发挥作用,她不再是裂骨的彻痛,亦不是撕扯的凌迟之刑。反倒是一种好委屈好委屈的酸慰胀疼。
  被带毒的獠牙、或是大蜜蜂留下的伤口肿得老大,却又要狠狠的摁压排挤出毒素的胀痛,这种胀疼带着一痒,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周而复始、反复穿刺。
  让她好难受好委屈。
  委屈的想流泪,迫切想倾诉,甚至是想寻晏闻筝这个恶魔的安慰。
  “呜……”她被这种异样震撼而恼怒,无措的哭出声来,可声线早就变了,变得她好陌生的娇意。
  她从没听见自己这样的声音,就是在破庙中药失去理智时,也从未这样的娇,似如春水一般酥进了骨头深处。
  “救命。”
  她气若游丝的喊,被亲的亮润的红润唇瓣复被亲了下来。
  他疯执病态宣告,“只有我才能救你。”
  船腿蹬水更甚,平静晃荡在江面上的小船发出哗哗的声响,将江水都溅起拍在船体上。
  可阮流卿知道,除了这,分明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不知过去多久,或许唯有半柱香功夫,她明显感觉到自獠牙龇出的毒液,注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想呼救,可一切都被吞噬进晏闻筝的腹中,死死的抱着她,似要嵌刻进他的骨头里去。
  “看来卿卿,是能要了我的命。”
  他亲够了唇瓣,被狁得晶亮红润,便掀眸看着她,抱着她的力道却是更甚。
  阮流卿眼眸尽是朦胧的泪花,她看不清,颤颤眨几下,只看见晏闻筝眼里的黯涩风暴未减,还压抑着些阴郁沉戾。
  眉头蹙着,却又似是不悦。
  阮流卿虚弱孱怜着张着唇瓣呼吸,不明白,他有什么不悦。
  他凭什么不悦?
  她放空自己,懵懂无措的眨着眼睛,看见晏闻筝凝视她的眼神愈发浓稠起来。
  她看不穿,似被抽走灵魂般无力的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瞬,晏闻筝抱起了她,肌块鼓起的遒劲手臂一揽,将她整整护着趴在他的身上。
  可因着动作,更牵扯了内里,阮流卿紧蹙着眉,身子颤抖着。
  男人的大掌一下一下抚在她的后脑,凌厉指节穿过她如瀑的青丝,若菟丝花一般缠绕着,最终握住了手心里。
  似玩够了,又抚过她的脸,本是如雪般通透的润白,可因方才之事,纯稚无暇不再,似彻底长开了。
  潋滟开美艳的韵致,本就柔媚的容颜更是勾人心魄。
  晏闻筝指腹轻轻摩挲着,眸中又渐扭曲,捧着少女的脸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审视品鉴。
  阮流卿纵使闭着眼,亦能感受到晏闻筝如此灼烫刺人的眼神。她不想理他,更不愿白费力气的挣扎。
  她能细致的感受到,又膨胀到要爆炸。
  沾满泪水到蝶翼颤着,酝酿着清透的珍珠,珍珠顺着想要淌下,又被晏闻筝吻进嘴里。
  “还疼?”
  他问,声音仍是低哑暗沉的可怕。
  阮流卿闷着不想答,本以为这种如此又会激怒没有一丝耐心、乖戾狂狷的他,却没想这次晏闻筝竟依旧柔顺的没有发疯。
  只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又将她摁进怀里。
  “乖,不弄你了。”
  因他微低下头的动作,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阮流卿瑟缩着避开,却不想更往他怀里靠了靠。
  晏闻筝顺势将她搂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睡吧。”
  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宠溺和柔情,仿佛之前暴戾狠毒的他都是假象,抢婚是假的,恐吓她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阮流卿心中冷笑,四肢酸楚难忍,再无余力同他周旋,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轻哄柔慰”。又任由玉抽藕断,被毒蛇锋锐獠牙注射的毒液顺着破开的细小牙口涓流出来。
  毒液泛着诡异色泽,若有实质的枷锁,一寸一寸缠紧她的身躯,扼杀她的生机。
  阮流卿不敢看,眼闭得极紧,指尖攥得极紧,在晏闻筝怀里颤抖着。
  她没想到晏闻筝竟慰哄似的吻着她的头顶,耳廓,掐紧的手被他的大掌夺过,再次十指紧扣着。
  根本不知过去多久,能让人致命的毒液已将底下的毛毯浸透,留出鲜明的色泽。
  她能听见晏闻筝呼吸更沉,搂着她的肩,将她摁在肩头。
  静谧中,小船幽幽的顺着江流流淌,似只能听见潺潺的水声,不知到了哪儿,月光的白辉被灿烂的灯火渗透,流转进船舱之内。
  亦能闻见从远处飘来的管弦丝竹声,好不热闹繁华,夹杂着女子们的欢乐嘻笑,更是让人艳羡。
  小船悄然撞入繁华之地,从泥泞绝望的深渊出来了。
  然阮流卿知道,此后自己当真是再也出不来了。
  她永远也出不来了。
  可……她原本以为自己在破庙那日便破了身,事实上至今日才……真真假假,其实她总该是有心理准备的,早就认命了。
  然今夜真真切切的细密感受后,她仍止不住的心涩酸楚。
  “晏闻筝……”
  她气若游丝的呢喃,声音有些哑,她自己都快听不见,更遑论在此刻热闹江畔的映衬之下。
  可晏闻筝听见了,敛首凝着她,没说话,似在等她的下文。
  骤然,却听见岸边的一阵慌措喊囔声。
  “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尖锐的呼喊传来,震碎了荡荡江面。
  “有没有人会水啊?!救救这位姑娘。”
  ……
  “快!救救我妹妹!”
  熟悉的婉转声线隔着嘈杂的人声和乐声传入阮流卿的耳朵里,让她本是混沌迷蒙的神识一震。
  这声音,似阮流泱的。
  她睁开眼来,竟在下一瞬听见被呛水的绝望喊救声。
  “救……命!”
  如此,彻底打碎这小船上被晏闻筝以恶劣凶残编织的温情假象。
  阮流卿瞪大了眼睛,方才那分明——霜儿的声音!
  她为何会落水!
  似水涟漪总算掀起骇浪,她急切从晏闻筝怀里出来,心急的砰砰跳,眼泪亦淌了出来。
  因太激烈急切的动作,酸楚的身子更如被刺一般辣疼。
  可她都顾不上了,她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救霜儿!
  可晏闻筝拦着她,根本不由她从他怀里退出去,她挣脱不开,狼狈又绝望的哭出来。
  “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阮流卿歇斯底里的哭喊,“你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
  可她已经如此,偏生晏闻筝却冷血无情的睨着她。
  “你就打算这样去救?”
  目光落在她身上,倒映出雪色。阮流卿流着泪怔然呆滞,连被箍在他怀里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是啊,她救不了。
  她不会水,此刻自己这毫无遮掩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出了隐蔽的船舱去救人。
  空白的锵鸣声响起脑海里,阮流卿苍白着脸,泪大颗大颗的滚,眼眸通红,“那怎么办?霜儿是我唯一的妹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怔怔绝望的重复,攥紧晏闻筝的手,似如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晏闻筝……晏闻筝。”
  一声又一声,晏闻筝从不是大发善心之人,素来都是他杀人,何时旧过人。
  他眉微挑了挑,虽好整以暇的看着,可眸中神色却愈发复杂。
  须臾,他沉下眼来,亦掩去眸中复杂神色,
  “在这等着。”
  第33章 会疼“人也救了,这次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