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者说,本王今日可是收获颇丰啊,抓到了两只小白兔子。”
  阮流卿眨着眼眸,听见晏闻筝继续道:“一蹦一跳,让本王险些都抓不住。”
  嗓音暗然的低沉,阮流卿抬起眼,便望见晏闻筝视线浓稠得凝在别处。
  “你……你……”阮流卿骂出不来,将自己的脸憋得泛红。
  谁料,晏闻筝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她,掐着她的下颌,沉声道。
  “可兔子天生是柔弱的,在野外,没有强者的庇佑,只有死路一条。”
  阮流卿被他话语里渗出的残戾吓到,听见他继而道。
  “从前便有一只这样的兔子,弱小低贱,在野外同他的父母双亲摸爬滚打,总算寻到了飞上枝头的大兔子得了一场庇佑,
  可谁能想到,大兔子实则是一头狼,用虚情将一家兔子哄的团团转,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兔子一家都被活生生撕碎。”
  字句吐下,漫不经心的语调似听不出什么起伏来,可一瞬冷戾的眼神中所起的杀戮气息根本掩饰不掉。
  话说完,他更是阴测测的笑了,阮流卿全身僵软,大气都不敢出,感受到晏闻筝阴鸷的俯身,唇瓣贴在她的侧脸,若毒蛇嘶嘶的蛇信子一般冰冷,又问她。
  “卿卿说,那只兔子可不可怜?”
  阮流卿被吓得不轻,哆嗦着,却不敢再表现出来,她想,晏闻筝口中所说的兔子一家和狼,定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那狼便是晏伯伯晏震川。他杀了晏闻筝的父母?
  她从不知道这些,更听闻一向正气凛然的晏伯伯做出那样的事而震撼不已。
  “筝、筝哥哥……”软糯声音有些颤,阮流卿仰起头来,埋进他的怀里,“小兔子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还好小兔子现在有卿卿了。”
  听见她语无伦次的话,晏闻筝笑了,可笑意却仍是阴
  郁,抚着她的后脑,阴测测笑着,微侧首在少女发顶留下一个吻。
  “是啊,小兔子现在有卿卿了。”
  阮流卿仍是心惊胆战,在他怀里丝毫不敢挣扎。
  暴烈的马儿许久停了下来,阮流卿这才敢从晏闻筝怀中抬起眼,偷偷打量了一番落在前头山崖下的一座院落。
  山崖陡峭耸立,一眼望去,崖顶都掩藏在云间,更衬得崖下那处宅院凋零,阮流卿莫名心头一颤,转而被晏闻筝横抱了下来。
  步履稳健,便将她往院落里抱,阮流卿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更诡异的是,晏闻筝将她放在里屋的榻上,便作势要她留下。
  “筝哥哥,你去哪儿?”
  她根本不敢撒下抱在他腰身上的一双手臂,“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乖,”晏闻筝还耐着脾性哄她,抱着她轻抚她的青丝,“卿卿在此处不会待太久。”
  “不,不要……”阮流卿惶恐不安,更想起今日晏闻筝带她来狩场的反常举止,还有自己身上特意穿的粗布衣服……
  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猜不透,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被独自留下。
  “筝哥哥,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手脚并用的缠着他,嗓音更是哀求依赖得似离不开大人的孩童一般。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我不是你爱的人吗?”
  人急切恐惧下来,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如何也不肯放手。
  她还记得,在王府自己便是如此紧缠着抱他,才没被他仍在黑暗满是血腥的地牢。
  “筝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不要我了吗?”
  泫然欲泣,晏闻筝被她闹得眉头微蹙,却仍还抱着她慰哄。
  “我说过,卿卿这样惹人怜惜,我哪里舍得不要。乖些,在此处待两个时辰,待计划成功,我便来接你。”
  计划。
  阮流卿听见着,更是反应激烈了些,抬起头来望向晏闻筝,没想到还没看清什么,后颈传来一阵痛,她便晕了过去。
  “睡一觉便都好了。”
  ……
  第57章 揭晓本王可不是要将这乖巧的女儿交还……
  意识彻底消散于深远的边缘,她听见晏闻筝俯下身在唇角的低语。
  而后,再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在这样浓稠得没有任何一丝光亮的昏睡中,她似没有任何记忆,仿佛灵魂当真被抽离了躯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从漫无尽头的边际里涌出一丝的意识来,在脑海里挣扎扑腾着,她似听见了什么声音,可从遥远的迷雾里传出来似的,有些听不真切。
  “归政王,你说要给阮公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朕和众爱卿可是已跟着你已行了数里路。”
  这道声音似很是好奇,很是陌生的威压,阮流卿努力想要分辨是谁在说话,可残碎的思虑意识根本聚不拢,反倒更是摇摇欲坠,散作一团。
  而此刻简陋的院落之外,早已是围满了精良铠甲的影卫,手执长枪,守护着人群中央身着明黄色猎装的帝王。
  金龙栩栩如生,头顶戴着的金冠更是熠熠折出尊贵璀璨的帝王之气。
  而在他的身后两侧,一众臣子亦身着骑装恭谨端坐在烈马之上。盯着前方的院落,面色各异。
  晏闻筝听见皇帝清朗的沉音,微勾唇一笑,道。
  “陛下稍安勿躁,这惊喜不仅能让阮大人满意,更是臣对阮大人的赔礼啊。”
  说到此处,晏闻筝眸色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异色,面上却不显,道:“阮大人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然因此前多种误会,让阮大人对臣心生误解,臣颇感遗憾,这不,方想借这个机会,解开大人的心结。”
  男人恣睢张扬的态度收敛了些,声音听起更是温润如玉,倒真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在场除了当事人,一众臣子不免看起戏来。
  而今天下谁不知道,归政王朝中树敌无数,几乎已结为世仇的太子一党对其更是恨不得对其扒皮抽筋。太子党羽而今遍布,其中最是盘根的势力当属卫、阮两家,对其更视为眼中钉。
  至于同阮府一家的仇恨,绝是只增不减,据传闻,阮家二小姐于大婚之日被其逼得坠崖而死,而前不久,又将阮府最小的女儿抢进了宫里去。
  接二连三的挑衅折辱,百年门第的阮家老小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更何况阮逢昌还是个铁骨铮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
  如是,这仇恨根本化解不了。
  这样无可愈合的伤疤,在今日竟被行事不羁狠辣的归政王提出来要“赔礼”,更何况,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归政王绝非善类,他怎会轻易“赔罪”?
  更绝无可能赔罪!怕是都不知赔罪两字如何下笔!
  这样一幕,其中玄机只会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众人心中各异揣测,稍年轻的臣子面上已是显然,面面相觑过后,又将探寻的目光四处寻觅。
  与此同时,处变不惊的皇帝听闻此,亦免不了疑惑和震惊,犀利视线凝着身后侧的晏闻筝,却见此面上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反观话中的另一主角阮逢昌,面色已是铁青到了极点,就算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也绝不会低头,更何况是在这狩猎之日。
  阮逢昌冷哼了一声,道:“归政王这赔罪,我可担待不起。”
  剑拔驽张,气氛瞬息诡谲凝固起来,一众臣子皆屏住了呼吸,而人群之中的太子扫了一眼身侧的卫成临,心中更是琢磨晏闻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阮大人莫急啊,”
  然如此情形,晏闻筝面色仍是不变,俊美的脸上挂着那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过往之事,晏某知大人心中伤痛,然今日赔罪定是晏某十足的诚意。”
  姿态谦逊大方,可唯独阮逢昌看见,那幽幽掀起直视自己的眼睛,一闪而过难以捕捉的异色。
  而这样的眼神,卫成临也看见了,定定的凝视,戒备又警惕。
  只见男人翻身下马来,微微抬手,直指前面不远处矗立在崖底的院门,又道。
  “陛下,诸位大人,这准备的惊喜就在其中,还请随我一同入内做个见证。”
  声线不急不缓,更从容有度。
  皇帝听罢,望了眼姿态卑谦的晏闻筝,心中知晓他定有什么计划,可竟不曾请示过自己,微皱了分眉头,又望向身后的臣子,“归政王既已准备至此,众爱卿便进去瞧瞧,朕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惊喜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说完,利索翻身下马,负手走在前头。阮逢昌别无他法,纵使再不愿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脚步声紧随其后,细密又逼仄的靠拢,阮流卿此刻意识早已清醒了许多,虽未听得完全,但也明白了个大概。
  更在方才这种情形,她竟然将晏闻筝的声音率先辨别了出来,而自己亲生父亲的声音竟许久才认出来。
  可眼下……晏闻筝到底要干什么?
  他为何将陛下和父亲都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