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她僵持恼怒的姿态,陈澜破天荒地先低了头,推着苏玉往外走:“行行行,妈妈不对。你早点睡吧,别明天课上犯困。”
  苏玉把罐头带进了房间,关上门后,听见妈妈对爸爸唉声叹气:“让着她点吧,叛逆期,脾气怪得很。”
  第23章
  半夜的时候,苏玉做题做得有点大脑过载了。思维钝化,涂了风油精也没用,就把mp3拿出来听了会儿歌。
  她最近有点睡眠障碍,不知道是不是太焦虑了。
  躺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就过了睡点。
  爸爸妈妈最近很呵护她,给她买了很多安神补脑的东西,苏玉吃了也不管用。
  她辗转反侧,头脑空空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高考倒计时。
  过了会儿,苏玉坐了起来。
  被戳了个口子的罐头放在桌面,她只挑了一点水果出来吃。
  苏玉抽出一张活页纸,她想到今天谢琢问她,在她眼里,他是什么样子。
  她的脑海里顿时涌出很多很多的想法,想要写下来。
  谢琢:你好,见字如面。
  ……
  苏玉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她写好的长信就放在桌上。
  清醒的时候再一看,所作所为实在荒诞。
  那张活页纸和别的女生送的情书信封比起来,显得过于廉价草率。她自己再读一遍那些字眼都止不住头皮发麻,苏玉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刻把纸撕碎了,扔掉。
  看来人还是不能半夜三更做决定,会把自己恶心到。
  早晨,陈澜给她剥了几个核桃,苏玉吃早饭的时候看了会儿英语作文的范文。
  陈澜看她身后的书包,点着书包拉链上挂着的一个小羽毛球说:“男同学送的?”
  “嗯?”苏玉看过去,又看向她妈妈,“我自己买的呀。”
  “怎么买个球,你也不打球啊。”
  她说:“本来想买个小动物的,挑完了只剩这个,我看这羽毛球设计得也挺可爱的,就拿了。”
  “哪儿买的?”
  苏玉说:“学校对面书店。”
  陈澜哦了声,没再说这茬。
  过了会儿,她又问苏玉:“你们学校是不是有对情侣被通报了?”
  苏玉看着作文,漫不经心应:“连你都知道了啊。”
  “有几个家长说了,闹挺大的。”
  “我也是听说,好像就在操场牵手了吧,其实也没干什么。”
  陈澜听得挺意外的:“牵手也叫没干什么?”
  苏玉想了想,“我是觉得,他们班主任的处理方式有些过分了,很伤人的。”
  牵手犯法吗?要当众念检讨。虽然苏玉没评价这事,她心里是觉得荒唐的。
  陈澜没说话了。
  苏临在门口等着苏玉,叫她吃快点。
  一个好消息,竞赛的成绩放榜了,这次班里好些同学拿到了保送资格,宋子悬排名前50,进了国家集训队。
  这是在苏玉意料之中的事,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祝贺就不必了,他收到的祝贺一定很多,不差她一个。
  考完期末之后,学校没有立刻放假,还有几天在校的时间,交卷之后的苏玉也放松了一些,她觉得弦绷得太紧也不好,高考的心态很重要,太压抑也会容易崩盘。
  那几天,大家都松懈了许多,毕竟算是一场大考试翻了篇,有人在自习课上偷偷玩起了一些小游戏。
  苏玉的解压方式就是盯着窗外发呆。
  雪停了之后,这几天冷得不行。
  学校的绿茵场是下沉式的,晚自习之前的课间,苏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趴在护栏上看下面的男生踢球。
  她手臂往扶手上搭的时候,肩膀就往上耸起来,像个冬眠的小动物,紧缩在毛茸茸的帽子里面,冻得通红的嘴唇轻轻抿着,紧张地看着场上局势。
  很快,听见有人在底下喊了声:“苏玉——!来帮哥哥守门!”
  苏玉眸光锃一下亮了,哼哧哼哧跑过去:“我来了我来了。”
  陈迹舟带她踢球,足球入门比篮球简单多了,有脚就能踢。
  操场上男生女生都有,是因为他们班体育课下课,大家还没玩够,难得放松一回,大部分人踢得都挺菜的,苏玉也就不怕没有参与感了。
  运动还是有效,她活动好筋骨,感觉气血都通了,身上也暖和了不少。
  最近因为学习的郁结仿佛被人揉开了。
  日落很快,天色变成一片深蓝。
  陈迹舟带她去了学校后街的一个小便利店,请她吃点东西。
  苏玉问他:“你平时不是去超市吗?”
  “上回我说的告白那学妹,太爱我了,我走哪儿她堵哪儿。”陈迹舟从保温箱里拿出两瓶李子园,然后把门合上,“准备研究一下学校有没有地道。”
  他回过头,把饮料交给苏玉的时候,发现她笑得很灿烂。
  “学妹不好吗。”她问。
  “学妹挺好的。”
  “那不可以发展一下吗?”
  “不喜欢怎么发展。”
  苏玉沉默地吃了会儿海带,刚才还在说笑的表情沉郁了一些,尔后,她带心思地问了句:“你遇到喜欢的人会让对方知道吗?”
  “不会。”陈迹舟的回答很肯定,但又改口,“起码现在不会,也许过几年等我长大了,会改变看法吧。”
  他自然地一笑,很有哲理性地说:“最近在学马哲,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人也不会太绝对。”
  苏玉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喜欢不代表要拥有。”他说,“我想看她自由的样子,看她变成任何的形状,我再欣赏着她变成任何的形状。这种感觉才是最美妙的,也是我想要留住的。”
  他们之前交流过这个话题。
  苏玉觉得他的骨子里有着浪漫的天赋,从而认可他学文科是件正确的事。
  陈迹舟问她:“有喜欢的人了?”
  苏玉一怔,心虚摇头:“没有。”
  陈迹舟脚蹬在地上,把高脚凳挪一点角度,冲着苏玉的方向,看着她笑。
  苏玉不是很懂他这个有些深奥的眼神,她安静地吃东西,陈迹舟却看破了她,鼓励了一句:“上。”
  “……”
  苏玉不吱声,把头埋深。
  “担心的话,我帮你摁着他:答应还是找死,你选一个吧。”他捏起拳头,语气张扬,“不答应也得给老子答应。”
  苏玉看向他,又笑得很灿烂。
  他没有问是谁。
  她若不说,陈迹舟不会问的,他是最懂分寸的人。
  过会儿,她的眼神中无意袒露一点小小的伤心:“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会很想你的。”
  “我走不远,就在新加坡。英语死活学不好,还是能讲中文的地方最好。”陈迹舟吊儿郎当地说着,“航班快得很,几小时就到了。”
  “那也是国外,也很远的。”她喃喃。
  他笑她:“对你来说,只要不在平江,哪儿都远是吧?”
  苏玉回答得很认真:“也不是,省城就不太远。”
  “那你就待省城,机场直飞,我想看你就更方便了。”
  最后,手指越过苏玉绒毛暖暖的衣服帽檐,陈迹舟捏捏她的脸:“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苏玉笑问:“我打电话你就会出现吗?”
  “我一定会出现。”
  这明明是很温柔的一句话,可是苏玉觉得好伤感。
  她没有用这样伤感的情绪直面过离别。
  陈迹舟的班级在苏玉的楼下,她跟他道别,然后目送哥哥潇洒的背影走远,他总是有着身在刀光剑影里也无畏的从容,见他进了教室,苏玉才慢慢地继续往楼上去。
  陈迹舟无疑给她孱弱的心神增添了一点勇气。
  那天林飞不在,看班的是一个新来的实习老师,班里闹哄哄的,聊天,游戏,做各种事。
  苏玉思前想后,又取出一张活页纸。
  谢琢:
  你好,见字如面。知道你要离开平江了,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一说。
  ……
  苏玉写情书的时候不紧张,下笔如有神。
  她没有写许多复杂的、积压心中的情感。
  苏玉很怕打扰到谢琢。
  她只是写最近的感想,对他的感想。
  比如她眼里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看似锋芒毕露,其实温和妥善,又比如表达感谢,谢谢他请她吃的奶糖,给她暖手的咖啡,为她讲过的题目,帮她解围的那句“漂亮”,她写了他们共同喜欢的歌曲和动漫,她甚至连徐一尘的小猫都写到了。
  苏玉的行文,说好听是温润如水,说难听叫寡淡无味,叫人拣不出重点。
  如果老师拿去打分,大概会一头雾水地给个不及格。
  她三缄其口,深切的情态到了笔尖,就化作他们之间共同经历的万事万物。
  生怕他看懂,又怕他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