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谢灵仙却忽而笑起来,道:“并无不妥,昭阳殿下喜爱美色,不如您挑几个相貌较好善于侍奉的青年送她,昭阳殿下想必会喜笑颜开。”
  我虽不知如今这北凉女子们偏好哪种男人,但是我自然知道哪种能把女人伺候舒服。
  她收到我精心为她物色的可人美男的那几日在我跟前晃悠,整个人都焕发着鲜妍色彩般,待人接物都似春风拂面。
  温柔乡果然是连萧文珠这憨货都留恋。
  入夜,我坐在书案前翻看奏呈,灯烛幽暗,乍一抬眼便觉天昏地暗,揉了好一会儿额头才缓过来,殿外风雪交加,恍惚之际仿佛听见兵戈之声,几乎都要去抽出长剑冲出去了。
  谢灵仙为我披上御寒的衣裳,抚摸我的额头,说:“这次太过凶险,连殿下都落了心病。”
  我拉着她的纤纤素手放在心口,调笑道:“心病自然要美人医,谢卿在我身边,我便好了大半。”
  若是往常她定会嗔我两句,但是她这次却不在言语了,只静静地陪着我,看来这次我病的真的有些重了。
  我用绫罗绸带将将谢灵仙圈在怀中,抱着她的腰身将脸贴在她身前。
  她顺势扶着我的肩膀,动作轻柔地抚摸我的鬓发,我的心头火拔地而起,可是瞥见这一身素衣,又将邪火压了下去,只是拿额头蹭了蹭她的身子,嗅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淡香。
  谢灵仙被我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没想到我是真敢做。
  我将殿门踢开,堂而皇之地走向寝殿,还在守夜的宫人先是一惊,看到我们这般又迅速低下头背过身去,免得视线冲撞了我。
  谢灵仙拽了拽我腰上的玉带,悄声调侃道:“殿下现在是越来不避人了。”
  我将她小心放在床榻之上,将她头上束发的白玉钗子拔下来扔在一旁,摁着她纤细的脖颈便吻了下去,谢灵仙将头别过去,道:“不合规矩。”
  我又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但这次她可真是冤枉我了。
  分别多日后回来便是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从前不论多么忙碌只要招招手便可一亲芳泽,如今我还是个没头没尾的公主殿下,连丁点亲近之事都做不得,我才是憋屈的很。
  我俯身在她耳边道:“本宫不做,不做那些,只是让本宫……亲近些。”
  她受不了我悄声在她耳边轻语,揪着锦被就要躲。
  我摁住她的腰抓着她的身子不让她翻到一边,紧接着我擒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谢灵仙立刻知晓我要抽出玉带将她手腕绑住,便勾着我的腰带将我推在榻上。
  四周围着的纱帘因着我俩折腾晃动不歇,我们闹累了,才依偎着躺下入睡。
  第五十三章
  我在太极殿中侍奉他去批改奏折,他虽然看似羸弱,却还撑着精神头去处理这些琐事,我在寝殿外坐着,焚香研磨。
  有时他眼前昏暗,我便接过折子把里面的东西读出来,有次读到请旨给我赐婚的折子。
  我语气一顿,抬头去看皇帝。
  我道:“儿臣无意成婚。”
  皇帝道:“先纳几个男宠,也碍着你了?”
  老皇帝净会出馊主意。
  我跪坐着,上半身直挺挺的,就这样看着皇帝喝了口茶,又去翻看奏折了。
  这话看似是退让,实则全然没有退让。
  我颤着手用玉钗拨着银盘中的香灰,烦乱中无意间瞥到滴在了桌案上的墨点,忽然就摁不住了心中窜起来的怒火,随意找了个由头退到殿外。
  谢灵仙见我这样气冲冲出来,连忙上前拉住我。
  我看到谢灵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开始装起来寻常模样。
  回到殿中,我才把这事与她倾诉。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谢灵仙竟然就这般冷静,没有丝毫气恼,甚至劝我先收敛下来装装样子。
  我哂笑一声,吼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给谁好看,太子死了的时候怎么不说点漂亮话了,劝我找男人倒是……”
  我别过头去,没再说下去。
  不管是做公主也好,太女也好,还是做了皇帝也好,子嗣这件事总是烦扰我,但反正只要我不松口,男宠也好侍臣也罢,休想踏进太极殿一步,只是与我说的次数多了,令我头疼的很。
  登基后,不少人冒着被我迁怒的后果,说什么也要往我后宫里塞进男宠,指望着此举能给皇室开枝散叶,好歹留一两个属于我的直系血脉。
  还是谢灵仙拉着昭阳一起拦着我,我才没编出来两个女子也能凭空造出来孩子的话,去搪塞朝中这些脑袋里被烂木头塞住的老头,多生几个孩子又能怎么样,老皇帝还不是照样被捅,无非就是希望我能生个长子,他们怎么就这么愿意让男子做天下的主人呢,我偏不。
  我的身体,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但我没想到的是,虽然我几次顶撞老皇帝,但他脾气可没之前那么大了,还让我替他上朝去,这几乎是宣告天下人,我马上要被册立为储君了。
  尚仪局和尚衣局为我赶制了一身朝服,绛紫玉带缀满琳琅,玄色衣摆上是若隐若现的银龙纹样。幼时的那个玉带,终究又戴在了我腰间。
  玄色珠帘后,我坐在檀木椅上。
  长极殿中朝臣分为文武两列,尽在我睥睨之下。
  这些臣子刚开始尽是不服,一个一个胡子吹的老高,好像这八十年,他们从未习惯女人坐在这似的。
  我便冷笑一声,将长剑扔到殿中。
  先是指责这些武将懦弱至极,未将太子保护好,后质问这些文臣为何不劝谏皇帝亲贤远佞,让萧歧钻了空子扰乱这本安定的天下。
  我道:“若是你们这般如此蔑视萧氏,大可试一试拿起这剑杀了本宫,亦或是造个反给大家掌掌眼,且看下场是否会比萧歧好上几分。”
  毕竟这场闹剧是我平定的,萧歧是我带回来长安的,太子的丧事由我一手操办的。这是萧家家事,本就应该由萧氏后嗣解决,我如今登上这个位置,也是家事。
  他们这些屁用都没有的庸臣虽不至于尸位素餐,这种关头要么打算着保全自己,要么就是满心满眼妄图从中牟利——根本没有指摘我的份儿。
  我的话一句比一句架的高,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也是皇帝的子嗣。
  当然有资格站在这里。
  他们一个接一个跪了下去。
  直到所有人对着在珠帘后的我俯首,我才满意地让他们起身。
  有时候这人,就是缺旁人推一把。
  有了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从无例外,跪了这一次,往后我再坐在这位子上一览众山小之时,他们也能跪拜得心里舒坦些。
  想来我还是有几分体贴的。
  我与谢灵仙在前朝简直如鱼得水,短短不到一月时间,我便顺手铲了几个实在闹得很欢的朝臣。
  我不止说过一次:“非要闹到本宫跟前惹本宫眼烦,约莫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把官革了回老家自然有的事可以做。”
  接连没了这些老顽固,朝堂也清净了许多,剩下的老东西即便心中不服气给我忍着便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皇帝的位子谁来做都可,只要百姓乐意世家不造反,这皇帝便可安安稳稳当下去,百姓在意衣食冷暖,世家在意门楣荣耀。而某些尸位素餐的东西反对我,难不成真是为了什么天罡倒反,什么北凉在我手中不长久之类的?
  狗屁。
  都是为了面子罢了。
  我有时倚着软榻,看着他们屈辱隐忍的神色就想发笑,浑不知这些人在屈辱个什么,不过日子还久,多跪跪便习惯了。
  还是像徐二这样识时务的人适合在朝堂,如今他因从龙有功,成了麒麟卫大将军了,还不是恭恭敬敬唤我殿下。
  再瞧瞧他们,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虽然一切顺风顺水,不代表我把心里的气咽了下去,我把满腔怒火都撒到了另一边,我给褚家那边造出来一个美梦,一个好像朝廷能放过他们的美梦。
  一边我差人给幽云那暗示,我打算找人和亲信联姻,另一边我连带着之前上元夜的证据一起搜罗在一块,就等着再气老皇帝一回。
  天下百姓皆知褚家的妃子谋反,幽州百姓因此人人自危,生怕会拖累了自己,可是褚氏寡居多年的老太太不这么想。
  毕竟她也算我母后的姨婆,常常以长辈自居,虽不至于拿腔捏调地教诲我和兄长,可是依旧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顶用的很,盘算着用自己这老骨头负荆请罪,以退为进把这场谋反推到早就死透的女人身上,将褚氏一族撇得干干净净。
  真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
  我故意没把临朝摄政的消息传出去,褚老夫人从幽州赶来,看到我的时候诧异的下巴都要跌在地上。她做梦也未料到,自己舟车劳顿进行面圣却连皇帝一面都没见到。
  见到的是架起的珠帘。
  是高堂之上独坐的丹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