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小猫幼崽经过一阵子的辛苦喂养已经呈翻倍式长个儿,从小不点变成了胖乎乎的一团,长开了不少,圆不溜秋的。小猫比猫妈文静许多,比较独立,一般不粘人,有事没事就爱规规矩矩蹲在电视机旁边,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瞧打量家里的一切。
  这么久了,容因才想起来要给两只猫取名字,于是转头问温如玉,温如玉竟然也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是她提醒,压根没想过起名这事。
  对于起名,双方都很是随意,闲下来唠嗑几分钟,接着就定好两只猫的名字了。
  猫妈叫冻干,小的叫条条,用它们最喜欢的食物取的名。
  俩猫对各自的名字毫无异议,没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养猫后的卫生问题极其重要,原先家政阿姨是一周过来打扫一到两次,因为家里有扫地机器人,日常的简单清洁都可以靠机器完成,所以这样的打扫频率完全能使得房子保持必要的整洁干净,但自从俩小只进了这个家门就不行了,猫太能掉毛了,主要是条条掉毛较多条条竟然是一只长毛猫,小时候还看不出来,然而随着它一天天长大,毛越来越长,愈发与冻干不一样,容因她们才发现了不对劲,尤其是天气转暖,条条八个月大以后,小家伙儿简直就是一只行走的蒲公英,给它吃再多的鱼油等营养品都不行。
  宠物医生告诉她们,这是正常的,小崽第一次换毛期就是这样,再长大点会好些。
  温如玉要出席一场较为正式的会议,容因帮她整理西装,当一连从西装上捻了十几根猫毛都还没弄完,突然忍俊不禁,勾了勾唇。
  温如玉也没法子,问她:怎么办?
  容因逗这人:没办法,只能将就穿了。
  温如玉啊了下,随后既来之则安之,应下:行吧,也可以,反正我只是露个面,去不去都影响不大。
  但在出门前,容因还是用粘毛卷筒将西装弄干净了,还给她理理头发,轻声说:等你回来。
  温如玉出去了,容因和两只猫耐着性子在家慢慢等,待到温如玉忙完回来,开门,人和猫都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条条最警觉,不等温如玉换完鞋就伸伸懒腰站起来。
  怕猫叫,把容因吵醒,温如玉条件反射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条条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瓜子不解地瞅着温如玉,乖乖的。
  开春后的清明节,她们开车到郊外的一处墓园,到那边去见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温如玉带着容因去那里,容因在此之前并不知情,直至到了墓园才晓得真相。
  去见秦施柔。
  那么多年了,自从当年出事后,秦家就带走了秦施柔,容因自此就完全失去了和秦施柔的联系,连对方埋在哪里都不知情。
  秦家没把秦施柔带离a城,那时候秦父他们倒是想把女儿接回老家入土为安,但老太太力排众议硬是把孙女永远地留在了这个远离一大家子的城市。
  那是秦施柔生前的期望,不愿回去,哪怕死了,也想清清静静地长埋于地下。
  老太太告知了温如玉墓园的地址,希望容因能去看看秦施柔,如果她们愿意的话。
  秦施柔的墓地是处傍山望水的好地,清雅安静,环境不错。
  温如玉没跟着,仅仅送容因到地方,容因一个人进去。站在秦施柔的坟前,容因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沉默很久,只有一句:姐,好久不见
  番外三全文完
  送一束桔梗,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都是秦施柔生前很喜欢的东西,容因在她的石碑遗像前待了蛮长时间,顺带为其清理坟墓周边的杂草落叶,和一些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没烧完的残余纸钱。
  应该是有相当长一段日子没人过来祭拜过了,秦施柔坟前空空如也,一样祭品都没有,比起邻近的几座坟,她这儿太冷清了,孤寂萧瑟,一如她活着时,即使朋友遍地,可经常都孑然一身。
  终于开了口,容因拂掉石碑上的枯枝,轻轻地一点点清理,照片上的秦施柔与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不同的是现如今容因已经比她更大了,逃不过斗转星移的自然时间规律,年岁逐渐增长,未能一直停留在当初。
  收拾完了,容因顿了顿,再说:对不起,我一直没出现,现在才来看你。
  可惜遗照上的人再不能应答半个字,不会再有任何回话。
  清明节的墓园香火气很重,往来的人也比平时多了不少,这边的停车场大清早就已经满了,后来的车便只能停靠在山道两侧。
  远处,温如玉耐心等着,靠在车门上抵着,从这边的角度向那边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容因的身影,两方遥遥相对,温如玉时不时看那里一眼,听不到容因到底说的话,她什么都没做,将这点该有的空间留给容因。
  祭拜全程不到两个小时,没待太久,墓扫了,纸钱烧了,带去的东西全送了,能做的基本做完后,她们原路折返,从山上到山下,曲折蜿蜒的路如同丝滑的飘带伸向另一座更加巍峨的大山,长始终不见尽头,车子在薄薄的平面上起伏。
  容因心头的滋味复杂,难以言说,良久,只能对温如玉说一声:我以为她回去了,结果那么久了,竟然一直都在这边,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很难再见到她。
  温如玉平视前方,沉稳开着车,轻声接道:他们瞒着不告诉你,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但是我没想过找他们问。
  因为你不确定,只是怕再提起这些,所以才不敢去。
  嗯是。
  秦家那个老太太,其实有定期过来这边看看。温如玉想了想,还是解释,将自己和老太太私下里聊过的那些摆到明面上,她先来找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她不希望其他人去打搅秦小姐的安宁,但是她年纪大了,以后来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总会有该来的那一天,怕以后没人管秦小姐。
  老太太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已是半截入土的时候,经过上次秦家父母的无理闹剧,老太太愈发不信任家里的人,老一辈的观念总是入土为安,因而尽其所能让秦施柔可以长久地远离那一大家子,即便秦施柔早都脱离了尘世,实际上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老人家有私心,也是借此想把秦施柔的身后事嘱托给容因,希望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走了,可以有个人能定时去看看秦施柔,以免这座坟墓成了无依无靠的野坟,毕竟现代社会不是以前的时代了,坟墓若是长期无人过来祭拜,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清理或是荒废了,秦施柔生前够苦的了,老太太于心不忍,实在没办法才这样做。
  温如玉能理解老太太的良苦用心,正如她一开始讲的,她不会跟一个去世的人争,那没意义,她更在乎的是当下,是往后,她心甘情愿甚至自己插手这事,让容因过来,也并非她有多大度,有多不在意这位曾经在容因生活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人,而是为了容因能真正地释怀,可以跨过那道坎,更好地往前。
  遗憾不需要弥补,可需要做到彻头彻尾的心安,这样才不会被困在原地,反复挣扎。
  心知温如玉做这些的出发点,容因偏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温如玉不解,打了下方向盘,柔声问:怎么了?
  容因说:没什么,就是看看你。
  温如玉又问:好看吗?
  容因点头,肯定道:好看。
  双方心底里的某个点在这一瞬蓦地被触动,默契的,她们不约而同都笑了笑,莫名其妙就挺乐,由内而外地感到轻松自在,一霎那就乐起来了。
  同一天,她们还到另一处墓园走了一圈,去容因亲妈那里烧两炷香。
  自从容妈去世,两边家庭都不接受容因这个罪人后,容因便没资格再去那里探望容妈,算一算,从小到大,容因过去看望容妈的次数好像少之又少,简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容因随口对温如玉将其从没对别人说过的一件事,她以前曾偷偷去过那边的墓园,还差点走丢了,那时候容爸刚刚二婚,她在外婆家分外不受待见,一天晚上因为惹大人生气了就被赶出了家门,她年纪太小了,别说自力更生,小学都还没读完,也就刚比阳台高点,她被迫去找容爸求助,可惜容爸嫌她累赘,怕被二婚妻子发现她的存在,于是随便塞给她一沓钱将她打发走,她无处可去,便买了一堆吃的带到墓园这里,凑活在容妈的坟前睡了一晚,第二天回外婆那儿,以为大人们会因为她的离家出走而到处找她,原本还担心回去会挨收拾来着,结果回去了才晓得,家里面没人发现她消失了那么久,压根没人找。
  并不是为了对温如玉诉苦,容因只是一时没拐过弯儿,乍然想起来了,觉得这事蛮有趣,于是就脱口而出了。
  这样的经历的确新奇,一般人都没有,堪称独一份。
  容因反应慢,说着,自己还笑呢,径自讲:幸亏当时是夏天,要是天气冷一些,非得冻感冒,我小时候胆子真够大的,换成现在,别说在这边过夜了,一个人过来我都害怕。
  温如玉也跟着笑,扯了扯嘴角,应和说:太不省心了,一般小孩儿干不出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