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董荨但笑不语。
  董仪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个从不报任何期望所以也不施以任何关心的大女儿,性格再乖巧不过,她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会哭闹的孩子,永远不争不抢,像是没有脾气。
  但是现在却惊然发现自己眼里温驯无害的小羊,实际上是披着羊皮的狼,现在正朝着她露出獠牙威胁她。
  “……你想要什么?”
  董仪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这一瞬间她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董荨确实已经不是记忆里那个软弱的自己随便可以欺负掌控的孩子了,她眼里也没有丝毫亲情,她看她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
  “我只想让你记住自己说的话,董家和我没有丝毫关系,你只有董萱一个女儿。”
  董荨终于收敛起了进门以来的浅笑,她望着董仪的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夜晚里的一潭水,让人看不清水有多深以及水下的危险,却明晃晃暗含着警告。
  “管好董萱,我不希望你们家有人再出现在我的身边,更不希望你们把主意打到文心的身上,就这么简单。”
  “……我答应。”
  “……”
  问题解决起来比自己想象中好像要简单。
  从董家出来之后,董荨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了一下那扇困住自己很久的小窗户。
  很久以前,没长大的自己单纯地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对抗母亲的权威。
  董荨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
  然后转头离开。
  这次,她再也没有回头看。
  第54章
  日子归于平凡,秋去冬来,时间就这样流水般缓缓过去。
  或许是警告起了作用,董萱在学校里再也没有主动去再招惹过董荨。
  不过据蔡晓蕊八卦所知,她和学校里一个家世还不错的富二代alpha谈恋爱了,秦念芮不敢置信,还在女生omega宿舍下面痴情苦等要一个说法,但是董萱自始至终都没有下去。
  这件狗血三角恋八卦在学校里被私下传疯了,就连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都知道了……
  “别人的青春真是轰轰烈烈啊!”蔡晓蕊在课间的时候感慨了一句。
  董荨没应声,默默又翻过了一页错题本。
  青春是轰轰烈烈的也好,是平淡如水的也好,只要自己以后回忆起来不后悔就好。
  董荨在省数学联赛上拿到了很好的成绩,并顺利获得了参加成大数学奥赛冬令营的报名资格。
  班长薛姝近两次考试成绩稳步前进,已经超过了不爱写作文的沈幼薇,回到了第二名,并且与董荨之间的分差越来越小。但是她好像真的和董荨较上劲了,也跟着报名了成大的冬令营。
  在冬令营里是有很大机会获得成大保送资格的,班级里有两个学生都这么优秀,班主任女士很高兴,特意把她们两个私下叫到办公室里嘱咐道:“成原大学举办的冬令营向来不管住宿,你们两个回去之后一定都要和家长提前准备好订酒店。还好是冬令营,冬天去成原市旅游的人还没有那么多,要是夏天旅游旺季,就成原大学那地段,你们可就不容易订酒店了。”
  班主任女士去过成原市旅游,所以稍微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到后面她甚至还跑题和董荨薛姝她们推荐了哪里好玩……
  “其实趁这个机会在那里玩上一两天再回来也是可以的。你们两个也别整天光想着学习,也要适当放松一下。”
  意识到话题跑远了,班主任轻咳了一声,又道:“你们两家可以商量着一起结伴去,路上也有个照顾。”
  薛姝看了一眼董荨,说道:“老师,我家人已经提前订好机票了。”
  班主任也看出来了薛姝的不情愿,轻叹了一口气,薛姝这孩子是好胜心强了点,一心想超过董荨,她和董荨之间的关系怕是很难变友好了。
  她转头又对着董荨嘱咐:“董荨,那你和你家长去也要提前赶紧把机票定上,临时定的话,机酒可能会紧张,到时候就不好买了。”
  “我会的,谢谢老师。”董荨沉默一瞬才出声道。
  她发现班主任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是个成年人。
  其实董荨计划好了自己去。
  前两天报名成功之后,和文心说这件事的时候,文心第一念头就是跟着一起去。
  可是如果两个人都不在家,狗托付给谁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周时间并不算短,小煎饼又是一个粘人狗,关在家里文心和董荨都不放心。
  朋友们的生活也都比较忙,就连陈可这个闲人现在因为跟着沈曼菁创业也忙到了飞起。
  乔医生和钟医生则是工作性质使然,工作日本身就没有空闲时间。
  沈幼薇倒是喜欢小煎饼,还主动提出来了可以照顾狗狗,但是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又要上学,说实话文心有点不放心。
  文心蹲在客厅的地上,摸着小煎饼的狗头叹息,愁的不行。
  “没关系,其实也就一周的时间,我很快就回来了。”
  虽然董荨也不想和文心分开,但是她还是理智脑比较多一点,不想让文心纠结,而且她也很不放心小煎饼自己在家。
  文心没说话,但是肉眼可见脸上带着失落。
  她还从来没有和董荨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董荨凑过去亲了亲她柔软的唇,以示安慰。
  出发那天,文心开车送董荨去机场。
  董荨笑着和文心挥手告别,她从头到尾都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在她的影响下,连带着文心从一开始的失落难过后面慢慢有些释然了。
  是啊,一个星期而已,转眼很快就过去了,文心还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但是,严格意义上,她们才算是刚刚在一起,黏糊一点也正常的吧。
  果然,她还是没有董荨成熟。
  文心抱着小煎饼回到车上,抿了抿唇。
  而且一下子副驾驶变空了,好不习惯。
  文心忍住了莫名想要叹气的冲动,驱车回家后,她去了阳台的秋千椅上坐了一会儿,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董荨之前看到一半的书,是关于光脑编程信息的,翻了两页。笑死,根本看不懂。
  现在阳光很不错,尽管是冬天,阳台的玻璃暖房却能够隔绝外面的冷空气,让娇弱的花花草草晒到阳光,董荨很喜欢在周末的午后坐在这里看书,小煎饼也很喜欢在这里晒暖,后来文心就把狗窝给它转移到了这里来。
  看不了书就看光脑,董荨还在飞机上,所以聊天框里没有未读消息。
  文心向后倚到半包围秋千里的柔软抱枕上,双腿悬在半空中随着秋千一起来回移动,阳光落在她一半脸上,她忍不住轻轻阖上了眼睛。
  文心在秋千椅上眯了一会儿,醒过来之后看了一下时间,正准备给自己做点中午饭,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了门铃声。
  是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文心惊讶道:“叶阿姨?”
  叶惠蓉对着开门的文心温柔笑了一下:“小文心,你现在有时间,方便我们聊一会儿天吗?”
  文心点了点头,把叶惠蓉请到了家里面。
  叶惠蓉从国外做完腺体摘除手术回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乔医生说她一直在外婆家留下的乡下小院子里休养。乡下地方偏远宁静,空气质量也好,适合病人休养。
  所以文心一直没见过她,今天乍见到她真的很意外。
  而且叶惠蓉的变化很大,虽然整个人还是有些大病之后的消瘦,但是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脸上多了些红润。而且她完全没有了之前发病的时候歇斯底里疯狂的样子,余下的只有如水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
  文心没有忽略叶惠蓉对自己的称呼,带着一股自来熟的亲昵,她有点小尴尬。
  因为她印象里和叶惠蓉也就一面之缘。
  尽管乔以沐说她妈妈对自己的印象很好,文心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和拘谨。
  叶惠蓉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放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她轻笑了一下:“这些都是上次在国外做完手术回来之前买的,沐沐一早说来带给你,但是我一直想亲自送给你,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谢谢,您真的太客气了!”文心更不知所措了,只能硬着头皮感谢。
  叶惠蓉看出了文心的拘谨和不自然,她默了默,突然开始道歉。
  “文心,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对不起。”
  “其实我发病那天,后面清醒过一小段时间,你说的很多话……我都听到了。”
  文心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她开始疯狂回忆自己那天都说了些什么。
  她当时以为叶惠蓉神志不清,就放心地话痨了很多自己以前生病时候的事,她还因为想妈妈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哭了……
  她还说了自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完啦!
  有些人看似活着,其实已经微死了。
  文心有点头晕,她闭了闭眼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自己喜欢对着小花小草、小猫小狗、梳子、家电……以及所有听不懂她讲话的东西或者生物自言自语话痨的破习惯。
  “叶阿姨,求求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文心真的有点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