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粟续一只脚踩住他的后背, 抡起砖头在阿帕手臂淤青的位置砸下, 眼不眨一下地生生砸断了这人的手臂。
  “你们说的园长是麦克斯?你们是尤妮花园的卫队队员?”粟续问。
  卫队队员拒绝答话,可他的头发被粟续抓住猝然往后拽,疼得他以为自己整个头皮都被掀起来了。
  粟续微微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低语, “记住了,是劳民区的路不平,你们走着走着就摔了。”
  “我……”卫队员挣扎的话都到嘴边了,身后的人抓着那块沾满鲜血的砖头在他脖颈前缓缓一划。
  他都能想象的到自己的叫骂一出口, 这块砖头真的会拍断他的脖子。
  他哆哆嗦嗦地顺从道:“是、是我不小心摔的。”
  “嗯, 这就对了。”粟续松开卫队员的头发, 嫌恶地拍了拍手, 又掸掉身上的灰, 慢悠悠地走出了幽暗的窄巷。
  卫队员哪儿顾得上骨头碎裂的胳膊, 拖着奄奄一息的同伴, 头也不敢回地逃出了劳民区。
  劳民区集市比前些日子要冷清一些,但客人仍旧不少, 就属阿帕的摊前人流最多。
  “哎,你们这儿之前不是很多能用的电器吗?卖完了?”
  “是啊, 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阿帕正为粟续的突然离开而感到焦虑,没心情招呼摊前的客人们,随口搪塞道:“你也知道,近期的货源太少了, 过阵子一定会有的!”
  “货源?话说你这儿的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偷的?”
  阿帕一眼就看出这人是来挑事的,会来这儿的人对集市里的东西来源心知肚明,马提亚不愿意接受,把它们当做垃圾丢掉。
  既然是不要的,他们带回来售卖怎么算偷?
  阿帕忿忿问:“你到底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找茬的?”
  “怎么对客人说话呢?也是你的上帝,明白吗?”那人说着,双手拖在摊子的木板底下就要掀翻,可他使了全身力气都没抬动摊子一下。
  “奇怪。”他正纳闷着,一把菜刀突然剁在他的面前,深深地嵌入木板,只差一点就要砍到他的手。
  “啊!”那人看清局势后,惊恐地往后退。
  站在他身后的人可不愿意当垫背的,纷纷闪到了一遍,眼瞅着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那人愤怒地手指向始作俑者,“你!”
  只见对方戴着面具,缓缓握住了板上的菜刀,浑身的杀意,他再不敢说一个字,灰溜溜地钻进人群离开。
  粟续单手拔出菜刀,不见刚才的肃杀,很是随和地说:“刚开刃的菜刀,砍柴都锋利,买回家切菜剁肉更是不在话下,一刀多用,走一走看一看。”
  他的反差令在场的路人瞠目,人群冷寂了好一阵,直到阿帕也出来活络气氛,客人们才走动了起来。
  阿帕将粟续拉到了一边,满眼担忧地打量着他,问:“你有没有受伤?”
  粟续放下刀摇头。
  阿帕担心还有人盯着他们,没有喊粟续的名字,而是说:“哥,有些话你听到可能不高兴,但是我觉得……你这次任务回来,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粟续一怔,从醒来后脑内混乱的思绪瞬间解开,霎时也意识到了不对。
  从海里回来之后,他好像变得很冲动易怒,非常容易被外因带动情绪,对马提亚的仇视也在不受控地加重。
  一些事往常他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可现在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复。
  不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这样?
  粟续凝眉阖眼,恍惚间又看到了深幽中如焰火一般赤红的眼瞳,顷刻间后脊发麻。
  “哥?”阿帕饱含歉意地攥着衣角,“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啊,对不起!”
  粟续双眼游散的焦距再次锁定在阿帕身上,他定了定神,而后摇头道:“你没说错,反而点醒我了。”
  很多事他的确可以像刚才一样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但蝴蝶效应带动的影响容易脱离他的控制,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他对马提亚一切的反抗都是蚍蜉撼树。
  粟续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凭证递给阿帕,他回来得有些迟了,就是因为去了趟劳民区甲板的兑换处。
  他现在的处境有点特殊,尤妮花园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苦于抓不到现行,如果他直接给阿帕转移贡献点,在物资能源部一查就能查到。
  届时尤妮花园一定会借着前卫队员在劳民区工作的由头发难,还会连累到阿帕和其他人,所以他花50积分兑换了10张手工凭证。
  “这些凭证你慢慢兑换慢慢用,有人问起就说是你攒的。”粟续递给阿帕时刻意叮嘱了一句。
  阿帕连忙推手拒绝:“你怎么会给我积分呢,这不合适!”
  如果不是粟续帮忙修东西,招揽了一大批客人,他不会有今天。
  海上任务危险重重,好不容易回马提亚休息,粟续还要忙里偷闲地来劳民区,在摊子角落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对付两口垫巴垫巴外,就没做其他事。
  每次粟续来劳民区修理好的电器、小家具,都够他卖个好几天,赚到好多钱。
  他感谢粟续还来不及,怎么能拿粟续的积分呢?
  粟续抬手指了指还未开张的铺子,“那么多人找你盘活儿,我也毛遂自荐一下,这算是我的入股费。”
  阿帕一听更不要了,“不用这些积分你也是那间铺子的一份子。”
  粟续叠好手工凭证塞进阿帕的口袋,大有过年走亲戚塞红包的架势。
  他笑说:“收着吧,店铺修缮得花不少积分,况且我这黑心合伙人将来也有借口提高抽成不是?”
  “可是……”阿帕很小的时候就在集市混口饭吃了,到现在能站住脚跟,就是因为够机灵。
  他不是不知道粟续这是认为自己连累他被打了,觉得亏欠了他,所以给了这么多积分。
  阿帕摸着明明只是几张凭证却沉甸甸的口袋,还是不提收下的事,“我先收着,你哪天不够用了,就来找我拿。”
  “我现在可是阿帕老板,以后你在劳民区的伙食我包了!”他手叉着腰,脸上的小小得意并不纯粹,沉淀着不符他这年纪的懂事。
  粟续闻言微微扬眉,配合地恭敬说道:“好的老板,竭诚为您服务。”
  话罢,在两人开怀一笑中,他回到老位置继续干活。
  那句至理名言果然没错,“有的钱就算省下来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花出去”,兜兜转转,他又成了个穷光蛋。
  这下子不努力赚钱怕是不成了!
  集市人来人往,到了晚上这里的人又换了一批,小香楼的霓虹灯炫彩艳丽,闪烁频频如摇晃着的酒中精酿,引人沉醉其中。
  粟续不记得在位置上坐了多久,手上修的是第几个物件,只知道没好全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展臂活动时发麻发酸的肌肉也在提醒他必须要休息了。
  “阿帕,我先回去了。”
  “你等一下。”阿帕拿出一个小纸袋递给粟续,“你这么晚回去,还有吃的吗,这些你带上吧!”
  粟续接过一看,纸袋里装着两块菜饼。想起阿帕总说菜饼好吃,自己都舍不得吃,把两块都塞给他了。
  他伸手揉了揉阿帕毛毛燥燥的头发,看着当真像个哥哥,“谢谢。”
  头发被揉成鸡窝的阿帕忿忿地囊囊着腮帮子,但乖巧地和粟续道别。
  面糊和着切成丝的青菜和香菇摊成小饼,煎得两面金黄焦脆,即使已经凉了也能吃得出蔬菜的清甜和面饼的扎实。
  粟续边过吊桥边吃,掐算好时间赶上返回马提亚的船只,垂眸看了眼面饼,倏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拿出通讯录,找到那个没有号码的来电,斟酌片刻后,敲了条文字发送出去。
  “你失踪前为什么需要劳民区孩子们的血液,这和你离开马提亚有关?”
  深海研究所内,数名实验人员正在加急分析着上次魏洀他们外出带回的海洋生物样本,化验机器的高速运转声听得人耳朵发痒。
  路方青拿着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余热的实验报告递给魏洀,同时问:“你伤没好全,不休息?”
  被问话的魏洀几乎埋没在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中,接过报告凝眉仔细查阅后,转身在玻璃板上做好目前实验进展的笔记,这才抽出闲心回答:“海上最近不太平,马提亚转移阵地后,必然要清理海面营地,我们得早作准备,提前转移营地住民。”
  他将整理好的实验记录递给路方青,麻烦他复检之后归档,拄着拐起身移动到分析仪前查看目前的校对结果。
  “过阵子我得和奥利弗一起出趟外海,在那之前必须给出新一版本的净化仪方案,好让机械部有时间测算方案数据。”魏洀冷静地计划着,一心二用地指导实验员记录方向。
  路方青看他这副腿脚不便的样子,实话实说道:“你这样的话,可能需要奥利弗背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