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们食肆虽小但五脏俱全,家中也有个小石磨,平日都是磨些面粉使。
  “成啊!”季榕夏眼珠一转说道,“不用做太复杂的,咱们滚个元宵吃。这个用粉少,也简单。”
  虽说今日不是元宵,也不是什么节日,但谁也没规定非得到了日子才能吃元宵啊。
  季榕夏这性子说干就干,他也不等以后了,赶紧就将快放凉的芋头蒸了蒸,加糖然后用捣锤捣成泥,而谷堂衿则是用石磨将糯米磨成粉。
  糯米粉放到个大些的盆里,将一块块芋头泥放入其中,抓起盆左右晃动,让圆溜溜的芋头泥沾上糯米粉。
  滚元宵不能着急,要一点点的滚,这样煮出来皮才好吃。
  等元宵煮出来了,谷春财和姚田兰才起。
  要说他们这早觉是越睡越安心了,都说老人觉少,两人倒是觉越来越多了。
  一下楼瞧见俩小的忙前忙后,姚田兰圆胖的脸上多了一抹红,勤快辛苦了一辈子,老了算是吃上儿孙福了,太阳都晒起来了,她这才起。要是年少时这般懒,怕是食肆早没了。
  谷春财倒是没脸红,就是想着教夏哥儿厨艺时要更尽心些。
  “哎?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做了元宵?你们今日没有摆摊啊?还有空做这个。”姚田兰一瞧院子里的桌上有四碗元宵,笑着问。
  “摆摊了,今个是大集,东西卖得快,来了不少熟客,收了摊日头还早,我们就做了些新鲜吃食,用了些糯米,娘你不嫌弃我们瞎折腾就成。”季榕夏将今日留的韭菜饼拿出来摆到院子里的桌子上。
  “这好厨子就是得爱琢磨。”谷春财倒是挺满意,“正好咱们冬日也是卖元宵的,你先练一练,等冬日你跟我一块滚元宵。”
  他们食肆也做些时令买卖,像是这元宵吧,客人拿着糯米、芝麻、花生过来,他们就给做,糖食肆出,但是要三成做出来的元宵。
  挣得就是个多进少出的辛苦钱,端午也是,客人拿着红枣糯米过来,他们也给做粽子。
  这自个做来吃的,客人拿来的糯米芝麻啥的总不会太差,若是太差的他们也不会收。
  这样多出的元宵、粽子就能在店里卖,累是累了些,但是挣得银钱多。
  要说他们食肆以前不做早食生意也不是不想做,实在是忙不过来,若是还要做早食那身子定然是撑不住的,这才忍痛给舍弃了。
  “成,到时候我跟爹一块滚元宵。”季榕夏怪好奇这芋头做的元宵是个什么味,捧起自己的碗笑盈盈地说,“那我先尝尝我自个的手艺了!”
  他这么说着就用勺子舀起一个元宵咬了一口。
  嗯!
  季榕夏眼睛瞪得圆圆的。
  原本他以为蒸芋头沾糖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这芋头做成的馅料更好吃。
  沙沙密密,香香甜甜,加上软糯有嚼劲的外皮,吃起来真是能香个跟头!
  “好吃!特别好吃。”季榕夏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确实好吃,比他以前吃过的芝麻元宵还好吃。
  “我也尝尝。”姚田兰心说夏哥儿这性子跟自家儿子这个闷葫芦还真不一样,哪有这么自个夸自个的,不过这样也好,家里热闹,儿子性情也能放开些,不会一直闷着。
  她咬了一口元宵,眉头皱了起来。
  这滋味是好,但这里头的馅料,她竟然尝不出来是什么做的!
  她疑惑地又吃了两口,还是没尝出来。
  “这是什么做的?”谷春财问出了姚田兰想问的。
  谷春财也觉得奇了,这味道怪怪的,但又挺好吃,他从来没尝过这种馅。
  “这是芋头,这种芋头跟咱们平日吃的不太一样,那南边来的小贩说这不是咱们这边的芋头,拢共就有个七八斤,大集上见到我们就都给买回来,准备尝一尝,剩下的想着种一种看看能不能活。”谷堂衿随口说道。
  今日确实是县中的大集,不过他们没去,大集这么多人,哪能真有人知道他们去没去,谷堂衿就是随口扯谎。
  “今早你们还去大集了?还摆摊了?没累着吧,今日我看就别切什么豆腐了,歇一天。”姚田兰听他们一早干了那么多活,有几分心疼,虽说往后食肆要交给儿子和夏哥儿,他们越能干越好,但她跟他爹现在又不是不能干活了,趁着身子还成他们总想着多替孩子干点,再多攒点钱。
  “不累,该练手艺还是要练,娘,我跟堂衿想要多找点新鲜的菜蔬,能种的咱们就自家种一种,要是能成,咱们食肆也能换点新鲜菜色。”季榕夏说出了他跟谷堂衿商量好的说辞。
  谷堂衿补充道:“咱们这点地也不够我们折腾的,我想着跟夏哥儿去岳丈那里买些木盆,种上这种芋头试一试。”
  “这事你们做主就行,不用什么都跟我们说。”谷春财虽然有些保守,但谁没年岁小过,孩子们想闯荡想弄点新花样新菜色的,他也不拦着,前提是这基本功得练好了。
  “你俩这次过去别急着回来,若是亲家公家里有什么活忙不过来,堂衿你就搭把手干一干,对了这元宵滚得多不多,拿一些回去。”姚田兰叮嘱道,这要是用钱买木盆有点生分,不如带点东西合适。
  季榕夏连忙说:“滚得不少,我还烤了点芋头放在陶盆里了,想着待会忙起来,饿了随手就能扒一个吃。我拿几个烤芋头和点元宵回去就行。”
  姚田兰听着觉得很妥帖,就没再说什么专心吃饭。
  这元宵还是要热乎乎地吃才好吃!她得赶紧吃了!
  第11章 芋头元宵
  等将晌午做生意要提前干的活都弄完,谷堂衿就跟季榕夏带着个小篮子回了季家。
  没有煮熟的元宵用油布仔细包裹好了,烤好的芋头则是用干荷叶包着,两样都放在篮子里,再盖上篮子盖,就成了。
  来来往往的熟人看到他们带着东西回去,就算是最不要脸面的人,最多也就是把篮子盖给掀开,总不能把油纸包和干荷叶都弄开,看看他们往娘家带了什么。
  他们这也是有备无患,怕太惹眼。
  俩人走到季家所在的九堂巷,远远就看到了个讨人嫌的老夫郎。
  干瘦的王老夫郎正提着木桶迈步出来,瞧着像是要去巷子口打水。
  这也不是谁家都有井的,没有井的只能去附近官府打的井打水,一月要交十文钱。
  这原也没什么,只是这王老夫郎是张漆匠的阿爹,就是跟季榕夏退亲的人家!!!
  瞧见季榕夏,王老夫郎嫌弃地撇了撇嘴。
  季榕夏却像是看不见他似的,挽着谷堂衿的胳膊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张漆匠和夏木匠给两家的孩子定的是娃娃亲。
  木制的东西容易发霉,做好的大件不是要上油就是要上漆,因此季家就跟张漆匠家中时有来往。
  两家人知根知底,他爹这才做主,给他跟张家的小孙子张恩耀定了亲,张家要供养张恩耀读书,手头不宽裕,他爹便帮张漆匠找活,偶尔还会送些东西和银钱,真心真意地对张家,就指望着以后季榕夏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谁知他们家这般靠不住。
  可他兄长的亲事也是这般定下来的,哥夫郎娘家在乡下,家中人丁多田地也多,家中还包了一小片山,山上种了竹子和果树,平日除了种田还能靠到城中卖果子、竹笋、竹料和木料过活,他们家从哥夫郎娘家那里收竹子和木头,一来二去两家相熟了,知根知底了,便定了亲事。
  哥夫郎性子就很好,同兄长过得很和顺,说到底还是人不对,怨不着家中以前给他定了张家。
  张恩耀在书院读书,季榕夏没正经见过他几次,便是出门遇上了也都是匆匆见一面,说来也没什么情分,他原想身边人人都是如此,张恩耀还中了童生,也算良配。
  现在想来是他糊涂了,他连将来要跟自己成亲的人是个什么人都不知,实在太糊涂了!
  那时,季榕夏生了‘病’,耳朵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因这点小毛病,张漆匠退了亲。
  现在季榕夏自然知道他是没病的,但也有些感谢此事让他得了门好姻缘。
  王老夫郎原先就觉得夏哥儿配不上他那中了童生的小孙子,如今退了亲,他更是自觉高季家一等,现在季榕夏这副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模样,惹得他心火旺盛。
  他坏心地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季榕夏听不清骂道:“你个聋子不在家里好好躲着,出来作甚?还带着个瘸子,也不怕惹人嫌!”
  “哎呦呦,我怎么听到有只老蚊子在叫唤呢?”
  “夫君,看来啊是咱们今个带来的吃食太香了,把这吵闹的东西都给引来了,真该掰了他的嘴,省得又是吸血又是恼人的。”季榕夏原不想跟他这么个老夫郎计较,不过王老夫郎既然先找骂,他自然要满足人家才是。
  “夫郎说的有理。”谷堂衿像是个只知道听自家夫郎话的小书呆子似的,乖乖地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