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还爱陈秉言,还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形象。
  施乐把手轻轻地覆在陈秉言的手背上,像在一起之后无数个互相依恋的时刻一般,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该是那句“我爱你”,但他重复着上一句:“陈秉言,我们分手吧。”
  他看到陈秉言放松下去的神情瞬间紧绷,整个人又进入焦躁的状态。
  “为什么?你还爱我,为什么要分手?”
  施乐别开眼,不忍再看陈秉言痛苦的模样。
  他说:“对不起,和你没关系,是我有点乱,我们应该到此为止。”
  陈秉言抓住这句话中的漏洞,步步紧逼:“我知道信息量太大,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你对哪里还有疑问,你来问我,我们一起解决。”
  施乐摇摇头,平静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你有气,你发出来,我知道你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不要憋着,”陈秉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要把我当成与你无关的陌生人。”
  “我们已经分手了。”施乐复述。
  “我不同意。”
  陈秉言的眼睛突然变得猩红起来,他像变了个人,直接把施乐抗在肩膀上朝楼上走去。
  “你干嘛,放开我。”施乐终于有了点激烈的反应,不是那么死气沉沉。
  这点反应让陈秉言很满意。
  他把施乐摔在主卧的床上,欺身上前,掐着施乐的脖子,“把你的气都撒出来,骂我打我,你发不出来,我来逼你。”
  身体的不适感来得异常猛烈,施乐终于哭了出来。
  筋疲力尽之后,陈秉言把他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
  他说:“我不会同意分手,以后别说了。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爱你,以后也会好好爱你。你说你很乱,那我就陪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想清楚。”
  施乐的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眼睫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陈秉言亲他,说着没有人能听到的话:“你不能把我带回家,现在又要赶走。”
  接下来的一周,施乐都没有去上班,也没能回去滨东花园。陈秉言会和他汇报二宝独自在家的情况,但没说过要接过来一起住。
  施乐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没再提过要分手,这让陈秉言感到稍许安心。
  在施乐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绵软,待他细心周到,晚上还会主动之后,陈秉言彻底放下心,开始去公司处理堆积的工作。
  昆扬已与陈氏部分股东秘密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陈秉言将相关进展情况将给施乐听,包括其计划在陈氏下周一召开的股东大会上公开披露股份转让事宜,并正式接管陈氏。
  陈竞和陈肖鸿早就火烧眉毛,什么也顾不上。
  施乐在那天晚饭时还说:“祝贺你。”
  陈秉言也很是开心,嘱咐他:“周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庆祝。”
  “好。”
  周一,陈秉言以昆扬最高决策人的身份正式亮相,他的叔叔姑姑,还有那个蠢笨的堂弟,无一不瞠目结舌。
  此次收购陈氏是昆扬落地滨城后的重大战略布局,也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相关媒体终于采访到了陈秉言本人。视频中的他身着高级定制西装,一举一动皆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稳与魅力。
  面对所有关于昆扬战略部署的提问,陈秉言均能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地进行阐述,充分显示出他卓越的领导才能以及对企业发展方向的精准把握。
  昆扬——施乐不知第几次感叹,这个名字很陈秉言。
  采访的最后,记者提问了一个较为私人的问题:“陈董,像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大家都对您的感情状况比较感兴趣,不知是否方便回答?”
  陈秉言嘴角上扬明显,眼神也柔和下来,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担心给施乐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于是委婉回答:“谢谢关心,如果有好消息的话,我会告知大家。”
  视频到这里结束。
  施乐知道陈秉言今天会很忙,就算要撂下公司的一大摊子回家陪他,也在晚上八点之后了,他有足够的时间。
  这段日子,他不是没想过,他爱陈秉言,陈秉言也爱他,不然不要耍小性子了。
  但在好几个陈秉言并不知道的,施乐睁着眼到天明的夜晚,他又想了很多。
  事到如今,他们是否相爱已经不是事情的重点,他发现一个更为恐怖的事实,他没办法再全心全意对待陈秉言了。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柔情时刻,施乐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因为防备,所以开始有所保留。
  他听陈秉言讲了所有过去,也理解他在面对自己时的疑心很正常。正是因为理解,他才愈发明白自己也变成了第二个陈秉言。
  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很可笑的是,施乐因陈秉言而起善意,现在又因陈秉言而生疑心。
  他反省,是不是太过于将本心寄托在别人身上。
  从小到大,他总是在犯类似的错。
  记者在采访稿中,用年少有为来形容陈秉言,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施乐可以只是一个过客,会随着时间的流去逐渐淡化。
  只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施乐才能是永不会褪色的唯一。
  他没什么行李,那天晚上空着手过来的,现在也一样,就像只是出门散步那般随意,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2章
  陈秉言比之前还要忙碌。他不仅要对新整合后的公司组织架构进行调整,还得尽快将陈氏原有业务重新梳理,或转型或与昆扬进行深度融合。
  不过这些尚且在可以应付的范畴之内,真正让他心力交瘁的,是施乐下落不明。
  收购完成当天,陈秉言在庆功宴上象征性地露了一下面后便返回家中,可家里空落落的。
  他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发现一张手写留言:
  【陈秉言,首先要祝贺你,其次要说声对不起。很珍惜相识以来一起度过的时光,但人在不同阶段应该有不同的际遇,我们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走下去了,就到此为止吧。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也不想见你。我是个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希望你不要找我。
  另外,看了你的采访视频,真心祝愿你以后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我会和大家一样等待你的好消息。】
  陈秉言把那张纸撕成碎末,发了疯似的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手机关机,微信拉黑,新工作那边显示施乐已经办理离职,二宝被寄养在楼下的宠物店,滨东花园的家同样空落落。
  火车站、高铁站、机场,当天所有的班次都查了,没有施乐的购票记录。
  这座城市有时候很小,陈秉言站在顶层餐厅就可以俯瞰全部景色。
  这座城市有时候很大,陈秉言想找一个施乐都找不到。
  他实在没有办法,去联系林叙,去询问周聿,但他们也都不知情。
  陈秉言这才恍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关心过施乐的过去,施乐的家人或是其他朋友。
  其实施乐说得没错,他是个很自我的人,只知索求。
  新年到来之际,施乐还是杳无音讯。四处都洋溢着节日氛围时,陈秉言回到了空落落的千山别院,他在门口看到早已等候的周聿。
  “喝一杯吗?”周聿扬了扬手中的酒。
  他们不觉冷,就坐在院中的凉亭内,酒瓶七零八落。
  周聿望着月亮看了会,突然问:“还是找不到吗?”
  “找不到,手机一直没开机,”陈秉言的声音哽咽起来,被寂静的夜色放大:“他就这么讨厌我?哪怕让我知道他现在很好,我也可以。”
  紧绷许久的情绪在酒精催促下开了口,他把周聿当作倾诉对象:“我不明白,他怎么能说出祝福我去和别人相爱这种话,我只爱他。他到底知不知道相爱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能和别人轻易相爱?”
  周聿靠在檐柱上,将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他问了陈秉言一个问题:“你爱他,但你还是伤了他的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离开你才会开心。”
  陈秉言似乎有些迷茫。
  “或许放手才是对他好。他如果能在世界上某个你不知道的角落幸福地生活着,难道不好吗?”
  陈秉言崩溃大喊:“你什么都不懂!”
  他哭得很绝望,像是在周聿的话中顿悟出什么。酒醒之后才明了过来,不是周聿不懂,也不是他不懂,反而是太懂了,所以才下意识反驳。
  陈秉言终于愿意承认,他的爱才是施乐痛苦逃避的根源。
  他不再四处找人,只是每晚临睡前,都会抚摸那张被他撕碎又一点点粘贴起来的手写信,小声地问一句:“你还没休息够吗?你说得暂时是多久啊?该回来了,我好想你。施乐,我等不了太久的,你再不回来,我又要不听话去找你了,这样你又要烦我,我不想让你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