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燕儿感动落泪,她没有要求徐允洄这么做。但正因为无人要求他这么做,他却走做了,这份真情才更令人动容。
  周氏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听见另一人叫自己娘,她之前强忍着的泪水这才滚滚落下来,她哭笑不得,骂道:“臭小子,第一天叫娘就惹人哭。”
  明明是好好的喜事,周氏跟燕儿却抱头痛哭,徐允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安慰这个一时安慰那个,最后干巴巴的说:“娘,燕儿,菜要冷了。”
  这才止住两人的泪,燕儿也不等徐允洄揭盖头了,慌忙掀开然后去水缸边照了下。哭得太厉害,脂粉已经有些花了。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先去补妆还是去吃饭。
  徐允洄赶紧来劝:“先吃饭吧。这会就我们三人,没人看的。”
  燕儿委屈巴巴:“画了好久,都哭花了,不好看了。”
  徐允洄神色温柔起来,他手指拂过燕儿的泪眼:“怎么会呢?你是最美的新娘,我会永远记得今天。”
  “真的吗?”燕儿并没有画很夸张的妆,她年轻,还是嫩得出水的年纪,周氏不过让她铺了层粉上了口脂。
  徐允洄确定:“真的,在我心里,没有比你更好的。”
  周氏见两人又黏黏糊糊上了,菜可不等人,催促:“吃完饭再说吧,真要冷了,我可不去热。”
  两人便安安静静用起饭食,只是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燕儿还改不了给徐允洄夹菜的习惯,看得周氏直皱眉,忍不住提醒:“我们家吃饭可没有挑来拣去的习惯。”
  燕儿红着脸顿住,她只是想少爷多吃一点。徐允洄也不好意思,他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燕儿是他的妻子了,该换他来照顾她才是。
  饭后,周氏还要带着燕儿拿着户籍去更正婚姻情况,户籍上写了黄巧巧为许晖之妻,他们才算有了夫妻名分。
  其实本来该男方去的,但徐允洄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周氏带了银钱,又说许晖的祖母去世了,这桩婚事是老太太的遗言,所以才赶着热孝成亲的。
  小吏捏了捏周氏发的‘喜钱’厚度够了,便也没有为难她,就给她办了。
  晚上燕儿拿着新的户籍,内心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们终于走到这临门一脚的份上。
  她无比期待起五天后,她希望他们能够顺顺利利离开江城,去到瑚城,开启新的生活。
  第61章
  ◎逃出去了◎
  徐允洄起床,朱砂伺-候他洗漱,为他装扮好。
  他跟往常一样从静竹院走到正院去,沿途的小路他这样走了十年,本来这样的景色他已经看腻了,但今天他的视线格外认真的从这些地方划过。
  从长着苔藓的景观石,到精心打理的花草,再到因年代久远有些微微不平发黑的墙角,一切的一切,他都好像重新唤起了新鲜感一样,认真的打量了一遍。
  今天,他就要离开了。从今往后,他再没有机会踏入徐府,再没有机会重温这条路,他心中是有不舍的,但这不舍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
  照常跟二太太请过安,二太太依旧在催促婚事,这次徐允洄没有再找什么特别的理由来拖延:“母亲说多久便是了。”
  二太太颇有些惊疑的看向他,但没有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她心里反而有些不安,不过这样的事情是她乐意见到的,她就没有闲心去问他为何突然开始配合。
  反正宁家的门第就在这里,她并没有亏欠他,只是没有给他更好的。但徐允洄并不是她的儿子,她对他只有如常没有用心。
  “无事的话,允洄就退下了。”
  见着他走开,二太太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贴身婢女很快将今日要处理的杂务呈上来了,黄氏更是没有心神来思考这件事情。
  走出内院,小厮罗林已经候在路边。徐允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件,递给他。
  罗林看了一眼信件,信封上是空白的,他疑惑的看向六少爷:“这是?”
  “今天放你半天假,这封信是给父亲的,你下午交给他就好。如果父亲不在,就交给父亲。”这假期来得蹊跷,信件也很是奇怪。
  但主子的命令是不需要向奴仆解释缘由的,罗林比丫鬟们更明白这个道理,他看着徐允洄,但主子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他便很懂事的点点头:“奴知道了。”
  徐允洄从徐府走到周家,只用了两刻钟,他步履轻快,离周家越近他脸上的表情就越轻松,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身上那无形的枷锁松了一截。
  推开木门,周氏跟燕儿大包小包的坐在院里等着他。
  燕儿的欣喜快要从脸上跳出来,她小跑着靠近:“少爷,你来了。”
  “对,我来了。”徐允洄也急走两步,和燕儿便像连体人一般手牵在一起。周氏在一旁看得眼疼,但嘴角忍不住勾起。
  “好了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车行那边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周氏拿起几个包裹想往徐允洄身上放,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们俩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你们互相称呼一下看看。”周氏怕两个年轻人经不住事,到时候一急把名字忘了,可就惨了。
  燕儿想了想:“我是黄飞燕,少爷叫许晖。”
  徐允洄想得更多:“我们得注意称呼,得叫娘岳母,叫燕儿为……娘子。”
  他称呼娘子的时候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燕儿便也随着他叫了声夫君,两人浓情蜜意的很,谁看了也会相信这是一对新婚夫妻。
  但周氏纠正:“你该称呼我叫娘,哪有人带着丈母娘出门的。便就说我是你的亲娘,燕儿是我的媳妇。”
  徐允洄想想也对:“还是娘想得周全。”
  “好了好了,知道就行,快麻利收拾起来。”周氏不耐烦别人夸她,肉麻的慌,但眼里带着笑意。
  三人一阵分工,徐允洄换了衣服之后被分了四个包裹,燕儿和周氏都是两个。包裹里面主要是衣物和碎银,大笔钱财全被周氏缝到衣服里面了。
  这几日她和燕儿除了研究怎么去瑚城之外,最主要的精力就是用来给徐允洄缝了两件衣服,外加把她们要带走的衣服缝上内夹口袋。
  出门在外一怕被抢二怕被盗,周氏是特别害怕遇到这种事情的,这些银钱是以后他们生活的保障,一定不能出问题。
  燕儿就比较大条一点,毕竟她从来也没有有钱过嘛,对她来说,其实只要不是小时候过得那么惨就好了。她也相信自己,相信少爷,相信娘,她们三个好好干,是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当然这种好日子不是少爷以前过得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是她们努力就会获得报酬的那种好日子。
  徐允洄则有些茫然的跟着周氏,他对未来生活的想象贫瘠到没有细节,他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人,但是他不懂如何靠自己生存,他从来没有学习过这一方面。
  但他同时也是一个高自尊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无能到不能养家,所以他进入了一种快速接受外界信息的阶段。
  车行里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大包小包的。但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尽人间百态,徐允洄本来觉得他们穿的衣服非常普通了,燕儿周氏身上衣服尚且还有两个补丁,徐允洄确是穿着一件新衣。
  他不知道,一个普通百姓能在寻常日子穿着新衣出门,是件比较奢侈的事情了。不过他们三人带着的行礼多,一看就是出远门的,或者是去走亲戚,那么穿两身装点门面的新衣就很合理了。
  让徐允洄不能接受的是,有些的衣服不说新旧吧,头发都没有梳好,甚至能远远看到泛起的油光。人来人往,他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觉得有些不适,用袖子捂着口鼻。
  燕儿虽然以前觉得没什么,但她在徐府呆久了,对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也很不适应。有些人就是不怎么爱干净,衣服或者头脸身上总有地方没收拾到,夏末还是有些余热,靠近了可不就能闻到些闻到。
  燕儿尚且难受,徐允洄就自不必说。周氏见家里大少爷大小姐都捂着鼻子缩在一旁,无奈的去寻管事的,看能不能快点出发。
  周氏的运气极好,前几天刚去问有没有去瑚城的车,就遇到了商队租车准备去瑚城,时间也合适,便说定了。
  这会她去,商队管事是个年轻的二十来岁小伙子,一见周氏便亲热喊:“大娘,你来了。”他正帮着帮佣们搬东西,周氏看每个马车后面都拉着满载的货物,心里就涌上安全感。
  货物越多越之前,商队就会越小心,护卫越多。打家劫舍的其实根本不在意寻常百姓,全都抢了都没几个钱,商队才是真正的大肥羊。
  “杨管事,我们是不是快出发了?”她见十多个伙计还在忙着搬货,一箱箱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快了,最多再有两刻钟,我这会就去清点总数。”小杨管事很好说话,他的主家是这几城最大的商户杨家,他年纪轻轻的便能做单独运货的管事自然也是有依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