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屋里电视传来晚间新闻的播报声。
  这段时间,电视台新闻总是滚动播放着这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最近消息,雨夜连环凶杀案再度升级。”
  “警方特别提醒各位市民,夜间出行务必保持警惕。”
  “根据犯罪心理专家分析,凶手主要针对男性下手,建议——”
  整座城市笼罩在低气压中,人心惶惶。下午祝晴才听同事们说起,的士司机不敢再开夜班车,街角的茶x餐厅也提早打烊。
  但祝晴没想到,这样的惶恐,波及到了盛家小少爷。
  此时,盛放坐在电视机前。
  屏幕的光,映着小朋友稚嫩的脸,他脊背挺得笔直,两只小肉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
  “萍姨。”盛放神色凝重,“外甥女抓到凶手前,我不要出门。”
  放放小舅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他也是男性。
  第26章 “吃饱再讲!”
  对大人来说,下雨是麻烦的事,就算撑着伞,雨水也会钻进衣领、打湿裤脚,一身狼狈。
  但小孩似乎并不觉得只有晴空万里才算好天气。
  从宿管阿姨房里出来,盛放窝在外甥女身旁,即便半截小腿都浸在雨水里,仍跟玩儿似的,嘴角扬起就没收起来过。
  “鞋子湿了自己洗。”祝晴说。
  “湿了晾晾就干啦,晴仔。”
  祝晴:“那会很臭。”
  “好吧。”小朋友没再反驳,“自己洗鞋子,可以放很多的泡泡吗?”
  他看起来,不像盛家那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仔了。
  变成好脾气的宝宝舅。
  外甥女带着舅舅,萍姨则独自离开,走的是完全相反的路。
  倾盆大雨,祝晴觉得麻烦了人家,盛放拍不到她的肩膀,就拍她的胳膊讲大道理。
  小少爷给萍姨开了很高的工资,其中就包含往来的通勤时间。
  就像外甥女对他讲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要珍惜,崽崽现在也活学活用。
  “这是上班。”盛放说,“就算台风天,高级督察给你放假吗?”
  祝晴眼前瞬间浮现翁兆麟督察那张讨厌的脸。
  她迅速摇头:“不可能。”
  “这就对了。”少爷仔像个小大人,很认真地说,“赚钱就是很辛苦。”
  原剧情里那个一直站在云端的小反派,隐隐约约能体会到挣钱的不易。
  那是因为,现在风大雨大,他的外甥女才刚刚收工。肯定又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垫垫肚子当作一顿,小舅舅为她操碎了心。
  雨滴砸落,顺着光滑的伞面落下来。
  萍姨脚步匆匆,赶着去搭末班小巴车。快走到校门口时,她回头,看见祝晴和小少爷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他们应该已经到宿舍了。
  而她,要再耗费很长的车程回去。
  萍姨突然觉得不太合适。
  他俩去住鸽子笼,自己却坐着车回人家的半山豪宅……
  太不好意思了吧。
  ……
  清晨,阳光洒向警校的各个角落。
  祝晴拉开窗帘时,猝不及防被炙热的光线刺得眯起眼,就像昨晚没有下过那场大雨,阴霾消散,万物迎来新生。
  随着学院采购部总监詹伟强与死者郑世鸿之*前的恩怨逐渐浮出水面,警方终于不再毫无头绪。有了bb机,她不必再特地回警署,一早已经和同事取得联系,上班的时间点,他们在铜锣湾菲曼国际美容学院门口集合。
  这一趟,他们是专程为詹伟强而来。
  昨晚大暴雨,从南丫岛回程的渡轮暂停服务。警方查过,詹伟强确实在昨天一早去了南丫岛,但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学院门卫室的保安,昨天听人说起郑院长在教室里死了,在他们的描述中,那死状阴森得像是恐怖片画面,他光是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都惊出一身冷汗,说话时连舌头都在打结,根本没有办法配合警方好好完成笔录。
  而现在,一整晚时间过去,他终于平静了些。当曾咏珊拿着笔录本上前,问他怎么没有请假休息时,这名保安摇摇头。郑校长不在了,但学院里的一切都得正常运作,接下来几个妆容设计大赛无法被延后,出于专业考量,讲师认为还是应该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而作为保安的他,要做好登记工作,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今天……都还正常吗?”
  保安拿出登记本,这里记录了每一辆驶入学院车子的车牌号。
  他做事认真负责,每一个字母和数字都记录得十分清晰工整。
  “早上车子少了一半。”他说,“有很多人请假,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应该请两位madam坐下,回头找:“奇怪,胶凳呢?不好意思,上次被后勤部借走,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
  “没关系。”祝晴又问,“昨天郑校长的秘书tracy说,前一晚十点多还听见詹伟强和郑校长在办公室吵架。前天晚上是不是你值班?”
  “这里只有我一个保安。”他说,“自从我来上班以后,每天都是我。”
  昨天副校长和财务科员工录口供时就提过,郑校长上了年纪,反倒变得保守,尽量少开源,多节流。保安的工作量很小,只是耗时间而已,因此,在这个岗位上,学院只保留了一个位置。
  保安说,美容学院里包吃包住,薪水也不算低,这样的工作很难找。詹伟强毕竟是学院里的总监,他担心自己要是乱说话,会失去这份工作。
  回答madam刚才的问题时,保安阿康拿出自己压在桌子玻璃下的工作事项。
  每天晚上九点,学员们下课。在十五分钟内,他会将大门关上,再到十点左右,巡逻一遍,就算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
  “前天晚上十点,我巡逻时,正好看见强哥去郑校长办公室。”
  “我巡逻了每一间教室,下楼时,又经过校长办公室,他们在吵架。”
  “吵什么?”
  “是为了化妆品供应商。”阿康说,“他们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懂。”
  “当时詹伟强的情绪怎么样?”曾咏珊问,“比如摔东西?或者很大声地骂人。”
  阿康摇摇头,为詹伟强说话。
  “强哥是个好人。”
  “只有强哥上班下班都会和我点头打招呼。”
  “工作上的事情,吵两句很平常,他们都是为了学院好。”
  祝晴低头记录,偶尔抬眸时,见到这位保安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
  阿康的手按在登记本上,犹豫地问:“madam,凶手会不会还在这间学校里?”
  “看新闻了吗?犯罪专家一直在分析凶手的作案动机和目标人群。”她说,“你才二十岁,不是他的下手目标。”
  祝晴收起笔,将笔录本合上。
  担心是人之常情,昨晚她家里三岁半的男性,也很害怕自己会遭遇不测。
  “但是我二十五……”阿康连忙说。
  曾咏珊“噗”一下笑出声:“也一样,放心吧!”
  ……
  从门卫亭出来,曾咏珊先带祝晴去易冬美的办公室。
  她说,这间美容学院已经创办十几年,她小时候放学就坐着叮叮车来找妈咪,最喜欢吃学院x餐厅里的炸鸡腿。
  郑校长是个念旧的人,这么多年过去,x餐厅仍旧承包给原先的老板,而那些跟着他一路打拼过来的讲师,就算有的已经跟不上时代,也没有被他淘汰。
  “章老师的化妆手法比较老派,现在都不流行这种风格啦……前几年学员们已经不报名他的课,就算有的学员没有提前了解过讲师,报名他的课程,后来还是要求转班。”
  “他给郑校长添了很多麻烦,但郑校长也没有嫌弃他……只是给他转到办公室去,整理报名表什么的。其实现在,办公室里那些年轻的职员已经开始用电脑整理档案了,章老师学不会的,就在那里混混日子而已。”
  办公室里,好几位讲师都和易冬美差不多年纪。
  他们提起这些过往,都为郑校长的离世感到惋惜。而当听警方问起他和tracy之间的关系时,几个人起初念叨着“人死为大”,不愿意多谈,直到两位女警亮明态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后生女来闲聊,而是警官问话,不是他们说不谈就不谈的。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话头,慢慢地,开始有人附和。
  “tracy以前是化妆模特,虽然没有文凭,但是她生得漂亮,学员都喜欢她。”
  “模特的薪水按小时计算,而且在试课的时候,如果她能说服学员报名,还有额外的奖金。如果勤快一点,算上提成,她的月薪比我们还多。tracy家里环境不好,刚开始很努力的,不过后来,她排到的课越来越少。”
  “其他和tracy关系好的模特说,她是觉得每天化妆好几次,又卸妆好几次,对皮肤不好。爱漂亮嘛,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