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个念头一起,胸口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不自觉地倾身向前,想要看清她每一寸表情。
  更想要,将那笑容据为己有。
  娮娮轻轻吹灭油灯,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好了,这样愿望就能实现了。”她睁开眼,却撞进嬴政幽深的眸子里,那目光太过灼热,带着几分探究,又掺着点儿别的什么,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许了什么愿?”他低声问。
  娮娮一怔,摇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说,别人如何帮你实现?”他逼近一步。
  “真的不能…”她往后缩了缩,态度坚决,她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告诉嬴政的,这个心愿,就永远埋在她内心深处好了。
  “到底说不说?”嬴政忽然倾身压下,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娮娮仍摇头,咬唇不肯松口。
  僵持间,不知怎的,她就被他按在了案几上…
  他的体温滚烫,力道强势,一用力便逼得她疼得连连发颤,“还是不肯说?”
  娮娮呼吸紊乱,却依旧摇头。
  他的气息便彻底笼罩下来,将她卷入一阵又一阵炽热的浪潮中。
  案几的棱角硌进腰窝,随着每一次的波浪碾出细密的疼。
  她咬住唇,却仍有细碎的呜咽从齿间溢出,在石室里荡出暧昧的回响。
  赢政忽然将她整个人托起,她惊喘一声,双腿下意识缠上他的腰。
  后背抵上凿有火道的温热石墙,火道里的暖意便透过砖缝渗入肌肤,却远不及他胸膛的滚烫。
  她悬在他身上,像一叶颠簸的舟,只能攀附着他在这浪潮里沉浮。
  疼痛在脊椎炸开的瞬间,世界骤然收缩成一片刺目的白。
  被迫仰起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散乱的鬓发。
  “还是不肯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唇擦过眼睑时带起细微的电流,那些未落的泪珠便簌簌滚进发间。
  “是不是想回家?”
  她摇头,发尾扫过墙面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响。
  “那就是想复国?”
  疼痛有了形状,泪水终于冲破堤坝。
  “你先放我下来…”声音像被揉皱的绢帛,抖得不成样子,“这样太…我…我不行…”
  “那你许了什么愿?”他仍不放过她,喘息喷在她泛红的耳尖。
  回答他的却只有压抑的抽泣。
  石室里的温度便陡然攀升,火道的热浪与他的体温交织成网,她像被抛进烈焰的蝶,一次次在灼热中濒临融化,又一次次被他拉回更深的浪潮里。
  墙上的影子纠缠着,将呜咽和喘息都烙进砖石的缝隙中。
  *
  赵正勇离开石室后,便快步向帝丞宫方向走去。
  拐角处的阴影里,李斯正独自站着,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子。
  “关所长。”赵正勇走近后低声招呼。
  “赵书.记。”关左转过身来回应。
  赵正勇环顾四周,指了指不远处:“那边没人巡逻,去那儿说。”关左会意地跟上。
  “荆轲行刺的事,你没跟他说?”赵正勇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关左语气平静,“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这么胸有成竹?真不怕荆轲得手?”赵正勇笑了笑。
  关左也露出笑容:“嬴政是什么人,你我都心知肚明。”
  “那倒是。”赵正勇略作停顿,又问:“你在嬴政身边这么久,他就没怀疑过你?这么信任你?”
  “信任?”关左摇摇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只是我说的正好是他想做的,觉得我懂他,才对我另眼相看而已,其实我也只是沾了知道历史走向的光。”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而行,又低声交谈一会儿,赵正勇不时瞥向远处的滴漏,估摸着该回石室了,这才停下脚步与关左道别。
  望着赵正勇匆匆离去的背影,关左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与赵正勇的相认,完全是个意外。
  就在前些日子,嬴政突然在批阅奏疏时随口问他:“客卿可曾听闻中国这个国度?”当时关左闻言心头剧震,险些失态,他强自按捺住激动,故作平静地摇头:“臣未曾听闻。”又状若无意地追问:“不知大王是从何处得知此名?”
  嬴政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娮娮说的。
  自那以后,关左便开始暗中留意嬴政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除了赵高之外,其余人等皆无异样。可偏偏就是这个新任中车府令的赵高,处处透着古怪,按史书.记载,此时的赵高根本不该升任此职,更不该晋升得如此之快。
  关左就特意找了个机会和赵高独处,三言两语间稍加试探,便确认了对方同样来自现代的身份。
  关左站在原地,目送着赵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个和自己一样的“同乡人”,本该是最值得信任的盟友,此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又一个变数...
  关左在心中默念,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历史的齿轮正在一点点偏离既定的轨道,他不由得想起在历史书上看到的记载:赵高,秦朝灭亡的关键推手。
  夜风拂过廊下的宫灯,晃动的光影在关左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忽地想起方才赵正勇谈及“改变历史”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来自现代人的狂妄与自信。
  真是讽刺...
  关左闭了闭眼,他们这些穿越者,明明手握先知先觉的优势,却偏偏都想要当改写历史的英雄,而他,却要像个守墓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历史的原貌。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宫墙上。
  而已经走出很远的赵正勇,眉头同样紧锁着。
  赵正勇怎么也没想到,另一个现代人居然会顶着李斯的身份,之前娮娮跟他说在稷下学宫看到有人写下那六个字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调查。
  最开始他把重点放在吕不韦府上,觉得那里门客众多,最可能藏着穿越者,后来吕不韦倒台,门客们散的散、走的走,线索也就断了,他也就没再特别关注这事,可谁能想到,前些日子那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和他相认了。
  这就对上号了,关左说他几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一开始是在稷下学宫学习帝王之术,与韩非同出荀门,后来才离开稷下学宫来到的秦国。
  关左...关所长...
  赵正勇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现代时是否听说过。
  关左只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是西安某研究所的所长,可每当话题触及具体的研究方向和单位名称时,关左总是巧妙地岔开话题。
  这种刻意的保留让赵正勇警觉起来,可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谁还没有几个不能说的秘密呢?
  就像他自己,也始终没有向关左透露娮娮的真实身份。
  在这个跨越千年的时代里,谁先亮出底牌,谁就可能先出局,谁有更多的信息和资源,谁就有更大的筹码。
  夜风掠过宫墙,带来一阵凉意,赵正勇下意识裹紧了衣袍,快步赶往石室。
  第68章
  一个多月后,帝丞宫内,娮娮正在寝殿中来回踱步,神色焦虑。
  几日前她便让青玉去宫外驿馆守着,只等燕国使臣荆轲和秦舞阳一到,就将密信暗中交给荆轲示警,可今日就是使臣觐见的日子,青玉却迟迟未归。
  难道青玉没能找到荆轲他们?
  娮娮心中忐忑不安,接着快步走到殿外,谷玉和紫玉就候在门外。
  “谷玉,你再去宫外找找青玉。紫玉,你去章台宫看看今日早朝燕国使臣可曾前来觐见。”
  “是。”
  待两名侍女离去,娮娮的心绪依旧难以平静,她本想找赵叔叔商议,但如今赵叔叔身为中车府令,负责掌管皇帝车马,早朝时应当站在殿外西侧的车驾停放处候命,自然无暇顾及她这边。
  所幸章台宫距帝丞宫不远,紫玉很快就带回消息。
  “太后,燕国使臣已经入宫,马上就要进殿觐见了。”
  马上就要进殿...
  娮娮心头一紧,虽然知道荆轲行刺多半不会成功,但历史已经发生太多变数,她实在担心这次也会出现变故。
  想到这里,娮娮立即下令准备车驾前往章台宫。
  紫玉闻言一怔,不过是燕国使臣到访,并非燕王亲临,按礼制太后本不必亲自接见,可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举止确实透着几分蹊跷。
  她不由想起一月前,太后从石室归来时,声称大.腿被竹简所伤,腿上留下寸余长的伤口,太后更是卧床多日不得起身。
  蹊跷的是,大王虽日日来探视,却从不许侍女们近前伺.候,连换药这等事都亲力亲为。
  紫玉轻轻摇头,自雍城那场变故后,太后与大王便似换了个人似的,她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自己终究不过是个小小侍女,这些事,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