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隋牧的手掌抚上质连生的脸颊,干燥的指腹被眼泪弄得潮湿。隋牧的手指很快被质连生推开,隋牧看到质连生抬起手来,用袖口擦拭了几下,动作间,手腕上的和田玉珠子和珠子挤压碰撞在一起,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抬起头来看向隋牧的质连生除了眼睛和鼻尖有些红,几乎与平常无异。
  隋牧看向前方,不再看质连生,他问质连生:“要信息素吗?”
  质连生没有回应隋牧,隋牧还是释放了一些。
  从山庄回市区的路很长,质连生在信息素的安抚之下睡了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市区的边际,霓虹灯绚烂的光影已经可以被遥看到。
  睡眠和和信息素安抚缓解了质连生的情绪问题和耳鸣,腺体不再胀痛,质连生转头去看向隋牧,听到隋牧说:“我不知道你在上阳区的住址,先回家里住吧。”
  质连生精神异常疲累,不想和隋牧多说话,质连生发出短促的音节:“嗯。”
  车停在地下车库里,隋牧将车钥匙还给了质连生,隋牧走在前,质连生走在后,两个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到电梯里,质连生也要站在与隋牧最远的距离,一幅不想与隋牧触碰到,离婚心切的样子。
  隋牧在门前输密码,质连生站在电梯门口。门被打开,隋牧问质连生:“以前的时候,知道我的目的,不也愿意和我靠近,怎么在说出后,就这么不情愿?”
  隋牧的话停顿了一会,他看向质连生,问质连生:“以前其实是心不甘情不愿,全都是装的吗?”
  质连生觉得自己在隋牧那里的形象很不好,即使不是装模作样也会被认定为装模做样。
  隋牧不想要质连生的答案,他走进房子里。质连生等待了一会后才走进去,并不是不想再有关系不想靠近,更多的是很难面对,两个人之间隔着贺一轩的性命,做再多的事说再多的话,都没办法靠近。
  质连生的爱说不出口,被那些被认为做错的事压在了喉咙里。隋牧认为他错了,肖爱清也认为他做错了,质连生没办法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质连生付出了很多东西,甚至于在生死之间徘徊过,质连生需要有一个人告诉他说,你没错。
  第52章
  在主卧与客卧相邻的那个长走廊里,质连生又见到了隋牧,隋牧站在主卧的门前,静静的注视着质连生。
  质连生向隋牧渐渐走近,质连生最终停在客卧的门前,与隋牧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质连生拧动门把手,门开了一道间隙,质连生听到隋牧说:“质连生,一晚上也不愿意了吗?”
  质连生站在客卧门前,迟迟没有将那道间隙推大,他的手掌握上门把手,将房门拉到间隙彻底闭合。
  他转身走向隋牧,走到主卧门前,打开了主卧的房门,手掌握住隋牧的手腕,拉着隋牧进入了主卧。
  房门被隋牧闭合,质连生放开了隋牧的手腕,转身拥抱住隋牧,身体隔着布料贴的很近,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能被感受到。
  质连生离开了隋牧一点,去亲吻隋牧的嘴唇,却被隋牧偏头躲开。
  质连生将额头抵在隋牧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橡木信息素的气味,质连生问隋牧:“没有感觉吗?”
  隋牧没有说话,质连生又问:“连身体都不喜欢了吗?”
  质连生的额头离开了隋牧的肩膀,他的身体离得隋牧的远了一些,他对隋牧说:“我们能靠近的就只有身体,如果你连身体都不喜欢的话,住在一个房间毫无意义。”
  质连生的手指解开了衬衫领口至胸口的纽扣,他对隋牧没有什么含义的笑了笑,握住隋牧的手掌,没有隔着衣料的摁在胸口的皮肤之上,在苍白的皮肤下,是质连生砰砰跳动的心脏。
  质连生问隋牧说:“你敢相信我这样的心是想和你靠近的吗?一颗曾经装着周本进黎广的心。”
  隋牧的手掌从质连生的手掌下抽离,他对质连生说:“不要再提他们。”
  质连生的逆反精神在隋牧的避开之言下高涨起来:“他们和我是相处了十多年的人,我人生将近一半的时间有他们在,他们做错了事,我也做错了事,他们做人做的失败,我做人也做的失败,你恨他们,你也恨我,我为什么不能提?”
  隋牧皱眉看着质连生,眼神里是对质连生的不明白。隋牧后退了一步,他离得质连生更远了一些,远到质连生伸手也触碰不到他。
  隋牧还算平静的但又夹杂着荒唐的说:“十多年让你对他们念念不忘,把自己和他们归于是一类人,让你说你的心里装着他们。质连生,是不是时间对你很重要?”
  质连生觉得厌烦,不想再和隋牧讲下去,他草草的点头。
  隋牧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隋牧接通了电话,安静的卧室里,质连生能听到电话那边质巡的声音。
  质连生厌烦极了质巡,他一点都不想听,他走去衣帽间,拿了件换洗的衣服,去到浴室。
  从浴室出来后,质连生没有见到隋牧的身影,质连生躺上了床,闭着眼睛让自己睡眠。
  质连生很浅的睡了一会,在隋牧进入卧室时,质连生清醒了一些。
  隋牧躺在床上的时候,释放一点安抚性信息素,质连生睡了过去。
  天蒙蒙的亮的时候,质连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与他面对面躺着的隋牧,昨天晚上明明还在背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变成了面对面。
  他动作很轻的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去到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打开卧室门的时候,质连生侧身看了少时还在睡着的隋牧。
  质连生走出了主卧,房门快要被彻底合上时,质连生听到隋牧声音:“质连生,要离开了吗?”
  平静的没有波澜的语气,隋牧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
  质连生没有说话,他将房门闭合,将自己和隋牧隔着两个空间里。
  质连生去客卧拿了一点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个房子。
  市区蒙蒙亮的清晨,去往上阳区的公路上,车辆很少。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到达了上阳区,上阳区的道路上种植了很多的红枫树,夏季的深绿色树叶在阳光下很明亮,成为掠影在质连生眼前飞逝掉。
  上阳区的这两年总是在房屋建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座新建筑物突然出现在质连生的面前。
  上次来上阳区放婚戒的时候,住宅的前面还很空,质连生拥有很好的视野,曾经beta人种进行游行的那条街道很容易被看到。而现在,住宅前面的一片低矮的屋子被砸掉,围上了铁皮,工程用车进进出出。
  质连生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记忆里的下城区和现在的上城区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重合。
  一切都在向前走,质连生也在向前走,但却又把一部分的自己留在了过去。
  向前的质连生和过去的质连生自我矛盾,互相拉扯着,好像每向前走一步,就有半步和旧事有关。
  质连生拥有占据整个墙面的玻璃柜的房间里待了一天,他静静的坐在檀木桌上,注视着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物品很久。
  这个柜子囊括了质连生从六岁到二十七岁的所有小事、大事甚至于人生转折节点的代表物品,质连生在今天想要把它们丢弃掉。
  在上阳区静谧无声的夜晚里,质连生没有丢掉任何一个物品,他低头看着那张刻着乌鸦高飞的檀木桌。
  乌鸦其实死掉了,在周本进说出“乌息一枝,不能独活”的时候,就断掉翅膀,掉落在不适宜活着的土地上死掉了。
  质连生悠悠叹了口气,他离开房间找了一把刀,又返回到房间,在桌子上刻了一只死亡乌鸦的雏形。
  他专注的用力的将刀插进刻出的那条细微的线里,面无表情的握着刀把晃动将木屑削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个动作,手腕变得酸痛,手掌被硌出红痕,神情却丝毫不见疲惫。
  质连生在天光微亮的时候刻画完成,他坐在桌边,扭头看着占据大半桌面的死掉的乌鸦,他无声的笑了起来,又很快无声的喊叫。
  质连生想要宣泄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压制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从那张被他刻着死掉的乌鸦的桌子上下来,他打开放着两枚戒指的玻璃隔间,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放到隔间里,一同放进去的还有虚拟现实投影机器球。
  质连生回到卧室,打开了关机的手机,开机的一瞬间,质巡的消息以及未解来电不断的弹出。
  质连生快速的浏览了质巡的消息,从问与隋牧的离婚协商问题到消息得不到回复的质问,最后是职位以及股份的要挟。
  质连生依然选择不理会,屏幕上弹出的联系方式添加申请让质连生点击到好友添加页面,一个很简单的在站着的火柴人头像,没有特别的昵称,只是真实的名字,肖爱清。
  质连生的手指移到屏幕上显示添加的位置上方,但又迟迟没触到屏幕,最终,质连生又将手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