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像是催眠自己一样对肖爱清说:“我们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面,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过得很好,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值得不甘心。”
  质连生看着肖爱清那双一直带着疏离的眼眸,他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你不要补偿,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碰见他,还要来——”
  “——连生,”质巡打断质连生的话,他沉声对质连生说,“很晚了,隋牧在家里等你,回去吧,记得把今天下午的事再考虑一下,谈一谈。”
  质连生侧头看向质巡那双在灯光下深沉得厉害的黑色眼睛,听到质巡说:“小爱和你还有很多的见面机会,你今天见到小爱有些激动,会吓到小朋友的,冷静一些后,我把小爱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你再和小爱约一下,聊聊各自的事。”
  冲动的沸腾的血液似乎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脱口的为什么犹如在质问肖爱清,再讲下去,会弄得很难看,违背他到这里的本意。
  离婚的问题也不宜在这里讲,这是不光彩的事情,质连生不想让肖爱清看到或者知道他的不光彩,不想让肖爱清清晰的感知到他做人做事图利为先。
  质连生站起身向肖爱清和张然道别:“因为太久没见了,也因为很想念,情绪有些激动,姐姐不要介意,也请姐夫不要介意我的失礼。”
  他又看向质巡,也向质巡简短的道别,他又变回了那个在质巡面前温顺的儿子。
  第51章
  质连生拉开别墅的大门,走进茫茫的黑夜里,腺体因为情绪短时间内升落开始发烫发痛,他的手掌紧紧捂在腺体之上。
  他实在费解,如果说今天肖爱清对质巡疏离却又愿意到质家,那是不是代表肖爱清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如果肖爱清能大度的既往不咎,妈妈死掉的事情止于周家伏法,那质连生又为什么要做到今天这种地步,让自己那么不好过。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到地上的声音,质连生听到肖爱清的声音:“连生。”
  质连生停下脚步的同时,捂在腺体上的手放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向隔了两三米距离的肖爱清。
  质连生问肖爱清:“姐姐,有什么事情?”
  肖爱清对质连生说:“我不太放心你。”
  质连生对肖爱清笑了笑:“有什么不放心的?”
  “关于你做的事,我知道一些,有些偏激。”肖爱清皱着眉说,“你和周本进,黎广的事,让我困惑,我难以辨别你是怎样的人,为什么要和他们不清不楚的牵扯纠缠在一起呢。”
  质连生的笑无法出现在脸上,强行要笑的话,只能是苦笑,如他料想那样,一直没有见到肖爱清的原因。早些年想好的澄清之词零零散散的出现在脑子里,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好像有满腔委屈憋着无法化解,使得他无力去讲。他问肖爱清:“质家的大门很好找到,你来到第一区上学却没有找我,就是因为这个?你怀疑我的本心啊。”
  肖爱清的琥珀色眼眸在黑夜里茫然不清:“有一段时间是。”
  “连生,后来我大概知道了你做了什么事。我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么偏激呢,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质连生的耳朵出现嗡鸣的声音,他问肖爱清说:“你的更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是律法,是指控调查?当年你没有觉得无望到绝望吗?你的那个生在权势家族里异类的beta上司不是搭上了仕途前程,让他自己进入到牢狱里才让事情必须摆上明面处理吗?”
  肖爱清的反驳的话还没说出,质连生又很快的继续问她:“你是认为我做错了吗?”
  质连生看着肖爱清张了张口,很快又闭上了,质连生耳朵里的嗡鸣声让他听不到肖爱清说了什么,但看她的表情,质连生又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
  质连生抬手摁了一下耳朵,嗡鸣声有所减弱的同时,他又问肖爱清:“你为什么要觉得我做错了,不就是跟他们有些感情吗,不就是看到他作恶了,还在他身边吗,这算不上什么吧?现在他们都死掉了,不就什么就没有了吗?”
  身体的异样反应让质连生情绪不受控的说:“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让你这么多年不肯见我。是我活该吗,是我也该死吗?”
  肖爱清清秀的眉头皱起,她对质连生说:“连生,不要这样偏执,妈妈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质连生又抬手摁了一下耳朵,腺体因为强行抑制怒气而发痛,他的声音大了一些说:“死了就谈不上希望不希望的,怎么,你信奉律法的也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灵魂之说,可不可笑啊。”
  “活着的时候悲苦不甘心,死了就只剩一颗向好之心,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肖爱清对质连生说:“你冷静——”
  质连生打断肖爱清的话,他不想再和肖爱清在这里做无意义的话,他对肖爱清说:“你回去吧。”
  肖爱清没有动,质连生又说了一遍:“你回去吧。”
  质连生不想也不能再和肖爱清讲话,他意识到讲再多也无意义,质连生转身快步远离肖爱清,肖爱清在原地停顿着看了质连生的背影少时后,向反方向走去。
  回到主别墅停车区的时候,质连生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他转头去看,隔着栅栏隔着摇动的树影,已经看不到肖爱清。
  他很想问肖爱清,既然都对质巡宽宏大量了,为什么不能对质连生也宽宏大量一些,在见到质巡之前,先和他在正常的情景下见面。
  也很想问肖爱清,为什么组建家庭前,不先和质连生做回家人。
  是因为他和周本进的事,所以很不理解,所以很疑惑难过,所以就救了他一命后就离开了,就好像没来过一样,肖爱清像是在惩罚他曾经的沉沦不清醒一样。
  质连生脚步缓慢的去到停车的地方,站在驾驶位车门前,看到隋牧在闭着眼睛倚靠在靠背上,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是在闭眼养神。
  质连生安静的看了一会,黑夜赋予隋牧深沉,让质连生不想也不太敢看到隋牧。从与隋牧坦白之后,一切都变得糟糕。
  质连生不想和隋牧也要进行争吵,他的情绪已经到崩溃的边缘,腺体发烫发痛,耳朵还有一些轻微的间断的嗡鸣声。或许下一秒钟或者下一分钟,他就要因为这些变得止不住的疯狂。
  他的手指连着敲了几下车窗,让闭着眼睛的隋牧挣开眼睛,转头来看向他,他才拉开车门,对隋牧说:“下车,联系你的司机来接你或者自己打车回去。”
  隋牧没有动,质连生看到隋牧微蹙着眉头,眼里好像有一点担忧,隋牧问质连生:“你怎么了?”
  质连生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他不明白隋牧为什么流露出担忧的眼神,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一点也不适合他们的关系。
  质连生冷硬的说:“下车。”
  隋牧真的下了车,却将车门关闭后又将车门锁上。他站在质连生的面前,看着质连生的眼睛问:“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质连生烦透这样的隋牧,他伸手去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隋牧手中的车钥匙,却被隋牧握住手腕,用了一些力,让质连生腕骨上的皮肤有些痛。
  质连生用力的甩了一下,没能甩开。
  质连生忍着脾气说:“隋牧,你放开。”
  隋牧没有放开,隋牧沉声问质连生:“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和我划清关系?”
  质连生反问隋牧说:“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划清关系?”
  隋牧很难回答沉默这个问题,质连生不想在这里等待着他回答,质连生对隋牧说:“把我的车钥匙给我。”
  今晚的隋牧像事故前的雨天里隋牧一样的难以沟通,握着质连生的手掌没有松开,质连生的问题不会得到回应,质连生的要求也不会被满足。
  隋牧与质连生僵持着执拗的站在那里,质连生受不了这样的隋牧,他对隋牧说:“我手腕痛,你放开。”
  隋牧握着质连生的手掌放松了一些,手掌的皮肤贴在质连生的手腕上,炙热的温度传递在两个人之间。
  质连生垂眼看了一会隋牧握在手腕上的手指,那个在黑夜里昏暗的灯光下也闪亮的婚戒,他盯着隋牧的眼睛,轻声地问隋牧说:“你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事吗?你为什么要和一个做错事的人结婚,要这样的和我纠缠?”
  泪光闪烁的来回晃动的黑色眼睛,带着困惑迷茫,委屈和不甘心。隋牧摁下了车要钥匙的解锁键,他对质连生说:“质连生,我送你回去,你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隋牧拉着质连生的手腕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打开车门后松开质连生的手腕,他用身体和车门将质连生围困在方寸之地。
  质连生背对着隋牧,犹豫了一段时间后上了车。
  隋牧将车门关上,再度坐在驾驶位时,没有立刻驶离这里。副驾驶位上的质连生低垂着头,灰色的丝质衬衫上有几点水迹。
  隋牧第一次见到质连生流下眼泪,隋牧叫了一声质连生的名字,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