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说,婚后两人互不打扰,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只需履行表面夫妻演戏的义务。
  她说,婚前进行一次婚检。
  她说,婚礼举行不想太快,只因她怕冷。
  他说,可以。
  -
  见面结束,两人一同乘贵宾电梯离开。
  并排而站,却盏有意和谢弦深相隔一些距离。
  梯门呈镜面式,闭合之际折射出他们的身影,从中看
  出,他的身量很高,不过,她的身高并不比他低多少。
  空间内只有两人,一阵沉默。
  楼层数字逐一递降,却盏盯着那数字,出了神,也没看镜面中谢弦深的神色。
  不经意低头,男人微顿。
  她今天穿的是双纯黑绒面高跟鞋,跟细,鞋尾绕出的一条细带箍住脚腕,脚踝那,隐隐磨了红。
  当事人却像没事似的。
  “却小姐有忘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再次令她回神,疑惑,他话说得不明不楚,她怎么能猜到:“谢先生不妨直说?”
  电梯下降至一层,门开了。
  她的问题,谢弦深没给答案,长腿跨步走出电梯,却盏也跟着出来。他稍微侧身,短暂看她一眼没作停留,“算了,不重要。”
  ?
  打哑谜呢?
  她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
  走出餐厅正门,凉风涌进来,却盏才发现下了雨。
  谢弦深还没走,站在她身边,大概在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不巧的是,她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从正门得走一段路,没带伞,她不想被雨淋。
  正黑迈巴赫landaulet停在餐厅正门,左谦撑着伞下来走到自家老板身旁,自觉扮演好助理角色。
  夜色浓度深,那位助理什么模样,却盏没看清。
  可她听清了他对她说的话:“需要……”
  “不麻烦。”
  简短的三个字,快、准、狠地按灭了他的绅士邀请。
  他内涵她想帮忙就不会问需不需要,她听到那个词,想都没想拒绝。
  却盏一手拎着包,一手点开通讯录想打电话给朋友。
  “盏盏。”有人叫她。
  她侧头寻找声源,孟撷撑着伞向她走来,没太过注意在场还有其他人,语气也熟稔:“我刚想给你打电话。”
  其实,她想打电话的那个人也是孟撷。
  “你怎么在这?”却盏问他。
  “不是说吃饭地点我挑吗?这家餐厅还不错,我就订了这。”
  孟撷记得却盏喜欢这家餐厅,出国前,他们和其他朋友在这聚过一场,聊到很晚,也聊了很多方面的话题。
  短暂无言,似乎意识到还有他人的存在,孟撷偏身递目。
  雾蒙雨夜,裹挟无尽凉意。
  两位身量相仿的男人相视而站,就这么无声对视着,同样西装革履,同样眸底古井无波。
  相比孟撷,谢弦深冷感更甚,那种冷,高居神位,睇视世俗。
  “嗯,这位是……”不说点什么,场面好像快要被冻住,却盏想介绍,不料,情况与她的设想存在出入。
  “认识。”
  冰点登时破开裂痕,孟撷先开口,“谢先生。”
  孟撷说的‘认识’出乎却盏意料,她眉梢不自觉动了下。
  对于那句‘谢先生’,谢弦深省去回以‘孟先生’的客套话,仅作轻点头示意。
  “我想却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
  却盏说的‘不麻烦’,他记住了,有必要解释清楚:“本意只是提醒你,需要伞,可以去餐厅的前台管理处。”
  而并不是怜香惜玉、问需要坐我的车回去吗。
  是你自作多情。
  却盏自动在心里翻译他的话外音。
  哼,她冷笑一声。
  谢弦深,你噎人的本事真有一套。
  心里顺不下气儿,正想说些什么以牙还牙,彼时,迈巴赫landaulet已驱动引擎陷入绵连雨幕,逐渐驶离视野区域。
  “怎么,他惹到你了吗?”
  孟撷观察力细致,手持伞骨将宽大的伞面倾向却盏,喉腔溢出轻笑:“这么不开心?”
  “谁跟他计较。”芝麻点儿大的破事,却盏没放在心上。
  话题一转,她问:“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根据她的了解,谢弦深很早就在美国定居、完成学业,孟撷在京城,两人完全搭不上边。
  “回头再细说吧。”孟撷卖了个关子。
  “也行。你来得正好。”
  却盏没深究,她说,她刚要给他打电话,他就来了,属实赶巧,“你送我去地下停车场吧,我的车在那。”
  “就这么去吗?”
  “嗯……?”
  却盏不理解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眉宇蹙得浅,笑了,“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我们不打伞过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原因,孟撷没说,只是让却盏帮忙拿着伞,他的行动在告诉她答案。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单膝触地,宽挺的肩背撑在西装之下汇成一片影,窸窣光形被覆盖,砸在地面上四溅的水花也小了很多。
  “鞋子不合脚吗,脚踝磨红了都不知道。”
  他的语调温慢,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可带的创口贴,撕开边角,很轻地为她贴上去。
  餐厅正门的穹顶不大,雨丝斜斜飘落,他的背部渐渐湮现湿痕。
  却盏伸手倾伞,这点伤,他不说,她都没在意到:“红了?我一点没感觉到疼。”
  -
  晦暗天色下,那辆迈巴赫landaulet停在街道主路侧方。雨势颇有转大的趋向,雨点密密匝匝不断砸击车身,声脆闷响。
  车内昏黑。
  遽然,一簇明蓝火光蓄劲乍亮,高烫的温度寸寸炙烧着烟尾,星点时燃时隐。
  烟移至唇边,抽了口,薄唇再度微启,缭绕雾云弥漫男人整张脸,等烟散,车窗缓缓降下。
  他搭手越过窗框,侧头看过去。
  距离不算远,拨开层层雨幕,他看到了,也看到她在笑。
  他向她下跪,跪的右膝。
  分明微弯的长指衔烟敲动,直至染满了雨,他仍未收回。
  “谢总,您吩咐给却小姐买的鞋子……”适时,左谦出声。
  但话未说完——
  谢弦深抬臂,手中烟身被雨水冲打得奄息。
  玩小物件似的,他眸底寡淡,动作悠慢将其摁于窗框边捻灭:“扔了。”
  第5章 nacht “天蝎男,狗都不谈!”……
  却盏今天开的是辆外观改装过的chiron super sport,烈焰赤色,锋锐车身穿梭在滂沱雨夜中,如疾驰箭矢。
  “前天晴天,昨天晴天,怎么今天下雨想着来订餐厅啊?”
  却盏坐在副驾,主驾是孟撷在开车。
  孟撷说,他和朋友一起来的,订完餐厅朋友接到电话有急事,借了他的车先走,他又正好碰到她,便顺路一起回去。
  “就是订完出来才发现下了雨。”
  雨幕越转越大,视野被横扫的雨刷有意无意模糊,孟撷降低车速,问今天她和谢弦深的见面怎么样:“在正门那边的时候,看你们的对话好像不是很顺利?”
  却盏摇头。
  “顺利?”
  却盏想到刚见面给谢弦深的那一巴掌,点头摇头好像都不太对,再三思索之下,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一声,不想将这件错认了人的乌龙再重新复述一遍给朋友听。
  “照这么说,你们离领证应该不远了。”孟撷看了却盏一眼,只一秒钟收回视线。
  进展顺利,接下来就是双方父母见面,看却盏的态度,谢却两家联姻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种场合,他作为朋友的立场不想说太多。
  大概从他们成为朋友开始,她的每一个选择,他都尊重。
  “多了个摆设的本子而已。”
  低眼,却盏轻车熟路摸索着包里,纤指挑出纹路方盒,磕了支烟,“我很清楚这场婚姻会给我带来什么,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选。”
  细烟刚咬在嘴里,孟撷横过臂膀无情没收,“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在他把烟藏在中控台之前,她事先预料到夺走,艳眸弯浅:“放心,没瘾。偶尔抽一次。”
  也正因此,男人小臂上几道淤红抓痕引走她的视线,“怎么弄的,又是那两个小鬼?”
  “tag和nacht因为一点小争执打起来了。没事,伤口不深。”
  昨天,孟撷来给两只猫猫送新买的猫粮,这一个月养它们以来,两个小家伙吃惯了那个牌子的猫粮,他就送来些,结果却盏转身刚进厨房,小家伙们也不知怎么双双看彼此不顺眼,喵喵拳一个接一个互挥。
  他拉架,然后就被两个小鬼误伤了。
  “打疫苗了吗?”
  “还没。”
  却盏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被抓伤不打疫苗,是想给伤口个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