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面的
  道直行,去医院。”把烟收起来,她没给他商量的余地。
  “这么紧张,关心我?”
  “对你好你还不乐意?”类似这样的玩笑,孟撷经常和她讲,目视前方,却盏的语气慢了下来:“我出国的这一个月,三个小家伙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就当赔罪。”
  孟撷笑:“不是说请吃饭了吗?”
  “一码归一码。儿子闯的祸,亲妈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孟撷眼睫低垂,盛在眼里的情绪藏匿至销声。
  她关心他,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关心,没有超出任何关系之上,同时,她也分得很清。
  像是,在她周围有一道无形的界限。
  哪怕他们认识已经十多年,这道界限依然存在。
  “我记得你挺怕疼,打针的时候需要我站你旁边陪着你吗?”十多年的朋友,却盏以玩笑口吻毫不留情揭对方的短,说完笑了笑。
  “谁跟你说我怕疼。”
  孟撷不认账,但,好像又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心里的那种失落感忽然被风悉数吞尽。
  不多时,两人到医院,挂诊。
  一针疫苗的事,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医生配好药物之后,正推着针管试剂检查毫升量,这时,却盏接到寻盎给她打来的视频通话。
  “盎盎给我打的电话,我出去接。”她说。
  “好。”
  “咔”的一声,门闭合。
  医生抬头往门的方向看了眼,又看了看孟撷,深蓝医用口罩虽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想说什么,眼睛会传达。
  “女朋友啊。”医生笑语。
  仅仅几个字,却给孟撷心脏狠狠一击。
  尖针扎入皮肤,最开始的微弱痛感冷不丁悄息加劲,血液被注进的药物悖融翻滚,他的眉越蹙越深。
  她说得对,是挺疼。
  “不是。”针抽出来,他按住注针口。
  对这记否认答案,医生什么也没说,八卦心止此,更没有胡诌八扯什么自以为对的个人观点讲大道理。
  旁观者往往都是聪明人。
  -
  从餐厅离开不久,迈巴赫landaulet折入一家京城顶尖私立医院。
  父亲谢颂之在政坛上的朋友生病住了院,不巧他本人出国处理事务。受父亲嘱托,他代父亲来探望这位朋友。
  长辈讨论什么无关其他,要么婚事,要么工作。
  问到谢弦深关于感情方面的事,什么时候打算结婚,被问到的人还没回答,旁边站着的左谦倒默不声一激灵。
  来自长辈催婚的压力,原来是这种感觉。
  “已经有打算。”他颔首,礼貌回复长辈。
  长辈还想多问点什么,刚想开口,医生带护士进门检查患者病况换药,谢弦深借此离开,不便再多叨扰。
  走出病房,左谦收到司机消息,司机因身体原因不太舒服,委托他来交班。
  “谢总,您稍等,我先下去把车开过来。”
  长廊里,行人接踵相继,刚行至拐角,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亘过。
  “谢先生,又见面了。”
  这弯拐角氛围冷清,是条死路,只有他们。
  窗户外的世界,雷鸣电闪,风雨狂骤交加,俨然与彼时互不相通。
  闻声,谢弦深侧身。
  看到孟撷在这,他的神情依旧无惊澜,在餐厅,以及现在这个情景,他对他的兀自出现并不意外。
  “是挺巧。”
  这句不冷不淡的客套话,是他们今天“故人”相逢的第一道照面。
  孟撷走近,西装外套松散搭在臂弯里,在餐厅那边没正式打的招呼,现在说也不晚:“听说你最近刚回国,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出来叙叙旧。”
  两个在商圈里叱咤风行的男人,有的时候,话不止是话,含义表里一层,内里一层。
  孟撷说的话什么意思,他怎能听不出来。
  于他而言,更准确地说,于他们而言,他们的交情还谈不到叙旧的地步,叙旧,只不过是个幌子。
  “不会让孟先生等太久。”谢弦深淡言:“婚礼那天吧,具体是哪天,我让助理通知你。”
  “……”
  孟撷一时止话,笑了声:“作为朋友,盏盏跟我提起过,她选你的原因很简单。婚前,你们互为陌生人,婚后,亦是如此。”
  他们是陌生人的关系,还用不着他提醒。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不用外人费心。”
  谢弦深微阖眸,他现在没那么多功夫和他扯这些琐碎事,而商人,最会找寻对方的弱点,“在管别人的事情之前,不如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winni你应该还记得。可能用不了多久,你们很快会再见面。”
  他说的那个名字,他很熟悉。
  孟撷回过神之际,谢弦深已乘贵宾电梯离开。男人前脚刚走,也在这时,却盏从拐角处轻步走向他。
  “孟撷,你怎么在这?”对方好像没听到她说话,她边移步边道:“我刚打完电话回科室找你,医生说你已经离开了。”
  阙静,她的问题他没回答。
  “孟撷?”
  还是没应,却盏干脆走到他面前,站定,侧头,疑惑且不解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孟撷?”
  “嗯?”思绪彻底回笼,他才听到她说话,“盏盏。”
  “在想什么,这么勾你的魂?”
  “没什么。”孟撷简单一句话盖过去,“我也是刚出来找你,没找到。”
  却盏哦了声。
  彼时,她站定的位置与窗口背对,方窗退开几寸缝隙,丝丝缕缕的风雨一并掉进来,点滴染至手面。
  有点凉。
  窗外,风雨同频砸进世界,进出楼层熙攘来往的行人慌忙而错乱。
  直至那辆京a连号的车身稳行驶过,将世界割裂成极致两面。
  他是上位者,也是高不可攀的资本。
  她不着情绪淡笑。
  他的权势,她会好好用。
  ……
  回到家,却盏才后知察觉到,谢弦深对她说的那句‘有忘事情吗’是什么意思。
  钻石胸针托在手里,她左右观摩。
  本来想今天吃饭的时候把东西物归原主,可是忘了,他说的话,是对她的侧面提醒。
  可能是她从包里拿手机带出了这枚钻石胸针。
  既然看到,直接说出来就好了,非要拐弯抹角扯一些题外话让她来猜。
  却盏无语。
  胸针放置一旁,而后一抬胳膊,捞过手机仰躺在床面看微信消息。
  nacht侧在她身边当她的小软枕。
  置顶第一个回了信,是条语音。
  盎盎:“宝贝,我很感谢你在我男朋友出轨这件事上替我出气,但是……”
  许是情绪绷不住,顿了顿,下一条语音隔几秒钟才发过来。
  盎盎:“但是你打错了人这点——刚见面就给未婚夫送一个耳光的见面礼,除了你,应该没别人了。”
  语音及尾,寻盎的笑声肆无忌惮,却盏直接回拨过去视频通话。
  双方接通。
  “不是未婚夫,是联姻对象。”却盏纠正她的说法。
  “大小姐,在医院的时候你已经笑过一次了。”
  考虑到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她还特地去了空旷的楼梯间,尽管如此也压不住寻盎的笑声。她故作生气的样子找她掰理,“我为了谁啊。”
  “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寻盎恃宠而骄,完全把男朋友出轨的事情抛之脑后,为男人伤心流泪,根本没那个必要。
  “不过……”
  “怎么了?”
  寻盎说到事情的转折点,“你确定你道了歉之后,他没再追究了?”
  至少在餐厅,她没看谢弦深揪着这点故意找她难堪,虽然她也有点不确定,“应该是吧,除了后面阴阳一句之外。”
  “我觉得不像。”福尔摩斯上线,寻盎有理有据地分析:“正常人,谁会平白无故接受别人递来的耳光,不得拿点什么条件作交换吗?”
  她不是没想过。
  却盏侧了身,视线瞟向床边矮柜上的纸页,几张纸页无序堆叠着,第一张的内容,就是谢弦深的个人资料。
  他的生日,11月07日。
  “你之前说,什么星座的人最记仇?”
  “天蝎啊。”
  却盏神情上稍露一丝顿然,寻盎尽收眼底,眸端闪过惊讶,“不会吧。宝贝,你要知道星座圈儿里流传这样一句
  话——”
  “天蝎男,狗都不谈!”
  偏执,腹黑,记仇,毒舌,占有欲强……等等。
  寻盎为她科普关于天蝎座最显著的特点,却盏听得快晕了,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摁断视频通话,她切换到联系人主界面,找到和谢弦深的聊天框。
  到现在,他们之间有两层关系——一层以利为首的联姻关系,还有一层工作方面的合作关系。那份出错的商务合同,为了rokori的利益,免不了和投资方本人当面议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