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男人陡然裂开唇,阴阴地吐着蛇信低笑道:“夫君,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啊……”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双目失神的青年便猛地浑身僵硬。
  江让的表情近乎不可思议,他或许以为这只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可感受着身下缓缓蠕动的蛇神像,青年开始崩溃了。
  蛇的器官在威胁他、告诉他,他要被*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适合聂鲁达的一句话:
  “报复的时刻降临,可是我爱你。”
  还有布莱克克劳奇的:
  “你知道精神失常的定义吗?”
  “是什么?”
  “就是一再重复做同样的事,却期待有不同的结果。”
  第131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46
  乌黑溢水的眸子猛地睁开,红色的血丝如同被刀刃割开的细密皮肉。
  鸦发披散的青年半坐起身大口呼吸着,红润的唇如渴水搁浅的鱼儿一般翕张,雾水般的细泪自惊惧微红的眼眶不断滑落。
  他周身都在不住颤抖着,微微凸起的脊骨将霜色的衣衫都撑起了小片振翅欲飞的弧度。
  “阿阏,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么?”
  一双幽白细长的手腕轻轻抚着青年的后心,动作温柔至极,像是慢慢翻滚的温泉水,柔缓、不动声色。
  江让却反应巨大,他几乎像是浑身被电了一般,猛地往后仰避开对方的动作。
  银灰卷发的男人僵在半空的手掌慢慢曲起几分,骨感的手背隐约浮现的蓝色青筋衬得那雪肤愈发透明、美丽。
  卷发在月色下宛若水色的纱帘一般,隐晦朦胧地遮挡住男人幽美失落的玉面。
  事实上,自从那日青年从蛇神庙中回来就一直是这般惊弓之鸟的状态。
  不仅夜夜噩梦缠身,甚至还越来越惧怕本该与他亲密无间的枕边人。
  蛇神庙中荒淫的人与兽的盛宴似乎还在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江让甚至还能回想起自己被蛇尾吊起来舔舐的冰冷濡湿、撑开的薄白肚皮、无力呼吸的几近折颈的狂潮。
  蛇腥味冲天,仿佛连同他都被感染成了一条只待产卵的雌蛇。
  莫名涌起的恶心感令青年忍不住偏头干呕了几声。
  江让吐不出什么,只余下那张俊俏的面颊覆满汗涔涔的潮红,他的指尖紧紧扣住丝绸的被褥,绷紧的手背白得宛若坟茔上的招魂蟠。
  轻轻的叹息声在耳畔如涌动的湖水涟漪一般鼓动,楼胥回轻轻矮身拍了拍青年的愈发消瘦的身骨。
  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浅淡的懊悔道:“阿阏,是我太心急了,你本就不是沂高族人,圣水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江让抖着手擦干了唇畔的口涎,他的眼眶红艳艳的,眉目陡峭如即将崩开的山玉,他像是实在被吓怕了,忍不住再次开口确认般地颤声道:“……那日、那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青年紧紧咬牙,语速越说越快,连舌尖都恍若将要打结。
  他近乎魔怔般道:“明明……明明那座蛇神像会动,它、缠着我,甚至钻进我的身体里面,我怎么求都没用…好恶心……”
  说着说着,江让陡然偏过头,一双猩红焦黑的眼死死盯着男人,他哆嗦着唇道:“还有你…你不是楼胥回、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温凉的怀抱紧紧揽住了几近癫狂的青年。
  江让不住地挣扎,却被男人愈发用力地抱紧,楼胥回语调带着心疼与悔恨道:“阿阏、阿阏,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去的,可那只是一场梦魇,阿阏,那不是真的……”
  男人的声音仿若有魔力一般,青年动作竟慢慢缓下了几分,他依旧是害怕的,但至少不再抗拒,也愿意慢慢依靠、瑟缩在男人的怀中。
  江让已经没有办法了,此时的他记忆全失、孤立无援,若是连一直照顾着他的未婚夫都不信任,便只能面对更加残忍的、来自陌生妖物侵犯的真相。
  面对承受不了的事实,人总会试图下意识地去避让、遗忘。
  楼胥回削尖的下颌抵着青年的颈窝,口舌中呼出的温凉气息如同洇洇的晚雾。
  他轻声道:“阿阏,你要信我。”
  男人的语气是多么的温软、恋慕,可谁也看不到,背对着青年的那张幽艳面庞上的神色却慢慢开始变了,挣扎的、不甘的……最终,扭曲的皮肉开始缓和下来。
  楼胥回、不,或者说,住在这具身体中的另一个妖物,慢慢地操控着那张深邃异域的面颊,无声地笑了。
  他一边笑着,唇中粉红肥厚的舌尖慢慢化作细细长长的蛇信子。
  猩红的蛇信子随着美丽的玉面鬼每一次轻柔拍抚的动作,一颤一翕地吐出、缩回,诡谲至极。
  可怜什么也不知道的江让,被蛇妖披着的一张人皮骗得迷糊而哆嗦地放下了心中的惶惑。
  失忆的青年人如今再无从前那般坦然开朗、坚守自我的信念。
  他像是一捧飘荡的无根浮萍,只能依赖着春水的托举,方能存活于世。
  可浮萍也并不总是无力的,正因它根系短促,无力扎入土壤,所以,它永远不会对任何地方产生归属感。
  若是惧怕、便逃离;若是遇上大风大浪,便彻底分散消弥。
  流水无法留住它、风雨亦无法禁锢它。
  它的灵魂始终是自由的。
  *
  时间一日日过,江让与楼胥回的婚期将近,但因为青年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所以便又往后推了些时日。
  但推迟婚期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缘故。
  沂高寨中近期大约是发生了什么事,近两日楼胥回颇为忙碌,时常直至深夜才会赶回竹楼陪着青年睡觉。
  江让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些天他自半开的竹窗边见到不少相貌古怪的人。
  不、那或许都不能被成之为人。
  毕竟,哪有人会长出怪异的口器、锋锐的尾针、粗壮无比的兽身?
  失去记忆的青年不知道该用什么去称呼那群‘怪物’,但他本能告诉他,那些怪物是危险的、肮脏的、不容于世的。
  它们如死去的幽灵一般飘荡在街角,空洞的眼神仿佛一具具残破的、等待被注入灵魂的傀儡。
  江让不是没试探性地问过楼胥回。
  但男人只是微笑着告诉他,沂高寨的族人与蛊共生,偶尔身体出现蛊虫的特征也都是正常的。
  说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青年察觉到男人似乎在若有似无地试探他对那些怪物的态度。
  强烈的直觉令江让根本不敢吐露实话,只草草敷衍,不敢多提。
  毕竟,楼胥回的眼神、表情都太奇怪了。
  温柔与笑容像是刻在脸颊上的一层人皮面具,谁也不知道,那美丽深邃的表皮之下,是否藏着一只暴戾的怪物。
  因为记忆的缺失,江让的心思其实一直都比较敏感。
  这些时日以来,他总会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眼前的楼胥回、他的未婚夫,似乎有哪里变了。
  具体说不上来,但男人偶尔怪异的、陌生的举动总会让青年觉得,这具皮囊之下,早已悄无声息地换了一人了。
  譬如,只要在一个空间中,总是无法忽视的阴森、贪婪的目光;夜半梦回之时如毒蛇般绞缠的动作;阴雨天气时候对方时不时抚摸脖颈、关节时隐痛又痴迷的表情……
  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像是话本中荒诞怪异的鬼故事。
  雷电的嗡鸣声响彻天际,闪电惨白的光透过竹窗的罅隙,刺在青年微微震颤的薄白眼皮上。
  许是因为沂高寨地势较低,位于丛生的沟壑、水畔,所以,便是在竹楼的最高层,空气中的水雾依旧浓得仿佛能够凝结成实质性的水液。
  湿气逼人。
  床榻上的青年睁开眼,消瘦却难掩俊秀的眉目微微拧起。
  江让的眼眶下泛着淡淡的乌黑,他忍不住支起手腕,修长的指节缓慢地按着额头刺痛的穴位。
  青年的睡眠情况一直都不太好,总是断断续续、梦魇丛生,一点动静都能将他吵醒。
  今夜有雷,他更是难以入睡。
  已是五更天,或许是因为骤雨不歇、乌云不散,天际仍不见分毫光彩。
  屋内烛台的蜡烛早已燃尽,只余下点点白色的混合着水雾的烛泪。
  江让眯眼,侧身往身畔看去,一直以来,只要他睡醒就必然能够看见的枕边人此时却毫无踪迹。
  青年微微蹙眉,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暖白的中衣上悠悠荡荡地飘下了一张明黄的符咒。
  江让矮下身子拾起那张符咒,如水般的长发自肩颈侧往下流动,像是有生命的、美丽的水蛇。
  他细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张简单的昏睡符,江让前些时日睡眠很差,精神恍惚,是以男人特意为他准备了不少张昏睡符。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江让垂眸,将符咒轻轻收拢入掌心。他想,今晚入睡前,他似乎并没有用昏睡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