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31节
  “嗯,鲸鱼。”
  “鲸鱼的叫声……很有穿透力。”
  不确定自己的表述是否准确。观察乔鸢的脸色,猜测她或许是有点喜欢的,陈言问:“能帮到你吗?”
  “什么?”
  “鲸鱼的叫声,能帮你做设计?”
  “可以。”
  “那就好。”他应得不算快,可尾音下一丝丝微弱的不明,大抵还是被捉住了。
  “你不理解吧,声音和衣服为什么能产生联系。”
  “嗯。”陈言承认,“我不了解设计。”
  “但想多知道一点。”
  因为你。
  因为有关于你。
  冒昧的言论出乎意料,令乔鸢停顿。
  “我想想,该怎么讲。”
  两秒后,她张口道:“首先有一个基础概念,叫做‘艺术相通’,意思是所有艺术不分类型,本质上可以融会贯通。”
  “即我们相信,人们对美的感知是大致相同的,不必额外区分种类。”
  “音乐上称为专辑,在服装设计时,我们通常以‘系列’为核心,可选择性非常广泛。”
  “小猫,小狗,一棵树,一本书,一首诗,常见的病症,乃至亲情友情、更深刻更抽象的物质,都可以列为主题。”
  “回归刚刚的话题,假设我把‘鲸鱼’作为系列关键。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鲸鱼的信息么?或者你对它的想法。”
  “鲸鱼。”陈言想了想,“哺乳动物,需要定期浮上海面呼吸。体型很大,靠捕食小型浮游生物为主。每年都会迁徙。”
  他没有多做评价,乔鸢接下去说:
  “落实到服装上,海洋意味蓝黑色,体型可以是更大面积、宽松的版型。”
  “迁徙路线能作为几何图案,也可以设计成衣服下摆、口袋、甚至袖形线条。”
  重点在于思维转换。
  陈言隐隐摸到了一点边。
  “举一个最直观的例子,作家,可以把自己看见的、听说的、经历的一切都转做写作素材。有时只是欣赏完一幅画、走出森林,也能触发灵感,进而延伸出完整的作品。”
  归根结底,逻辑是一样的。
  艺术没有边界,没有规则。但凡你愿意,你接受,万事万物即可自由地流动变化。
  某种程度而言,所谓‘一切有利于我’,当代流行的正向观念亦是类似的道理。
  只要你想,只要你用,发生便有助于你。
  “听起来挺有趣的吧?”提到设计,乔鸢难得打开话匣,说那么多。
  她后知后觉到这一点,笑容便无声收束。
  “我可能理解了。”
  陈言定定望着她:“关键落在运用。”
  比如他参观摄影展,他的专业是信息技术,两者结合,可以尝试找官方合作,利用代码模拟出真实的生物轨迹,搭建交互模型,联手打造出吸睛的现代化项目。
  事实上,一些比较受年轻人欢迎、半公益性质的野生动物线上领养就是这样做的。
  “没错。”
  笑意去而复返。
  陈言顿时觉得心脏轻飘起来,为了让愉悦的氛围持续更久一点。
  “往救助基地寄刀片的人,已经找到了。”他提起。
  方法说起来简单:
  雇佣几位正义且极具性价比的大学生(?)轮流盯梢,抓个正着。
  当事人仗着邻居们都有怨言,叫嚣自己没做坏事,只是为民除害。
  那就问清楚大家的意见所在,无非嫌猫狗大量聚集,气味臭,夜里吵,搞不好带有传染病。
  对应采取措施:买更多空气净化器,铺隔音垫,确保全部猫狗绝育、接种疫苗。
  一切皆在大众眼皮下进行,请来的宠物医生技术好,口才佳,一边揪着猫后颈熟练扎针的同时,顺便多一句嘴:
  “——比起被抛弃的猫狗,根据科学研究,专家讨论!很多便态杀人犯都有虐杀小动物的爱好呢!超可怕的!”
  成功使围观群众们脸色大变,一道道惊悚、怀疑、惊奇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某人。
  始作俑者吓
  得浑身僵硬,有所顾忌,想来以后也不敢再随便乱来。
  “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跑来衡山?”乔鸢侧眸,“我要怎么谢你?明野。”
  “不用。”
  “我知道你自己也能解决,已经在屋外装了监控。”陈言垂下眼,瞳色晦暗。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不必再担心快递了。
  可惜,只能以明野的名义。
  他无意借机索取什么,乔鸢却说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费了他不少时间。
  确实是意想不到的行为,替救助基地铲除隐患,帮她省了不少心。
  许是心情不错,她走到下一幅照片前,听着录音,随口道:“为了表示感谢,就把下次给猫狗们洗澡的任务也交给你好了。”
  “你觉得怎么样?”
  陈言:“……?”
  确定,是奖励吗?
  直到乔鸢放下耳机,挑起眉稍,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才少见的迟钝地反应过来。
  她是在戏弄他。
  以他一点不招猫狗喜爱的体质,真要洗,保不准闹得多么鸡飞狗跳、手忙脚乱。
  可戏弄也是好的。
  比陌生好,比无视好。——叫人难以自拔地,想要更多拥有,想要加倍贴近。
  欲望浓烈而贪婪,冷不防冒出来。饶是陈言如此谨慎冷静的性格,也无法抵抗汹涌的情绪,额外提起一个名字。
  “绝育和疫苗的钱,是陈言垫的。”
  “又是他?”乔鸢拉长音,慢条斯理,“你师哥好像是个不错的人,很有爱心。”
  “要和他说话吗?”
  任凭理性长鸣,好比警报声般狂响。
  目光沉沉锁定在她的身上,如牢笼,如荆棘,失控的海水。陈言低声提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可以打电话给他。”
  乔鸢:“你手机不是丢了?”
  “我记得他号码。”
  “要打吗?”
  他再一次问。
  正主就在身前,怎么打?
  在他看不见的盲区,乔鸢抬指敲了敲包,顺势回答:“打。”
  陈言动作极快,解锁手机,屏幕上显示微信聊天框,寥寥几句,由他起头。
  【有空?】
  【没有。】
  【我是明野,你是我。】
  【?】
  【乔鸢要打电话给你。】
  【?】
  【找安静的地方。】
  【?】
  忽略一连串问号,他发送:【接电话,录音。】
  随即切换界面,找到联系人‘表哥’,拨通,打开扩声器。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咳。”对方音色沉倦,仿佛刚刚睡醒,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是、明、野、啊,找我有事?”
  “莉莉找你。”
  他说着,顺理成章将手机转交给乔鸢。
  “你好,陈师哥,我是乔鸢。”
  “谢谢你愿意出资帮救助站改善环境,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定期对外公布捐赠明细、给捐赠者纪念证书。如果你不介意……”
  乔鸢咬字清晰,声线柔缓,仿佛真的在与陈言通话,将该说的话徐徐道来。
  而陈言本人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注视她,扮演着明野。
  明明没必要,他说不清这样做的原因。可依然选择这样做了。顺应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