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乱逐春生/首辅当年追妻记事簿 第88节
  上了车,他就不装翩翩公子,搂着她,亲亲额头,爱怜不已,“我算了下,你下回小雪旬假,正好妆盛阁又出新样式,我让人上门,咱俩一起挑首饰好不好?”
  “我用不上,每天要戴乌纱帽上衙。”黄时雨缩在他怀中,脑中却在想如何将要说的话没有痛苦的表达。
  简珣拉开稍许距离,与她视线相抵,“呆瓜,成亲又不用戴乌纱帽,你不想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么?”
  黄时雨缓缓垂下眼睫,“我们,真的要成亲吗?”
  简珣被她的傻话气笑,“你说呢?”
  黄时雨几度欲言又止,只差一点就将“退亲”的蠢话说出。
  说出来又怎样?
  退不掉。
  怎可能退。
  除非发生在定亲前。
  除非她将自己婚前失贞闹得人尽皆知。
  这个姑娘拼尽全力才拥有想要的一切。
  在画署拥有立足之地,还有光明的未来。
  黄时雨觉得有点冷,垂首任由简珣紧紧相拥,汲取着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可还是听见了自己上下牙齿打架的声响。
  简珣解下披风裹住她,“明儿天更冷,多穿些。”
  第63章 同尘
  女孩子天性爱美,家里的堂姐妹那么冷的天儿宁愿捧着汤婆子,再让左右丫鬟提着小暖炉也不肯多穿几件厚衣裳,唯恐失了楚楚纤弱之态。
  简珣误解了黄时雨的“冷”,翻着她袖口检查,穿得果然不多,怜爱的同时又觉得女孩子很有趣,不,不是女孩子有趣,是梅娘有趣。
  “你就像小猫儿,谁会觉得圆滚滚毛绒绒的猫儿丑,我就喜欢胖梅娘,你莫要学外面的姑娘折腾自己身子,把小脸冻的发青发紫,哪里好看。”
  黄时雨嗫嚅道:“京师早晚变化过快,是我一时大意才未添衣。”
  简珣嗯了声,相信她不是傻姑娘,“待下过雪我去给你打两张白狐皮子做褙子,又暖和又好看。”
  黄时雨连忙摇头,“不要,我不要。”
  “好,那我送未来娘子。”
  黄时雨:“……”
  简珣挑眉往后倚靠在引枕上,被他抱在腿上的梅娘随之倾斜几乎躺伏他怀中。
  黄时雨情急挣扎,可她那点子力气三两下就被他牢牢按住。
  简珣面色如常道:“摸哪儿呢,我可是好人家的郎君,你莫要动手动脚……”
  可是女孩子面皮薄,被他戏谑上一句竟是哭了。
  简珣连忙正襟危坐,“这是怎么了,说不过便哭,你现在是益发不行了。”
  黄时雨轻声道:“我不要坐在你腿上。”
  如今她知了事,不再单纯,再看简允璋那些亲昵的小动作,黝黑发烫的眼眸,以及与她独处时身体的反应,就什么都懂了。
  从前他还会掩饰,自从定了亲就逐渐放肆。
  只要想到他也会像肃王那样对她,她就六神无主。
  简珣观她神色恹恹,便放开了手,“梅娘,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让郎中给你瞧瞧。”
  黄时雨的目光对上他的,又飞快地移开,她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阿珣,我……想跟你说说话。”
  “嗯,好。”
  黄时雨避开简珣清澈又诚挚的眼眸,扭着头假装去看引枕细腻柔和的汴绣针脚。
  简珣笑道:“装什么深沉,你连针都拿不明白。”
  黄时雨面色微微尴尬,干脆盯着自己的衣摆发呆。
  “试炼时,我认识了一个漂亮姑娘,品性纯良,这是她送我的花笺。”黄时雨从袖管掏了会,摸出一支溢着女儿香的花笺,轻轻放在简珣暖暖的手心。
  简珣的目光在花笺与梅娘的脸上逡巡,“所以呢?”
  “她叫沈璃,出身昙州望族,不过她的阿爹在家中排行老幺,无心仕途,如今也只得一个正五品的闲职,断不会在京为官。”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简珣撩眼看她,“嗯,继续说。”
  “这位姑娘对你一见倾心,试炼那段时间想方设法打探你,连琥珀都瞧出她想做我‘堂嫂’,不论我怎么败坏你名声,她都不为所动,我发誓她真心的。”黄时雨面色如霜,东支西吾道,“不论家世、门第、样貌,她,她都比我适合,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简珣半眯着眼眸上下打量她一圈,沉吟道:“成啊,没想到你这么仗义。”
  黄时雨下意识揣起手,于袖中死死攥紧。
  “这么好一姑娘,说的我心动不已,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非得与我定了亲再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简珣眼里有笑意,笑意凉凉的。
  “不,不是故意的……”黄时雨一颗心七上八下。
  简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才几颗心眼儿,在我这里卖弄,胆敢拿我的婚姻大事充作儿戏!什么是定亲,你想定就定,不想了塞我个姑娘顶上?我们简家是欠你还是该你了,婚期仅剩不到五个月,你还想作妖?”
  黄时雨受他训斥,眼眶又酸又胀,脸越垂越低。
  简珣捧起她的小脸,强迫她直视自己,“梅娘,我要是娶公主,以后就再也不能抱你了,也不能对你好。你还记不记得史书有位驸马经常被公主鞭刑,遍体鳞伤,换成我的话,你不心疼么?”
  黄时雨啜泣道:“你,你可以娶沈璃,她比我好……”
  简珣亲了亲她委屈的小嘴巴,“你知道什么是娶,娶了她,以后我便只能像这样亲她。”
  他边说边给她演示,噙住她饱满的樱唇,“像这样,嗯,再这样。梅娘喜欢被我这样,喜欢我亲这里,还有这里,对不对?哪怕因为害羞而哭泣,身体也不讨厌我的……”
  黄时雨求他不要再说。
  简珣却开始吻她的泪珠儿,“娶了她,以后她受了委屈我便这样哄她,而你哭了,我理也不理你的,再也不疼你。”
  他温柔地搂她在怀中,拍了拍,“从定亲那一刻开始,天地为证,高堂为证,咱俩便得遵守契约,谁也不能反悔。假使人人都似你这般,岂不是天下大乱!你敢骗我,我就去官府告你,负心薄幸,诱骗好人家郎君……”
  黄时雨被他堵噎的一句整话也说不出,“不,不是这样……”
  简珣亲了亲她下巴,道:“便是天塌了,你也得跟我成亲。”
  “阿珣,你会后悔的。”
  “便是后悔,也得先娶了再说。”
  “我,我不是个好姑娘了……”
  “你一直都不是,你是天下最坏的。”
  “假若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却是无心的,你会不会打我?”
  “不打,我永远都舍不得打梅娘。”
  然后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一手托着她后脑勺,一手握住她的腰肢,任由她捶打自己肩膀,只用力地品尝她双唇,舌尖刺进她口中深深攫取其中每一寸甜蜜,一旦她反抗便无法呼吸,想要呼吸就只能任他恣意掠夺。
  简允璋甚少对她发火动真格,这次“狠狠”教训了她。
  下车前,他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道:“人无信不立,今儿我便当你没说过这种蠢话。梅娘,婚事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一旦缔结,结的就是两姓之好,你这样一定会伤透我阿娘的心。她从不轻易妥协,却第一眼就接受了你,只要我爱重你,她便接受你的一切,你这般轻待盟约,对得起她么?”
  梅娘被他说狠了,只扭过头揉眼睛。
  简珣捏着她的小下巴,轻轻提起,温柔又坚定地直视她躲闪的眼眸,直到她乖顺下来,才将她送回了家。
  梅娘不会无缘无故挑战他底线,也并非不懂事的女孩。
  退亲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关乎着两个家族的脸面。她却有了这种想法,除了确实被他惯坏,更多可能是不安于室。
  回到府中,简珣平静的脸色旋即冷若冰霜,对温良道:“你让人盯着她些儿。”
  “是,少爷。”温良回。
  女画员在廨所的活动范围有限,即便梅娘有机会接触一些年轻有为的画师,也绝对没法独处。
  不过事无绝对,万一瞧对眼了,眉来眼去也不是没可能。
  简珣相信黄时雨本性纯良,但纯良的人可不一定不会受诱惑。他自己对她用手段可以,想到旁人也这样,立时怒不可遏。
  虽说简府如今式微,不过找一个人脉盯着黄时雨的大致动向还是绰绰有余。
  眼线盯了三日,简珣赫然发现黄时雨莫说年轻的男画师,便是年老的也接触不到几个。
  烧开了醋海的一颗心方才归于平静。
  寒食节社祭顺利举行,据说还出现了吉兆,龙心大悦。
  画署原本有半日节气假,却被司天台零时加了活,要求画员前往司天台整理四年来所有的神像画册,并打包带回画署分门别类收藏。
  司天台好大的威风,自己的分内之事也敢使唤画署的人,闻大人冷笑两声,摔碎一瓯茶。
  蓝素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躲在姜意凝身后,黄时雨错愕地抬眼看了看满地碎瓷,默然找来簸箕,蹲身捡拾,仔仔细细清理干净。
  蓝素这才走过去,重新为闻大人倒了茶。
  闻大人喝了茶心情渐渐平复,“这起子狗东西,打不着老虎便要在猫儿身上撒气,使唤你们下我的脸呢。”
  她传了严艺学,说道:“你亲自跑趟司天台,就这么回他们,我这里还有太后娘娘的大差事要办,不过保章正大人威名赫赫,咱们便是再大的差事也得挤出人手辅佐一二。司天台的人把画册整理好,画署自然也有人为他们指路,保管将东西安置在该安置的位置,到时大家一起签字盖戳儿。”
  司天台的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自从闻大人上任,画署再没有从前好拿捏。
  保章正(官职名)哼笑一声,心想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生孩子,跑来做女官,尽给男人添乱。
  不过一介女流的闻大人背后有个小闻大人,姑侄二人把持着画署与画阁,是皇帝的私人敛财袋子,尤其小闻大人还有一个身份——骁影卫左统领,见过血的人,如非必要,没有人想与他正面对上。
  保章正暗暗咽下这口气。
  这日黄时雨不出意外地留下应候司天台当差的,她主要充当严艺学的小文书,打打下手,诸如登记造册一类。
  为了方便画署女画员,司天台派来的两名司辰亦是女子,两边人马在藏画楼一待便是接近三炷香,逐一登记核实,谁也不敢马虎,都是要签字按手印的。
  半日节气假就这么不知不觉磨没了,明天还得继续干,下衙前严艺学送了黄时雨一串小点心权当安慰。
  末了又将自己精心养护的水仙分了她一小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