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个“也”字用的十分精髓,松向南心里已经暗自确认秦砚的性向,只当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当即不慌不忙,试图认认真真讲些道理。
  “这无论是断袖,还是找了个姑娘,也不是我该心系的事,只要他人没问题,做什么我都不干涉。”
  松向南见他神色紧张,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他肩头:“不必有过多负担,无非是娶个男嫂子进门,我不介意。”
  秦砚凝噎,只想赶快揭过话头,一扫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自此再没聊过这个话题。
  两人单独在府,日常生活便是练术法,除魂,去临期坐在一起侃大山。
  这个侃大山具体是和许逢还有林听淮一起,许逢一向是时间充裕,家里的门徒不用他教,练丹画符也有人做,因此除完魂就是闲人一个。
  林听淮无人能管,他对自我要求高,通常是做完府内事务才会出门,一般也就只有许逢能叫的动他。
  至于宋子京,一向来去自如,有时候刻意去寻,他没时间,不叫他,他反而晃晃悠悠就来了。
  自从上次几人青溪湖一聚,宋子京很久都没出现过,倒是不常跟着他们一起的秦砚,次次都没落下。
  临期还是那个临期,一楼的客人来来往往也就那么几个,众人点过下酒菜,举起酒碗又在这个小地方挥洒自己的一方江湖天地。
  许逢和林听淮依旧是有来有往,只不过不知从哪天起,他们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每每坐在熟悉的包厢,低头向下望,秦砚都会不自觉看向门口,总觉着会有哪次从那门外旋出个黑袍身影来。
  一如先前,他们遥遥对视那次。
  秦砚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开始关注宋子京的动向,在此之前他们完全不对付,甚至是关系很差,差到一见面就能打起来,互相看不顺眼。
  现在秦砚要好好想想这个互相到底是他们真的看不惯对方,还是只有他秦砚看不惯宋子京。
  就这样过去一月有余,春将至。
  承烛府外种了一圈桃花,但当下不是花开的时节,枝条刚抽出新芽,几片嫩绿。
  松向南本就有天赋,这一月以来更是突飞猛进,隐隐有他独特的掌烛术法。
  镇内的除魂,基本上可以靠松向南一人完成,偶尔也会叫上许逢,甩两张符又找个地方去乘凉。
  秦砚依旧是那副模样,棋局早就重布,他每日与自己对弈,时不时盯着松向南练法,若是有比较棘手的问题,他还要外出一趟,再踏着未消的积雪回来。
  先前松向南落在青溪湖的那个茶炉派上用场,还真就让几人再去那里聚了两回,除了宋子京。
  那日几人又聚,许逢很久没喝酒,嘴馋要尝尝临期的桃花酿,原本定在青溪的聚集点临时改到临期,还是那个固定厢房。
  不知怎得几人聊到宋子京,许逢挑眉:“真不知他去哪了,将近一月没音信,灵瞳子有这么忙?”
  松向南原先在倒酒,闻言抬眸看他一眼:“你也没联系到?我原以为是他不愿来。”
  “哪能啊,老子叫他三四回,连个信都不给,后来杀到他家去,才知道他早就出门,很久没回了。”
  秦砚没加入这个话题,目光又不自觉瞥到窗外。
  这些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让秦砚后背那块淤青彻底好起来,原先黑紫色的皮肤前些日子已经看不见踪迹,恢复至雪白。
  楼下熙熙攘攘,正是午后热闹时,门外挤进来一群人,看神情像是新客,吵闹着商量谁来做东。
  秦砚目光只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便移开,他每次坐在这个位置都会向下看,不知道在看谁。
  本想喝完这杯就起身离开,今日疲乏,谁知在一片说话碰杯声中,他听见了花钱碰撞的声音。
  声音不大,甚至很难被听见,但仅仅一瞬间,秦砚视线挪下去,看到那个从门外迈进来的黑袍青年。
  熟悉的侧脸,扬起眉头走进临期,他笑着朝那群人道:“不必争,今日我包了。”
  他这话登时引起一阵欢呼,几个大老爷们立马找了位置坐下,嚷嚷着上酒。
  秦砚面无表情,但视线就是挪不开,他眼睁睁看着宋子京点完酒,朝着楼梯这边走过来,越来越近,底下那人福至心灵,抬头看了一眼。
  两厢对视,皆是面无表情,但这次先错开目光的是宋子京。
  默不作声,秦砚收回目光,将窗关上了。
  不出数秒,厢门被人拉开,许逢抬头看过去,立马大骂了一声:“你他爹的吓死老子了!回来不说一声,我以为你死了。”
  宋子京乐着进屋,熟练在松向南身旁的位置坐下,毫不见外给自己斟了一杯桃花酿,一口闷了:“少打我主意,死了岂不是便宜你?”
  就连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林听淮都替他斟满一杯,再推到宋子京面前,几人都盯着他,等他开口主动说。
  秦砚坐着没动,目光还是盯着桌上的茶盏,耳朵却暗自竖起。
  “没啥事,家里边新引了些门生,我招待几天。”宋子京谢过林听淮,不客气地又喝了一杯:“准确来说是我爷爷收的,他嫌府上冷清,要教那帮子人算命,有意思不?”
  他一来,气氛彻底热闹起来,松向南也来了兴趣,笑着问:“算命?灵瞳子你家中还会这些?”
  宋子京摆摆手:“别别别,那是我爷爷当年的饭碗,我也就学了些皮毛,要不然你以为我这花钱哪里得来的?”
  “回老宅转了一月,和他们相处倒也舒服,这才带回来给我爹瞧瞧,可把我累的,酒都喝不上两口。”
  许逢一听宋子京这样说,立马将酒盏夺回来:“滚滚滚,我看你要喝光才作罢,自己买去。”
  想必他也是清楚宋子京这次来临期是待客的,自然也就玩笑般说出来,两人都不在乎这些口头对战,反而更增添趣意。
  聊了几句,宋子京急着去埋单,也就匆匆作别,许逢看起来蛮高兴,笑着同松向南说,以后又能多个拌嘴的人了,否则总觉着无趣。
  松向南弯起眉眼,目光却放在一旁从头沉默到尾的秦砚身上。
  他能察觉到,宋子京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刻意避开了与秦砚的交流。
  几人喝完两壶,也就四散,松向南依旧是跟着秦砚回府,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近期除魂的事。
  今日回的不算晚,天还没沉下来,自从积雪开始融化,秦砚没再带过那把伞。
  松向南讲了半晌,口干舌燥,正打算歇会儿,身旁那位一直未表态的人突然出声:“你说,关注一个不想关注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一扭头,秦砚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只不过看他耳尖,居然带了一点潮红。
  这是又开春了?松向南一脸疑惑,但还是认真回复:“这还得看详细情形。”
  秦砚犹豫,但还是规避着说出来:“对一个人并无其他感觉,但下意识想去在意对方在做什么,这……”
  “哦,那不就是你喜欢人家吗?”松向南语出惊人,有理有据:“你都在意那人的行为了,这是惦记。”
  一句话把秦砚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半晌他才出声:“不是喜欢,没什么接触。”
  松向南思索:“那就是对方对你做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对你产生了影响。”
  见秦砚还是不解,他咂舌,换了种说法:“这样秦哥,如若你讨厌一个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你放大,喜欢和惦记也是如此,或许有时你只是受他影响严重,所以不自觉开始放大对方的行为,觉得自己在惦记他。”
  “懂了不?”一套说完更加口干舌燥,所幸已经能看见承烛府大门,松向南稀奇盯他两眼:“先前你就问过我,到底是谁家小男儿?”
  秦砚不吱声,闷着头自顾自地走,没走两步,身旁松向南声音乍起:“宋子京?你咋在这?”
  抬眸看去,不知最靠近府门口那棵桃花为何突然开了几朵,娇嫩的粉红裹在春风里,叫人心情大好。
  宋子京就站在树下,抬头去瞧那几点俏色,听见松向南叫他,这才收回视线,不轻不重在秦砚身上刮了一遍:“有些东西来送给道长。”
  第74章
  刚才还在腹诽的对象如今就站在眼前, 秦砚不可控地呼吸停住一瞬,随即又调整过来,和松向南一起走上前去。
  松向南正是口干的时候, 打了个招呼就急急近府, 当即只剩下他和宋子京,无声对峙。
  宋子京见他不说话, 主动笑笑,指着头顶那点春色:“我找你好久了道长,先前居然从未注意到,道长家门口竟有如此景色。”
  秦砚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起他那句“我心悦你”,气上心头,一时口快:“找我作甚?你不知道的多了。”
  这话出口,他才意识到有多伤人, 尤其是自己还置气,语气更是差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