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终于熬到散学,满燕整个人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挂在满鱼的胳膊上,怎么也推不开。
  天冬担忧地看着他,说:“小燕,病去如抽丝,你还是要将养几天,不要乱跑了。”
  满燕胡乱嗯了几声,扒拉着满鱼,说:“回家吧。”
  满鱼说:“我把手记还给他。”
  庄仰自己走过来,说:“不用着急,你留着慢慢看。”
  满鱼笑说:“我都看完了,你写得真好,只是看着这些字,那些荒漠和山川,好像都有了影儿。”
  “我也就会这么一点东西了。”庄仰手向外一指,说,“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有一家的鱼汤面很好吃。”
  满燕枕着满鱼的胳膊,冷不丁道:“他讨厌吃鱼。”
  庄仰一愣,说:“你讨厌鱼啊?我看你的名字,以为是因为喜欢呢。”
  满燕哼了声,想起这个名字的来历,有些自得。
  “改天吧,没有提前说,是一定要回去吃饭的。”
  庄仰惊讶道:“满县尉的家教这么严吗?”
  满鱼说:“只是担心浪费。”
  庄仰说:“那明晚吧,不吃鱼,请你吃馄饨。我还有好多没写进去的,你不想听听吗?”
  第25章
  半夜满燕醒了两次,似乎仍然没有好转。
  折腾了一夜,谁也没睡好,满鱼也就没去书院,在家陪病人。
  天冬已经能代替父亲出诊了,来诊了脉,说:“还没好全不能吹风,你昨天还出去乱跑。”
  满鱼说:“他这病情总是反复,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也别出去了,他就消停了。”
  满燕侧卧着看他,说:“那怎么能行呢,他还跟人约好要去吃饭的。”
  “我哪里约好了,你怎么张嘴就污蔑我?”
  天冬不想掺和他们的纷争,赶紧收拾药箱,说:“我回去让伙计抓了药送来,你们就不必跑一趟了。”
  满鱼起身送他出去,靠近了些,悄声问:“真没什么事吗?他一向很少生病,怎么这次总也不好。”
  天冬也不看他,目光心虚似的投了很远,哎了声,“身体再好,难免有生病的时候,他啊……最好是静养,别……别四处乱跑,休养休养就好了。”
  满鱼皱着眉头,去瞄他手中的药方,问:“这次拿些什么药?和上次一样吗?”
  天冬心说,恐怕不能太一样。
  他嘴上说:“差不多,驱驱寒气。”
  两人已经跨出了院门,天冬忙说:“不用送,回去照顾病人吧。”
  说罢风一般走远了。
  满燕还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他回来,顿时扬起了笑脸。
  “笑得这么谄媚做什么?”
  满燕看着他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说:“你陪我躺会儿。”
  “都陪你躺一上午了,我这才刚起来。”
  今天一大早起来稍微吃了些东西,药也吃不下去,只好请天冬过来看看。
  满鱼感觉自己都被他绑在这里了,他还要不依不饶的。
  “我头很痛。"
  又来了。
  “你头痛,我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我暖和一点就不痛了。”
  满鱼摸了摸他的手,啪地拍了他一下,说:“你比我暖和。”
  此人一见劝说不动,就胳膊一摊,哼哼唧唧的,好像牙疼。
  他翻了一滚,偷眼看他。
  见对方无动于衷,满燕蜷缩起来,唉声叹气,“你冷的时候就知道找我取暖,现在一点也不肯将就我。”
  “已经夏天了。”
  “你不需要我了,就这么冷漠。”
  此人又开始在床上翻滚了。
  满鱼忍无可忍,按住了这团翻滚的棉花被,“头痛还翻来翻去,岂不是更痛?”
  “摇晕了就不痛了。”
  满鱼钻进了被子,颇有些生无可恋之象。
  满燕的脑袋挤在他的怀里,像只八爪鱼缠在他的身上,终于安静了。
  满鱼摸了他的额头,说:“不烫了。”
  “不烫了。”满燕抬起脸看着他,重复道。
  眼神一碰,就知道这人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满鱼掀起被角,啪地盖住他的下半张脸,说:“睡会儿吧,别动乱七八糟的脑筋,你能好得快一点。”
  满燕仰脸看着他,动也不动。
  好像怀里揣了只热乎乎的小狗,满鱼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你笑什么?”
  “没笑。”
  “我都看见了。”
  如果不说话就更好了。
  满鱼捂住他的嘴,“你再吵我就走了。”
  “小燕!”
  满县尉如洪钟般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霎时慌张起来。
  “爹要是看见了,非得骂我不可!”
  满鱼急急慌慌就要翻身下床,却听得脚步声已到了门前。
  满燕掀起被子,一把将他蒙进去,侧过身子挡住,说:“你别动就行。”
  明明在自己家里,怎么搞得像偷情!
  满鱼大气不敢出,隔着被子听他们说话。
  满县尉关心了几句,竟然还拉凳子坐下了!
  满燕靠坐在床头,手指搭在他的脸上。
  “小燕,有件事爹要好好和你说说,”
  满鱼有点后悔躲起来了,谁知道他们要说多久!
  “你看,武小姐已经住进来几天了,我呢,也去和她聊了聊,她的意思是……”
  “爹只管别人的意思,不管我的意思吗?”满燕出声道。
  满全一拍大腿,“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你这性子,怎么越来越猴急!”
  满县尉被打断,有点不高兴,语气也不甚温和,说:“你喜不喜欢她都不重要,今天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我喜不喜欢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满全瞪着眼睛看他,“你什么态度!也就我们家,还和你有商有量!你还跟我横上了!”
  满鱼听得惊心动魄,忙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满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服软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这很好。但是有些主意不能有,他不懂,你还不懂吗?”
  满燕说:“我不懂爹的意思。”
  满县尉说:“你们两个一起长大,亲密些也没什么。但是到了这个年龄,也要避讳些,有些名声传出去,对你们都不好。”
  “什么名声?”
  满县尉气得嘴唇一抖,“你还在这儿和我装傻!天天童养媳挂在嘴上说个不停,知道的是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点什么,这是什么好听的事吗?”
  满鱼心里一颤。
  爹这是什么意思?是怪自己太当真了吗?
  满燕微微向里侧身,手指从他脸上扫过去。
  “我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
  “一说这个你就答应,没有一次真注意的。”
  满燕有些焦躁,“那爹想要我们怎么样?难不成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我们以后见面要像仇人吗?”
  满县尉阴沉着脸,说道:“满燕,你再这么说话,你就知道什么是仇人了。”
  满燕的语气实在不太好,满鱼听得心惊胆战。
  上次满燕这么和爹对着呛,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他们在学堂和人打架,闹得鸡飞狗跳,本来就挨了揍,满燕还要顶着爹的话说,被扔到院子里跪了一天,冯瑞劝了好几回都没用,瘸了好几天。
  他很想劝架,可是这个时候跳出来,爹一定会暴跳如雷。
  只好藏在底下,轻轻用手戳满燕的腰。
  大概是戳到了痒痒肉,满燕猛地一个激灵,唰地坐直了。
  满县尉噌地站起来,“你干什么!你还打算站起来顶嘴!”
  满燕有冤说不出,磕磕巴巴半天,说:“不是……我抽筋了。”
  满鱼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再动了。
  满县尉没再坐,说:“江州书院近些日子开了讲学,你们书院可以指派几个学子过去。我已经打听过,你们两个随便去一个,那边新鲜好玩,去了也不吃亏。”
  满燕这次真坐直了,“爹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大反应?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一个月而已。”
  “那我们一起去。”
  满县尉看着他,说:“你再和我装不懂,就不是一个月的事了。”
  “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非去不可?”
  “等你们做错什么,那就晚了!”
  满燕没来得及辩驳,满县尉就下了最后通牒,“距离出发还有半个月,你们自己商量,谁去江州。”
  两个呆若木鸡的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满鱼低着头,说:“我去吧。”
  “又不是非去不可!”
  “爹的意思就是非去不可。”
  满燕说:“我去和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