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遇至今,他从未这样喊过沈檐修。
  太暧昧了,沈檐修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陆祈绵不敢。
  现下真是想不出办法,本就发着烧,脑袋又糊涂,顺嘴就喊出来了。
  沈檐修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大,“陆祈绵,你喊什么?!”
  陆祈绵心里一激灵,感觉沈檐修说这句话时,后槽牙都磨得咯吱响。
  他不敢再与沈檐修拿阴沉的脸对视,低声下气回答,“你不想听,我就不喊了……”
  室内的氛围降至冰点,他不知道沈檐修在想什么,心里紧张得要命。
  甚至破罐子破摔,怀揣着侥幸心理,实在不行自己就先吃吧,待会儿找机会去卫生间,抠嗓子眼吐出来。
  陆祈绵不敢吭声,时间仿佛凝固,也不知道过去几秒还是几分钟,沈檐修终于发出一声冷哼。
  他转身走了。
  陆祈绵趁机将手里的药扔进床头柜的抽屉深处。
  不到两分钟,沈檐修回来问:“药呢?”
  “已经吃了。”陆祈绵撒谎,朝他伸手,“饼干。”
  沈檐修蹙着眉,总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他掀开被子,又让陆祈绵摊开两只手给自己看。
  “沈檐修,你干什么?你不信我?”陆祈绵心虚得很。
  沈檐修没找到藏起来的药,声音冰冷,“你有可信度吗?”
  陆祈绵被他怼的顿了顿,嘟囔道:“那,那今非昔比,现在谁敢惹你……”
  “嘴里好苦。”
  他这么说,沈檐修终于将饼干递给他。
  “衣服脱了,我看一下。”
  那红疹一片片的,看上去症状有点严重,沈檐修可不像他这么心大,还有心思撒娇。
  “不好吧,我都发烧了。”陆祈绵嘀咕道:“难道你想发烧的时候试一试?”
  “你脑子里一天装的什么?!”沈檐修真想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我看一下你的荨麻疹。”
  陆祈绵“哦”了一声,非但没答应,还缩进被子里,将头都蒙住了。
  沈檐修气得牙痒痒,“……”
  陆祈绵却瓮声瓮气道:“不好看。”
  如今这副身体如今太难看了,嶙峋的肋骨上,是丑陋的疹子。
  回来这些日子,陆祈绵总在胡思乱想,他抗拒去医院继续治疗,很大一部分是需要继续化疗,但化疗头发会掉,到时候不光骨瘦如柴,头发也没了。
  他本来就不如高中时期好看,沈檐修暂时收留自己,说不准是心里的执念没有散去。
  人不是长情的动物,少年夫妻都能走到相看两厌。
  沈檐修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白天上课,晚上打工的穷少年了。
  他英俊多金,有显赫的家世,有令人惊叹的学历,以及蒸蒸日上的事业。
  当初追求他的人就多,现在更是不敢想。
  而陆祈绵呢?
  在国外念了大半年的语言学校,最后申请了一个不起眼的大学,毕业以后除了外出采购,其他时候都待在小公寓里。
  没有社交,也融不进新家庭,连回国都瞒着谭菁月。
  他什么都没有,连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沈檐修迟早会腻烦,陆祈绵希望这一天可以晚一点。
  他天真地认为,少让沈檐修看见自己丑陋的一面,那份存在沈檐修少年时期的初恋滤镜,便能留存的久一点。
  久一点,就能待久一点……
  他藏在被子里,黑暗让他更加容易泄露出真实情绪。
  “沈檐修,给我留点脸吧。”
  安静了片刻,陆祈绵以为自己的祈求得到了回应,结果下一秒,被子整个被掀开了。
  沈檐修欺身而上,两人离得极近,藏身的被褥扔在了地板上。
  仿佛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开,沈檐修一只手便轻松钳制住陆祈绵挣扎的手腕。
  “陆祈绵,你躲什么?”
  “你认为你的脸长得很好看吗?”
  他一边说,趁机将陆祈绵的扣子解开。
  沈檐修只见别人得过荨麻疹,他不太懂,却也看得出,陆祈绵这症状,明显比他印象里的,要严重很多……
  第28章 半夜生病
  他那点微弱力道,沈檐修压根儿不放在眼里。
  陆祈绵皮肤本来很白,敞开的衣襟,能清楚看见他胸膛跟胳膊上一大片的红疹,从锁骨一路蔓延至腰侧,简直触目惊心。
  “穿上衣服,去医院。”静谧的卧室,沈檐修的声音清晰有力。
  “不要。”陆祈绵鼻音很重,拒绝后就挣扎着往被窝里钻,“我困了,想睡觉。”
  时间还没到两人正常休息的点,陆祈绵装作困倦,沈檐修是一点也不信。
  平日里,陆祈绵磨磨蹭蹭不肯回房间,躺着又迟迟不睡,沈檐修都是逼着他,或来点睡前运动,让他累睡着。
  “陆!祈!绵!”沈檐修眸色如墨,语气充满警告,并上手要把他揪出来。
  他握着陆祈绵的胳膊,要强制性带他去医院。
  “疼——”陆祈绵痛呼道。
  而后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不似这段日子的乖巧顺从,甚至还问沈檐修是不是要家暴。
  他衣衫不整,脸颊又因为发烧而红着,泪眼婆娑望着沈檐修,仿佛下一秒就能掉珍珠。
  沈檐修恍惚一瞬,松了点力道,陆祈绵钻了空子,趁机躲开,警惕的眼神,仿佛沈檐修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檐修:“……”
  沈檐修脸色实在难看,陆祈绵摸不准自己这样闹,会不会梅开二度,同一天被他赶出去两次,只能软下态度解释,“我真没事,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不严重的。”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
  “少自作多情!”
  他话音刚落就遭到沈檐修的厉声反驳。
  沈檐修眉头紧蹙,“怕你传染病而已!”
  这句话像柄钝刀插进陆祈绵心口。
  但沈檐修的话,陆祈绵是相信的。
  早在跟沈檐修回来那天,对方就威胁着别让他发现自己乱搞。
  言语解释过于苍白,更何况陆祈绵在他心里本就信任度极低。
  沈檐修甚至不用开口,陆祈绵心中自会为他辩解。
  道理都懂,却也控制不住难过。
  沈檐修见他肩膀颤了颤,瞬间脑袋就耷拉下去。
  他眼眸暗了暗,低声说了句,“随便你。”
  沈檐修去了浴室,等再回来时,看了眼床骤然愣住。
  原本并排摆放的枕头,此刻天各一方,仿佛楚河汉界。
  主卧的床很大,但陆祈绵跟六年前一样,睡觉不老实,黏人得很。隔远了晚上也会蹭过来,毫无意识往沈檐修怀里钻。
  六年前沈檐修就提醒他睡觉安分点,陆祈绵没听。
  六年后重逢,沈檐修还没开口,陆祈绵自己就把枕头挪了位,贴着他放。
  但今夜不同,陆祈绵将枕头搬到了最边缘。
  “你又闹什么?”沈檐修被他反反复复作得有些烦了,声音里压着火星。
  “不是怕传染吗?”陆祈绵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闷声闷气说着,“那我离你远点,有什么不对。”
  “真要隔远点就别待在房间里!”
  陆祈绵难以置信,他烧得嗓子都沙哑的更严重了,“沈檐修,你又要赶我?!”
  被关在门外那一个小时简直崩溃,陆祈绵想想就止不住委屈。
  陆祈绵控诉道:“你家就一张床,你想让我下楼睡沙发,还是睡地板?”
  说来,陆祈绵刚回国时很有自知之明,求沈檐修收留时,只是想有机会,在最后的日子多看看沈檐修,他没想过住一间卧室睡一张床。
  只是来了后,陆祈绵很疑惑,为什么沈檐修家装修得这么好,却只有主卧有床……
  沈檐修听见他的话,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连带着指节也捏得发白。
  两人脑回路不在一处,沈檐修没法跟他交流,只能脸色很差地说了句,“睡觉。”
  前十九年,沈檐修除了学习还要做家务,以及想办法赚钱,他时间很少,醒来又要保持高强度的清醒,唯一的放松与爱好就是睡觉。
  因此关上灯后,总是能很快入睡,睡眠质量极好。
  但陆祈绵半夜习惯性落入他怀里,沈檐修猛然睁开眼。
  怀里的人小动作不断,温度也高,半梦半醒间还一直去挠身上的红疹。
  沈檐修瞬间清醒,搂着他低声喊:“陆祈绵?!”
  怀里的人哼唧了两声,仿佛很难受,手还继续去抓。
  沈檐修蹙着眉将壁灯打开。
  暖黄灯光下,陆祈绵胸口处被抓出的血痕格外刺目。
  陆祈绵有点醒了,半睁着眼看他。
  沈檐修看了眼时间,才一点五十七分。
  陆祈绵这状态,沈檐修若是大半夜拽着他去医院,陆祈绵怕是一晚上都不消停。
  红疹痒得厉害,陆祈绵还想伸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