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皮了,别挠。”他伸手阻止,并拿手机打电话。
  陆祈绵头很晕,人也不清醒,迷迷糊糊听沈檐修让人过来。
  陆祈绵手被他牵着,低声问:“你给谁打电话啊?”
  “没谁。”沈檐修又给他量了一遍体温,比几个小时前要好一些。
  “沈檐修,不睡觉吗?”陆祈绵瓮声瓮气问。
  他还没见过沈檐修熬夜。
  沈檐修没回答他的话,只查看他抓破皮的地方。
  屋里静悄悄的,沈檐修就在他旁边,红疹很痒,但手被牵着,陆祈绵又不敢挣脱。
  半小时后,有人上门来。
  沈檐修领着人进卧室,“怎么是你亲自来?”
  “我好奇,来看看。”
  陆祈绵听见门口传来对话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檐修领着一位戴眼镜,英俊儒雅的男人进来。
  沈檐修见他错愕的表情,解释道:“我表哥。”
  对方微笑道:“你好,我叫谭松源。”
  陆祈绵下意识往后退,沈檐修却提醒他,“叫人。”
  “表,表哥……”
  谭松源说:“檐修说你发烧长疹子了,他有点担心,我来看看你。”
  他手里拎着急救箱,轻声细语道:“不用紧张。”
  上次邹城毅婚礼的女生是沈檐修的表姐,今天又来了一位医生表哥。
  陆祈绵控制不住自卑。
  沈檐修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现在的家庭,现在的父母应该都对他很好……
  他拥有的东西这么多,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沈檐修在一旁说着陆祈绵上一次吃退烧药的时间,又询问陆祈绵发烧是不是因为红疹引起的?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陆祈绵脊背僵直,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让抬手就抬手,让挽袖子就挽袖子。
  陆祈绵余光往沈檐修那瞟,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但他不太擅长人际交往,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看病的过程并不久,来之前听闻沈檐修说起的症状便备好了药顺路带来。
  诊疗结束后,沈檐修让陆祈绵睡觉,自己则是陪表哥下楼。
  谭松源接过他递来的水,“上周你没回家,姨妈挺伤心,这周总得回吧?”
  沈檐修没说话,对方又道:“你们母子分离太多年,有的事就算你不愿意,也可以与她好好沟通。”
  他扶了扶眼镜,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你避而不谈,也不回家,她会难过。”
  “而且我看这小孩儿挺乖,跟之前听起来的不太像……”
  沈檐修“嗯”了一声,“也不是很听话。”
  “人蠢,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脾气有时候还犟,否则也不会大晚上还麻烦你。”
  沈檐修嘴里说着陆祈绵的缺点,但谭松源没听出多少责怪,更多的是沈檐修自己都没察觉的迁就纵容。
  谭松源笑了笑,“你让我问的中医,邻省倒是有一位,不过年龄大了,请不过来,找他的人很多,也不让走关系,你只能自己过去。”
  “谢谢。”
  “但你忙成这样,有时间吗?”谭松源善意说道:“我可以请两个专业的人,陪他过去。”
  沈檐修直接说:“不用,其他人他更不肯,等忙完这段时间,我抽空带他去。”
  “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谭松源提醒沈檐修,“可以带他来我们医院做个检查,再看看营养科。”
  沈檐修说好。
  陆祈绵因为迟迟等不到沈檐修回来,很担心自己的病被看出端倪,鞋都顾不上穿,躲在楼梯处偷听。
  听见“医院”“检查”这种字眼,他有些应激反应。
  “沈,沈檐修——”他站在楼梯上喊,打断两人的谈话。
  “他叫你了。”谭松源顺着沈檐修的视线看过去,见陆祈绵探头探脑,他起身道:“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沈檐修送他出门,“这么晚,麻烦了。”
  “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将表哥送走后,沈檐修看着没穿鞋的陆祈绵,气不打一处来,冷声批评,“陆祈绵,你不生病谁生病?”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陆祈绵心不在焉回答着。
  沈檐修本想讽刺他一句,在国外的六年,难道都睡不着吗?
  可难听的话,沈檐修没说出口。
  太晚了,陆祈绵生着病,样子看着可怜,沈檐修忍了。
  他领着陆祈绵回屋,拿着棉签,给陆祈绵的红疹抹药,“后天上午,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第29章 爱而不自知
  听见“医院检查”几个字,陆祈绵浑身一颤,吓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沈檐修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血色渐失的脸颊,就知道陆祈绵不肯,他率先一步将陆祈绵的后路堵死,声音坚定不容拒绝,“这事你没得选。”
  夜色朦胧,人也总是格外感性,白日里藏得再好,此刻也会露出些许破绽。
  陆祈绵垂着头,长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他沉默片刻,在沈檐修认为他已经接受,正要催促他睡觉时,才听见他细若蚊呐的声音。
  “我害怕……”
  “怕什么?”沈檐修转身反问,“只是做个体检。”
  暖黄的壁灯下,陆祈绵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胸膛处涂了药膏的红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陆祈绵不说话了,原本红痒难受的肌肤,此刻清清凉凉,让内心也平静许多。
  陆祈绵忍不住往沈檐修怀里扑,手脚都往人身上缠,很明显的撒娇姿态。
  沈檐修呼吸一滞,这一幕并不陌生,陆祈绵以前遇见事,没安全感时就爱这样,手脚如藤蔓般缠上来,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不安。
  已经很晚了,他又生着病,沈檐修很难此刻再对他严厉,他握着陆祈绵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腕,给他安慰的同时,又防止他再次抓破皮。
  沈檐修知道他怕打针,试图说一些让陆祈绵不紧张的话,“别怕,我陪着你去。”
  他放柔了声,“抽血不会很痛。”
  “沈檐修……”陆祈绵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声音闷闷不乐,“要是我……生病了怎么办?”
  问出这句话时,陆祈绵心跳快得异常。
  沈檐修闭了闭眼,淡淡道:“生病治病,没病预防,体检不就这个作用?”
  简短有力地回答,陆祈绵听后便不再开口了。
  卧室的温度被沈檐修调得很舒适,陆祈绵贴着他,鼻息间,沈檐修沐浴露的清香冲淡了药膏的苦涩。
  陆祈绵安心不少。
  他失眠的症状在与沈檐修重逢后好了不少,昏昏欲睡之际,他心想也不隐瞒了。
  体检报告出来后,沈檐修留自己治病也好,赶自己离开也罢,陆祈绵都愿意听他的。
  晨光熹微,沈檐修习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探向身旁。
  经过一夜,陆祈绵的额头已经退烧,红疹消退了一些,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沈檐修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但陆祈绵还是在他翻身抬手时,有点醒了,他一点起床气没有,迷迷糊糊,声音也有些沙哑,“我好像睡过头了,你要吃早餐吗?”
  沈檐修凝视着他惺忪的睡眼,忍不住用拇指蹭了蹭他脸颊的软肉,“你继续睡。”
  沈檐修临走前又补了句,“打电话给你记得接。”
  窗帘的遮光性很强,沈檐修一个人住时,智能系统会在他起床时自动打开窗帘。
  但家里多了个陆祈绵,很多生活习惯都悄然发生改变。
  陆祈绵再次陷入沉睡时。
  沈檐修安排邹城毅来了公司。
  在此之前,邹城毅约了沈檐修很多次,无疑都被沈檐修行程太满给拒绝了。
  他只能将主意打在陆祈绵身上。
  头天才约对方钓鱼吃饭,翌日沈檐修就应承见面。
  邹城毅心道陆祈绵是当局者迷,看不清自己在沈檐修心中的分量,谦虚说自己在沈檐修面前没有话语权……
  面对邹城毅热络的寒暄,沈檐修只面无表情把办公桌上那个突兀的保温箱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是?”邹城毅一脸疑惑。
  办公室里,邹城毅的笑容在打开保温箱的瞬间凝固,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里面那些翻白的死鱼,眼珠正直勾勾瞪着自己。
  沈檐修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叩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神经上的重锤。
  这是他送陆祈绵回家时,给他带的野生鱼……
  邹城毅瞬间僵在原地,沈檐修却只看着他,语气冷厉,“我说过,你岳父那个公司资质不够,没办法参与这个项目。”
  “陆祈绵把你当朋友。”沈檐修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消耗他对你的善意。”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