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咔哒一声,宋明栖如愿重新被拷回了管道边。
  他连气都还没喘匀,就看到周羚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剃须刀。
  宋明栖感觉以他现在的罗刹样,下一刻就是要杀人了。
  可周羚走过来,隔空对着他的脸比了几下角度,随后捏住了他的下巴。
  意识到对方是要给他剃须,宋明栖紧急制止:“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如果你……”
  周羚建议他认清现实:“我不会给你解开手铐的。”
  宋明栖只得噤声,下一刻冰凉的剃须膏抹上来。周羚的动作幅度很大,凶巴巴的,但总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令人不解其意。宋明栖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这个人到底下一步要做什么,因此他还是在冷冰冰的剃须刀贴上来时下意识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发现周羚正心无旁骛地盯着他的脸,手里缓慢移动。
  他对刀有一种掌控,手法稳定轻巧。宋明栖的下巴被攥得动不了,既然避不开,他反倒坦然望进面前那双很深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里,试图窥得周羚的秘密。
  但这一打探的视线很快引起了警觉,周羚立刻收回目光,直起身将一块热水打湿的毛巾重重拍到他的脸上,像那种下手没有轻重的父亲,将他的脸擦得通红。
  宋明栖在毛巾后面发出几声代表抗议的闷哼。
  很快毛巾撤开,宋明栖看到周羚转过身,去拿桌上的胶带。
  “你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话一说出口宋明栖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得像是一个被包养在别墅里的情妇,显得他非常期待一样。
  “哦我的意思是,我是计划型人格,我比较喜欢确认一下时间表……”宋明栖看着周羚毫不领情的面孔,音量低下去,“算了,我随便问问。”
  由于有过一次撕掉胶带的不愉快记忆,这次再给宋明栖贴的时候,他眉头紧皱,露出了非常抗拒的表情,不过周羚还是不容拒绝地封住了他的嘴巴。
  “晚上来。”周羚最终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是会晚一点。”
  从念念旅馆到四季小区其实不算远,如果不想走太多路的话也可以坐一站公交。
  周羚坐在行驶的公交车上,盯着手机屏幕,车窗玻璃上反射出搜索框里显示的词条,“塞口”、“口塞”、“用什么塞口比较好”、“不伤皮肤的胶带”等等。
  购物软件迅速给他推荐了一些商品。
  产品图上暧昧的桃红色广告语写着什么惩罚道具,刺激体验。
  放在他和宋明栖的关系上好像也没有什么违和,而且不管怎么说,硅胶材质,光滑球体,怎么也好过胶带的使用体验。他觉得可能会让宋明栖舒服一点。
  公交车很快提示到站。周羚匆忙点击下单。
  在小区外的便利店,周羚买了一瓶300ml左右的小瓶矿泉水。
  用宋明栖提供的密码开门后,他以这瓶矿泉水三分之一的位置为刻度,给每一盆多肉都浇了水。宋明栖喜欢养多肉,他是知道的,但是对这盆突然多出来的杜鹃他没有什么印象,好在这种植物经常作为市政绿化,他相对来说了解一些,凭借经验也浇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宋明栖的衣柜,替他拿几件上衣。
  里面衬衣居多,然后就是针织衫、polo衫之类偏休闲的,所有的衣服严格按照黑白灰的不同色块进行收纳,连腕表和袖扣也整齐陈列在一个透明的抽屉里。之前打工的时候,他看有的女孩会喜欢玩那种换装类游戏,觉得不太理解,现在又觉得好像有点意思。
  他凭借脑海里对宋明栖的印象,尤其是宋明栖之前穿过且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搭配,选择了几套衣服。
  在关上柜门前,透过衣服间空出来的缝隙,他注意到深处有一件被压成一团的布料。
  纹样看起来应该是那件旗袍。
  宋明栖只穿过它一次。
  周羚犹豫了一下,探身拿出来拎在手上,尽管被团了一段时间,但布料的垂顺感依旧很好,淡紫色瀑布一般流淌下来,脑海里自动出现宋明栖那天穿着它时的样子。
  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他将鼻尖凑近试探着嗅了一下,并无所得,于是又更近地埋下头去,属于宋明栖的味道淡得闻不出,被衣柜内的香薰牌完全盖过,只有一股松木的香气。周羚闭上眼,想起昨天和宋明栖接吻时,他身上也是这样的香味,随着他翻滚的动作不断挥发、浓烈,又逐渐飘散。
  过了好一会,周羚才以极大毅力将它叠好,重新放回衣柜里。
  不知不觉要带走的衣服已经在身后堆叠出一座小山,周羚停止了自己不加节制的挑选,打算找一个干洗袋将它们打包。
  当他随手拉开一道抽屉时,一个金属罐子咣当一声从里侧滚到抽屉边缘,撞上一盒已经拆开的安全套,缓缓停了下来。
  第36章 周羚你冷静一点
  显然,宋明栖带去念念的套就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刚好少了两片。
  说明除去动了和他用的心思之外,宋明栖倒没和别人用过。
  他将这个纸盒重新放回去,又对旁边的金属罐产生了兴趣。
  看起来非常像他维修时接触过的各种各样的设备润滑剂,它们一般用于让锈钝紧涩的部位恢复丝滑的运转。他不知道这一罐有什么同与不同。
  他在宋明栖的卧室里呆了很久,窥私是人类劣质的本性,周羚既觉得不耻,又生出报复的快感,毕竟宋明栖也曾这样对待他。
  直到下午上班快要迟到,他才拎上要带走的衣服,赶回地下室放好,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到物业继续上班。
  但还是迟到了,只不过稍稍晚了几分钟,就被蒋铭宇打了小报告,要扣掉半日的工资,不过周羚不打算找对方的麻烦,这点工资对他来说是小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正常的生活,不要引人注目。
  今天的维修单不少,大概到晚上九点周羚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交完当日的工单后,他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就朝旅馆赶去。
  外面下着小雨,广南每年秋天都要来这么几场,一场比一场凉,但冒雨步行的他没有丝毫凉意,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兴奋和放松,就好像一天的忙碌就为了这一刻赶回家一样。
  半路路过一家餐厅,他买了豆浆和烧麦,想着宋明栖喜欢吃素菜,又坐在那等着现炒一份白灼生菜,还把已经打包好的餐盒抱在怀里保温。
  在等车的空当,他听着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的簌簌声,甚至有一刻想,在20号到来之前,能得到这片刻安宁也不错。他居然在囚禁、控制宋明栖的过程里,感受到一种完完全全的掌控,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了一点安心。
  也许宋明栖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变态。
  但又怎么样呢。
  只能说还好他是个变态,才能得到捕猎者的接近。不然月光照不进沟渠,像宋明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纡尊降贵多看他这个维修工一眼。
  不过这种好心情在路过旅馆前台时消失了。
  前台的大姐正在嗑瓜子看电视,一斜眼看到周羚大半夜戴一顶鸭舌帽低头走进来,径直往电梯间去,立刻倾身喊住了他。
  “哎哎……601是你吧……”大姐说,“傍晚五楼的客人说,老能听到敲水管的声儿……”
  水管是各楼层通下来的,周羚猜到一定是宋明栖不安分,还在寄希望于闹出点动静让别人来施救。他的后背立刻紧绷起来,微微侧过头。
  “我怀疑是又进老鼠咯,他不信,大惊小怪的……还非说要报警。”
  周羚垂在腿侧的手攥紧了,没有接话。
  这个大姐继续骂骂咧咧,没完没了:“那谁家旅馆来了警察还能有客人啊,再说警察还管除鼠这种闲事?”
  “最后好不容易被我讲通了,答应先布点老鼠药。”她翻了个白眼,吐了口瓜子壳,努努嘴,“我记得你嘱咐过,你有洁癖不让我们进门打扫,你自己拿包老鼠药上去放一放咯!”
  周羚掠了一眼台面上白色的包装袋,言辞冷淡:“不用,我不怕老鼠。”说罢垂下头准备离开。
  “哎哎——”大姐伸出手臂抓住了他的袖子,“万一就在你屋里呢?不放楼下又要闹的……”
  周羚不想和她掰扯,顺手拿了一包便快步朝电梯口走去。
  大姐挺奇怪地打量他的背影,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有洁癖却不怕老鼠。
  但开小旅馆的什么稀罕事没见过,很快她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了,重新投入进肥皂剧剧情,不时发出笑声。
  电梯上行,电缆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金属门缓慢打开。周羚顺手将老鼠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心里憋着一股火。
  他的要求已经跟宋明栖说得很清楚,安分守己待上一个月,他不会为难他。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
  但当他把豆浆从左手换到右手,又想,一个人呆一天确实无聊,他得跟宋明栖再好好商量,要他保持安静,他想要什么东西在合理的范围内都可以给他带,实在不行就把手铐和水管之间垫一层纸来消音,反正有的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