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不断有人发现她的端倪,捂着伤往后蹭,面色惊恐,她身上的伤口愈合消失,两股战战
  桑昭提着刀往前走,不知是谁的鲜血溅了她一脸,猩红的血顺着她的脸庞滴落,她每往前一步,便有人惊恐往旁边缩。
  我的血肉会不断生长,我的骨头浸润在千百年的怨气中,你们斩不断我的头颅,也砍不下我的四肢。她笑着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护卫,我的骨头,比你手中的刀硬。
  护卫看出她身上的诡异,桑昭低笑一声,悬在下颌角处的鲜血滴落,径直越过他,登上高阶。
  还有忠仆护在父子二人身边,他们见家主背部凹陷,不敢轻易挪动,只去找府中医师,哪曾想医师还没来,这些护卫先败了,老仆怒斥废物叛徒,死死瞪着桑昭。
  年轻的公子在仆从身后,瑟瑟发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桑昭抓着仆从的衣襟将人丢进底下尸体堆中,说不定你拜苍天问鬼神时,也曾跪过我。
  公子惊恐后退,跌坐在家主身上,将人压得又呕出口血,恐慌之际,他猝然想起从前一批被构陷入狱的官员学子。
  听说他们被斩首时,大喊无罪,死前怒吼。
  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以我热血祭问正义,尔等所行之事,必得报应!
  昔日他听说此事,只笑他们可悲,走至绝境的人,只能无望祈求虚无缥缈的神明来主持公道。
  但此刻
  他双腿发软,抖如筛糠。
  第177章 能悔悟吗
  年轻郎君手脚并用,惊恐后退,顾不得奄奄一息的父亲,口中喃喃:别过来,你别过来......
  狂风肆虐,卷起的枯叶打在面上,像是要割破他脸上颤抖的皮肉。
  我,我错了,我错了......
  桑昭步步逼近,他哆嗦着求饶,我不该非议你,不该污你的清白,我,我再也不敢,求你,啊
  他话未说完,一只手抓住了他不断往后缩的脚踝,硬生生将他定在原地,不敢动弹:我,我我......
  那些传闻中的话。桑昭已经蹲下身去,有意恐吓,我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不不不。
  他连忙否认,连声音也开始否认,我错了,我错了,捕风捉影,本就不,不该妄言,就算是,是真......也只是你的风流趣事,我,我等没有资格以此调笑非议,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敢......
  桑昭失笑,手依旧紧紧桎梏着对方,风声之中,祈求原谅的年轻公子听见她的声音:这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桑昭抓在他脚腕处的手微微用力
  刹那间,双眼猛地睁大,呼吸因此一滞,热泪从瞪大的双眼里滚落,像是坠入冰窟之中,身子僵硬颤抖,猝然脱力瘫软在地。
  头痛欲裂,像是有无数声音附在他耳边,一遍遍不甘心地嘶哑嚎叫,质问为什么凭什么。
  怨恨,不甘,痛苦,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心脏像是被大力攥住,叫他的呼吸开始粗重又急促,身体颤抖的幅度愈发明显。
  感受到了吗?
  恍惚之中,他听见桑昭的声音,使疼痛模糊的大脑获得一丝清明,他勉强抬起眼望去。
  我是为这些而来的。
  呃
  下一刻,脖颈一痛,年轻公子无力挣扎,身体痉挛,看着自己的鲜血溅起,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那把刀同样从父亲脖颈间离开。
  医师被仆从抓着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瑟缩着不敢靠近,愣愣盯着持刀而立的女郎,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好在对方只是偏头看了他们一眼,提着刀大步离开,留下一院的狼藉和瑟瑟发抖的仆从侍卫。
  那,那是鬼,是鬼......
  幸存的侍卫颤声道,是那些......
  是那些死了的人回来索命来了。
  是神女,是神女,是神女。有人生怕桑昭转身回来,连忙接过他的话,不断低喃重复。
  桑昭出了大门。
  数张来不及清理的白纸黄纸被风卷起,胡乱飘在空中,桑昭随手一抓,看清了姓名,提着刀又进了另一处高宅。
  如此循环往复
  临鄣王府的大门紧闭。
  临鄣王父子就在廊下,孟倦也没回房,与他们待在一处,神色紧张。
  天色阴沉,狂风呼啸不止,上京城中偏又出了大事,更增添几分不安,凝聚成石,沉甸甸压在心头,叫人胸闷气短,难以安心静坐。
  楚长云抹了把脸:这风邪门。
  明明他和桑昭几个进城时天还没这么阴,风刮得也没这么叫人难受。
  孟倦紧抿着唇,视线落在虚空一点,明显心不在焉在出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临鄣王也没说话,抚摸着膝上的长剑,脸色难看,显然是天子不顾一切的决定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让他愈发猜不透天子究竟在想什么。
  他不明白。
  不明白天子为何愿意对桑昭放低姿态,为什么在她的问题上如此谨慎,畏手畏脚,又为什么对她听之任之。
  爹?
  楚长云长呼一口气,打量了一眼临鄣王的臭脸,你既然不满意,为什么不和太傅一起劝?
  临鄣王冷着脸瞥他一眼,继续摩挲着掌下的剑,只道:劝不了。绥安卫只听天子调遣,旁人无法插手。
  何况他看天子说的那番话,已然是一副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的模样,能听进去谁的劝?
  院中一阵沉默,忽有一声哀嚎被冷风送来。
  桑昭!!!
  临鄣王抓紧膝盖上的长剑,倏然起身,大步往外走,楚长云和孟倦迅速回神,神色严肃,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三人跨过门槛,便见隔壁有人捂着心口被人搀扶上车,马车疾驰,经过王府时又急急停下,帷幔掀开,里面的人看见他们三个,又急忙掀开车帘,不要仆从搀扶,腿一软,几乎是从车上滚下来。
  殿下!殿下救命啊!
  他往临鄣王的方向跪行两步,那桑昭在城中杀人!我接到消息,我妹婿和我外甥,已,已
  他泣不成声,跪在临鄣王脚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此刻沾染灰尘,更显狼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容此暴行啊!
  临鄣王没说话。
  楚长云一边朗声命人牵马来,一边替他爹出声:你这是去哪儿?逃难?找桑昭?
  那人迅速将目标转移至搭理自己的楚长云,恨声道:我自然要与诸位一起,向她讨个说法,她制造混乱,又趁乱杀人,按律当诛!即便她是卫家人
  楚长云嗤笑一声,将底下这哭得一塌糊涂的人打量了一遍:你脑子没问题吧?
  那人抬头,孟倦想起他的名字,瞥向他膝下黄纸:桑昭所杀之人,是否与张荷勾结?
  底下的人身形猛地僵住。
  楚长云带着讽意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在那册子上吗?
  张着嘴流泪的人愣住,楚长云了然,似笑非笑:那你还敢往她面前撞?生怕她找不到你?
  我......那人愣了片刻,复又膝行上前,便是我有罪,也该由朝廷和律法问罪,她动用私刑
  楚长云啧一声,打断他,朝远处抬了抬下巴:喏,你要的朝廷来了。
  那人猛地转头,面露惊恐,只见街道尽头,一队手持长刀的绥安卫显出身形。
  楚长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日城中杀人的可不只有桑昭一个,你说她按律当诛,你呢?
  对方双腿发软,心跳如雷,手忙脚乱想爬起来,楚长云已经大步越过他,翻身上了仆从牵来的马,对着始终沉默的临鄣王一拱手,策马离开,直奔忠义侯府。
  世子!
  孟倦追了两步,被风沙迷了眼睛,抬袖遮挡,再睁眼,楚长云已经远去,绥安卫迅速逼近,方才跪地求饶的人起身逃跑,很快被绥安卫拦截。
  对方破口大骂,绥安卫沉默不语,直接无视王府门口的临鄣王和孟倦,径直将人堵了嘴带走。
  孟倦看着在绥安卫手下无能狂怒的人,黄纸落在脚边,他俯身拾起,攥在手中,再看一遍熟悉的内容,指尖有些发白。
  这些人
  真的会在死前认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而因此悔悟吗?
  第178章 是吗吴雀
  楚长云纵马一路疾驰,及至人声喧哗之处,却不得不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