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日隐听到这话,霎时间红了耳根,这红晕以极快的速度向脸上爬去。
  他觉得自己的脸变热了,慌忙起身,解释道:“这...这是我以备不时之需,并不是…并不是特意买来的。”
  魏思暝拿着两个斗笠愣了神,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像猫咪被踩到了尾巴一样。
  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引来他如此面红耳赤的辩解,只好附和道:“好好好,我没别的意思,你身子还没好,不要这样激动。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白日隐将斗笠接了过来,自顾自带在头顶,理顺了垂顺而下的白纱,才道:“从前买的。”
  魏思暝虽然早就猜到,但听到他亲口承认,仍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将斗笠扣在头顶,追上已经向前走去的白日隐,继续问道:“你为何要在此处买这宅子啊,我怎么不知道?”
  虽有这白纱阻隔,但魏思暝仿佛看到了他冲自己白了一眼。
  “我买宅子,与你何干?”
  这问题将魏思暝问懵在原地,对啊,除了那些书里的事情,他在这世界发生的一点一滴,我都是一概不知的。
  白日隐见他停住,回头唤他:“走啊,过来。”
  魏思暝回过神来,见他站在大门处,以为他身体虚弱,打不开那沉重的大门。
  小跑两步上前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撇向他腰间悬挂的牌子,道:“你的玉牌。”
  白日隐顺着他视线看去,很快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便将玉牌摘下,放在手中。
  “放起来吧,不知道华阳泽有没有叫人到处寻我们,万一被发现…”
  “无妨,我拿着有用,走吧。”
  第17章
  既然他这样说,魏思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他去。
  江宁的百姓们都较随意,现在这个时辰,日上三竿,除了些早餐铺子早早就支上了摊子,其余路边商铺现在才刚刚陆陆续续地开门营业。
  魏思暝特意找了个包子铺,南京旧称也唤江宁,又都是南方,不知在是不是一个地方,若真的是,那这灌汤包定是顶顶好吃的。
  这包子铺生意红火,看起来是颇有名气,魏思暝进门看见柜台上方挂着一个个菜单木牌,便知自己猜的没错。
  “老板,要两笼鸡鸣汤包,再来两碗鸭血粉丝汤。”
  “好嘞客官,您随便坐。”
  两人找了处隐蔽但能观察外面的角落坐好,等着上菜。
  上次他便知道这个季节的螃蟹好吃的紧,这次又知道这鸡鸣汤包,白日隐忍不住问道:“你从前来过?”
  魏思暝正专心致志地摆着替他摆着碗筷,随口答道:“来过啊。”
  他稍一思忖,觉得自己说的不是那么贴切,又补充道:“算来过,也不算来过吧。”
  “来过便是来过,什么叫做算来过?”
  魏思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干脆直接道:“来过,从前喜欢这里,喜欢这江南景色,所以经常到这…江宁,来小住。”
  听到这话,白日隐似是有些失落,将脑袋低了下去,低声问道:“你自己吗?还是...同别人一起?”
  “当然同别人一起。”
  白日隐脑袋垂得更低了,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瓷碗边缘,虽然语气似是满不在乎,声音却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同女修一起?”
  “不是,跟男的。”魏思暝想了一下,“就是来一起斩妖除魔的,没什么别的关系,一面之缘罢了。”
  “嗯。”白日隐抿着嘴,及时将笑容收了起来,这才没被发现。
  “来咯~两位客官,您的包子和鸭血粉丝,请慢用。”
  包子刚上了桌,魏思暝就用筷子拾起一个,放到白日隐盘中:“里面有汤,吃的时候小心烫。”
  “我知道,我会吃饭。”
  听他说自己会吃饭,魏思暝有些愣住了,他觉得自己十分反常。
  他又不是个孩子,怎么总是忍不住去嘱咐他一些小事,怕他烫着怕他冻着怕他吃螃蟹扎着,昨夜竟然还替他铺好被窝??
  我草,魏思暝你在干嘛?
  他就是个纸片人罢了,他甚至都不是真实的纸片人,他只是一堆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敲起来的数据而已。
  完任务而已啊,你在这玩什么深情呢?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不再去想,埋下头去一个劲喝自己的粉丝汤。
  没一会儿,一个油亮剔透的包子却放到他的盘中。
  白日隐将刚刚调好的蘸水碟推到他面前,道:“你也吃。”
  就这一句,让魏思暝刚刚警告自己的话又被抛诸脑后,他会说话会吃饭还会调蘸水,明明是个要长相有长相要性格有长相的美男子一枚,跟数据有什么关系。
  他拾起包子在碟子里沾满,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白日隐嘴里叼着筷子,眼睛亮亮的,有些期待,问道:“好吃吗?”
  魏思暝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道:“好吃!这蘸料怎么调的?”
  白日隐眉尾一挑,颇为自豪道:“秘密。”
  魏思暝像哄孩子一般配合道:“啊...怎么这样,这汤包如此好吃的秘诀就是这蘸料了,求求你告诉我吧,以后若碰上不好吃的包子,配上这蘸料都会变得好吃。”
  白日隐不管他的请求,只是低下头喝汤。
  见他难得如此调皮,魏思暝心中有些欣喜,与一开始相比,他确实不同了,这也算有些改善吧。
  若继续这样下去,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吃过饭后,路边的商铺大都收拾完毕,开门营业。
  两人寻了个成衣铺子,将白日隐身上的日月重光服饰换了下来,顺便做了几身衣裳。
  等着裁缝做衣服的空挡,白日隐道:“我出去一下。”
  便自顾自出了成衣铺子。
  “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魏思暝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见他往当铺走去。
  白日隐来到当铺柜台,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日月重光”字样的玉牌,最后摩挲了一次,眼中明显透着不舍。
  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递给在柜台内侧的掌柜,道:“掌柜的,这个值多少灵石?”
  魏思暝见他要当掉玉牌,愣了一下,随即便拽住他衣袖,问道:“为何当掉?”
  他知道,虽然他在日月重光里多数都是被人欺凌排挤,可他毕竟在那里呆了整整十二年,就算再没有感情,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是陪伴了他漫长人生中再也回不去的锦瑟华年。
  现下他已算从那里脱离,要真的将这玉牌当掉,日后他功成名就之时若有一天寂寞,也不会有可以让他忆从前的东西了。
  魏思暝不想让他以后连个可以感今怀昔的东西都没有。
  白日隐道:“换些灵石。”
  见魏思暝仍旧不放手,他似是安慰,淡淡道:“这与你当日为了给我买些吃食,当掉束发的银扣有何区别?”
  “可是...”魏思暝听他用幼时与李春碧的经历拿来与之比较,眸光微动,还想再劝。
  可瞧他眼神坚定,魏思暝还是放了手。
  他从来没如此难受过,为五斗米折腰这种事情,这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从小到大优渥的环境造就了他挥霍无度的习惯,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也没有灵石总是会用光的这种忧虑。
  可现实残酷,他没有灵力,不能靠替人斩妖除恶来赚取些灵石,总是依靠白日隐和李春碧留下的这些东西,现如今力殚财竭,逼得他将陪伴十二年的玉牌也当了出去。
  当铺掌柜站在柜台内,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还当不当了?”
  白日隐将玉牌递了过去:“当。”
  收了灵石,出了当铺,魏思暝一直郁郁寡欢,仿佛是当了他的东西。
  白日隐安慰道:“若以后还想要,再回来取便是。”
  魏思暝怅然若失,转头瞧了他一眼,暗暗在心底发誓,自己定要在离开之前将这玉牌替他赎回,完璧归赵。
  白日隐忽然停住脚步,紧紧盯着前方。
  魏思暝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三名男子神情严肃,正从不远处向这边走来。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衫十分素净淡雅,腰间的玉牌随着动作而不停晃动,虽是低调,却又人尽皆知——正是日月重光门派弟子。
  魏思暝身体紧绷,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他们怎会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在这里?”
  现下白日隐身体仍是虚弱,自己灵力皆数被封,倘若真的在此时被这些弟子们认出起了冲突,恐怕只能坐以待毙。
  白日隐很快恢复了冷静,道:“有两人我曾经在修习场见过,天资平平。想必华阳泽不会将那日之事大肆宣扬,若真要灭我们的口,不会指派普通弟子,兴许这些人只是来执行委托。”
  说着便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魏思暝硬着头皮跟在一旁,手心里浸了一层薄薄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