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二见魏思暝眼神沉了下去,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忙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客官,您不要误会,我给您隔壁上茶水时路过门口,这才偶然听见昆仑二字。”他眼睛在白日隐身上停留,“再加上这位客官仙风道骨,故而妄自猜测罢了。”
  魏思暝上前一步,挡在白日隐身前,虽然他如此解释合情合理,可仍旧害怕他是华阳泽的眼线。
  “你有何事?”
  小二见魏思暝问询,知道他已默认,慌忙跪地行了大礼。
  现下正逢晌午,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见这边热闹,纷纷看了过来。
  魏思暝被他这一行径吓得后退一步,愣在原地。
  白日隐反应极快,见周围人群已有围过来凑热闹的趋势,慌忙上前将他扶起:“公子,这是为何?”
  小二起了身,但仍旧浅浅弯着腰,话语间皆是哀求:“小人知道自己唐突了三位客官,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小人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不可说。”
  魏思暝缓过神来,见他似乎没有恶意,埋怨道:“不管你有何事,也不能说跪就跪啊,这男儿郎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动不动当街便下跪的?”
  他这一番话却将小二的伤心往事勾起,神情黯然。
  白日隐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你有事相求,晚些时候到......”
  魏思暝连忙打断,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道:“到那边客栈找我。”
  白日隐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重复道:“嗯,到那边客栈找我们便是。”
  与小二约好,三人便回到了宅院。
  关子书一头雾水:“为何叫他去那边客栈寻我们?他说有事相求你便答应了?”
  魏思暝一边替白日隐将斗篷收起来,一边道:“谁说答应了,听听再说呗,你没听见他说昆仑啊,说不准他知道什么昆仑山的消息呢?”
  “你又知道了。”
  魏思暝今日不想再与他打嘴官司,没有再接茬,道:“别说这个了,这事晚上再说,你先探一探阿隐身体如何。”
  关子书这才想起顶顶重要的事,走到白日隐身旁开始施法。
  魏思暝见两人还得有一会儿,便悄悄出了门。
  再回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仿佛是在一瞬之间立刻进入了黑夜。
  关子书这边已经结束,见他手中拿着袋糕点,没好气道:“去哪潇洒了?”
  魏思暝将手中糕点放在桌上,没搭理他,问道:“怎么样了?”
  关子书道:“无妨,只是内息有些不稳,今天下午为他调理了一番,又吃了颗补身的丹药,明日便可启程。”
  魏思暝这才放下心来。
  关子书又道:“只不过......”
  魏思暝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了半空:“你说话能不能一下说完?”
  关子书道:“啧,你急什么?我本来就没说完啊!”
  “那你说啊!”
  “你凶什么凶!”
  ......
  白日隐看不下去,道:“我没事。”
  关子书这才接上刚才的话茬,道:“只不过他左臂不知为何多了处伤口,迟迟未好,我问他也不说,你们在江宁这段时间有受过伤吗?”
  第30章
  魏思暝蹙眉,回想片刻道:“没有啊......没有受伤啊,难道是那日被华阳泽打的?”
  关子书道:“不是,那处是内伤,我探过,已经大好了。”
  见两人仍旧为这处不可说的伤口猜疑着,白日隐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心虚道:“许是在何处被树枝刮到,我们先去客栈吧,现在已入夜,那小二也该去了。”
  关子书起身,背上包袱准备随白日隐前往客栈,见魏思暝脸色凝重,迟迟不动,道:“别想了,此处伤口并无大碍,只是觉得有些别的气息在里面,可并无害,反而一直在促进这伤口愈合,想必我们赶到昆仑之时,便可大好。”
  魏思暝微叹口气,这才肯作罢。
  可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总觉得腰间鹤羽在瑟瑟发抖,甚为奇怪。
  他搞不清这两把剑的脾气秉性,只当是外面风大罢了。
  三人步行走到白日里指的那间客栈,叫掌柜的开了两间上房,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坐在楼下角落等着小二。
  半柱香时间后,茶壶中的水添了又添,小二这才过来。
  他已换了副装束,但仍旧是青鞋布袜,面上一直带着些笑容,看起来朴实善良。
  见三人在等他,忙小跑过来,双手轻搓衣角,十分拘谨,站在桌边不敢擅自坐下。
  白日隐看出他的紧张局促,柔声道:“公子请坐。”
  一张四方桌,四人分别对坐。
  魏思暝给他斟了杯茶水,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二很不适应旁人给他倒茶,双手微微举起茶杯,迎合水流,脸上堆满笑容,不好意思道:“客官,我叫常乐。”
  魏思暝挨个介绍道:“别叫客官了,现在咱们在这,都是客官,我叫魏思暝,他叫关子书,这位叫...安月显。”
  白日隐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忍不住挑了挑眉,觉得十分新奇。
  常乐挨个问好:“魏公子,关公子,安公子,真是麻烦三位了。”
  魏思暝直截了当:“说说吧,常公子,今日有何事相求”
  提起这事,常乐脸上收了笑容,眼中也带着几分伤感之色。
  声音变得有些沉闷,缓缓道:“三位公子,今日冒昧相求,是因为我家弟弟。
  他名唤常悦,因我母亲去世得早,家中只留我们父子三人,可一年前父亲病重,我找了大夫去看,大夫说是好治,可这药中唯独缺一样野山参。
  我们打听了许多地方,都寻不到,后来才得知这山参哪里都不可取,只能去那昆仑山脚。
  我们不是没有听说过镇守昆仑所在地势高耸,天气多变,陡峭异常,可自从母亲去世,父亲便又当爹又当娘将我二人拉扯大,我们便合计,选一个人去昆仑山脚探探,若真有那个运气,能拿到自然最好,若没有,也起码去试过,不枉我父亲的养育之恩。
  我们想要抽签决定,签短的便去昆仑,可谁知我弟......”
  说到伤心处,他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拽着袖口擦干脸上泪水,这才继续道:“抽签前夜,我们兄弟二人喝酒畅谈,可谁知他竟将我灌醉,只留下一封信,便独自踏上了去往昆仑的路。
  三月后,父亲病逝,转眼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我知道昆仑路途遥远,便一直守在这里,怕他哪日若回了家,见不到父亲,更见不到我。”
  他抬起头,恳求道:“三位公子,若你们真要去昆仑山,可否...”
  他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可否帮我留意我弟弟,不用特意去寻,只要留意一番便可。”
  关子书一语道明:“也许他已经死了呢?”
  常乐猛的一震,从刚才的思绪中抽出,矢口否认道:“不会的!我们说好,若他死了,会给我托梦。”
  关子书道:“常公子,你可知梦境不可当真?”
  常乐眼中瞬间没了光彩,他何尝不知呢?
  沉默片刻后,自嘲道:“三位公子,此去昆仑,若能寻到他一些踪迹,是死是活,也算有个结果。”
  魏思暝刚刚经历过许策之事,再见这真挚感情,不免动容,可人性复杂,他仍是忍不住预想到最坏的结果,道:“可以是可以,但镇守那昆仑的开明乃是神兽,不会伤人,你弟这么久不回来,会不会是不堪重负……跑了?”
  常乐倒并不生气,语气坚定道:“不会的,魏公子,常悦性格内敛,十分孝顺,不可能扔下我与父亲跑到别处去,说是去昆仑,那便就是昆仑。”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魏思暝。
  这信件已经泛黄,可保存良好,只是边缘有些磨损,应是保存者经常拿出来查看。
  魏思暝将信件展开摆在桌子中间,那信上笔迹虽一看便知不是经常写字之人,却也能看出是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哥哥:
  此次前去昆仑寻找也山参,不知能否回的来。
  常悦不孝,只能留你一人照故父亲。
  若我回不来,请好生将父亲安脏,莫去寻我。
  常悦留。
  关子书读了信,总算找到机会,脸上透着鄙夷对魏思暝道:“你看!以后不知道不要瞎说,你怎么就知道神兽就不会伤人?兽总归是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还是长着九个头的兽。”
  魏思暝心中暗道:我写的我能不知道?这镇守昆仑的开明与西王母根本不会伤人,旁人进不去昆仑,是因为山中有迷惑人的瘴气罢了,这些设定自己再熟悉不过,这可是当时专门拿出了一周的时间去思考的。
  说到瘴气,莫非他误入这瘴气之中?
  可不合理啊,如常乐所说,野山参生长在昆仑山脚,若要碰到瘴气,还需再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