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双眼紧闭,羽睫微颤,十分安稳。
  阿隐,但愿我的到来,能带给你一丝安慰,不至于走上那万劫不复之路。
  第二日,魏思暝两人在宅院收拾好路上所需行李细软,便前去客栈找寻关子书。
  魏思暝身着那件狐毛斗篷,气宇轩昂,甚是威风,尤其是尾端那块拼起来的兔毛料子,时不时便要抓取来抚摸几下,若是条件允许,定是逢人便要炫耀一番。
  去找关子书的路上,他带着白日隐拐了个弯,停在了成衣铺子前:“阿隐,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取件东西。”
  没一会儿,就见他手上拿着一黄一紫两件狐毛斗篷出来。
  “这是…”
  “阿隐,你将你这件给了我,我便又重新给你做了一件新的,换下来吧。”
  白日隐看了看魏思暝身上那件,选了个相同的紫色,问道:“这件是谁的?”
  “关子书的啊,我看他也穿的单薄,也给他做了一件,不过就是不知他尺寸,做了与你相同的。”
  拿了斗篷,两人步行没多久便到了客栈,关子书还未起来。
  魏思暝二人便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顺便用了早餐,却迟迟未见他下来。
  “阿隐,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去叫他。”
  白日隐点点头,叫掌柜的包了几个烧饼便上了马车。
  魏思暝三两步跨上楼梯,来到他门前拍门唤道:“关子书!关子书!关子书起床了!!”
  在睡梦中的人一下子惊醒,猛的坐起:“啊?啊?啊!什么时辰了??”
  魏思暝斜倚在门口,没好气道:“未时啦。”
  关子书急忙起床穿衣,边套外袍边往窗外看,那太阳明明还在东边挂着,便知被他愚弄,喊道:“你再胡说!你个狗东西,昨夜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扰本公子清净,今日还妄想欺骗本公子!”
  魏思暝偷笑出声来:“你今日睡到现在,昨晚干嘛啦?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偷摸摸找小馆喝酒去啦?”
  关子书又气又急,胡乱洗了把脸,嘴上还不忘争辩:“你胡说八道!你冤枉我!你你你…”
  他自知睡到现在理亏,况且现在脑子里懵懵的,根本转不过弯来,定是争不过他的,干脆不再说话,加快速度专心收拾。
  魏思暝听里面没了声响,自觉无趣,道:“我与阿隐在门口马车等你。”
  随后便下了楼。
  片刻后,关子书才提着包袱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行进,三人终于踏上了前往昆仑山的征程。
  白日隐将在客栈买的烧饼递给关子书,道:“子书师兄,吃些东西吧,前往昆仑之途遥远,怕是大部分都要浪费在路上。”
  关子书接过用油纸包着的烧饼,还是温热的,微笑道:“阿隐,谢谢。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魏思暝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深感不快,不满道:“快吃吧你,我与阿隐早就吃过了,若你昨晚不去小馆喝酒,我们早就出发了。”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关子书霎那间换了个表情,咬着压根恨恨道:“魏,思,暝!你再胡说!”
  魏思暝还不住嘴,猖狂道:“我怎么胡说了?那你说!若不是昨晚出去玩了,你为何日上三竿了才起?”
  关子书双手拿着烧饼,自知无理,看了一眼白日隐脸色,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赶路累了!你休要当着阿隐的面污蔑我!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干嘛?还想打我啊?”
  两人见面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开始争吵。
  白日隐听的头疼,忙将那件鹅黄色的狐毛斗篷拿了出来,塞到关子书怀中。
  关子书身形一愣,嘴上也停了,待反应过来时,眼中流露着点点泪光,他抬起眼,看向白日隐道:“阿隐...这...这是你...”
  “子书师兄,思暝怕你路上冷,特意为你做了件狐毛斗篷。”
  关子书听罢,装模作样地咬了几口烧饼,沉默半晌,才干巴巴地张口道:“谢...谢谢啊。”
  “不用谢,看在你替阿隐疗伤的份上。”
  三人一路向北,换了多乘马车,行走数日。
  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三人都换上了厚厚的衣物,斗篷更是不离身。
  这日,天空中竟飘下了细小的雪花,若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一场冬雨。
  暮色渐沉,马车行了一日,停留在一处坐落在山林深处的驿馆前。
  魏思暝见前方山中霜寒露重,提议道:“阿隐,看这天气,今夜的雪怕是停不了,连夜赶路,这马儿恐怕也受不了,不如暂且在这休整一夜,明日再走吧。”
  白日隐点点头,三人便收拾行囊,下了马车。
  这驿馆虽在深山,可看起来与镇子上的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再宽敞一些,背靠松林,青砖灰瓦,檐角飞翘,门楣上悬着一块褪了漆的木匾,上面写着“小娘驿”三字。
  第32章
  门前一盏风灯随风摇摆的厉害,昏黄光晕潺潺弱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魏思暝抬头看了看木匾,喃喃道:“小娘驿?”
  关子书将马车安顿好,上前轻拍木门,很快便有人应答:“来了。”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位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后。
  只见他灰白色的脸上生了一双灵动鹿眼,鼻子却大得出奇,双唇厚重,唇色苍白,像男又像女,真真是丑陋无比。
  他昂首挺胸立于门后,身形却羸弱不堪,仿佛一阵风便会吹倒一般。
  魏思暝从来不以貌取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平时见到些相貌不端正之人,不管男男女女,都平等对待,可这人也...太丑了些。
  门后的年轻男子用那双漂亮的小鹿眼上下打量了几眼,低声道:“三位公子,有何事?”
  这声音又大又尖利,惹人烦躁,若非他嘴唇微动,定猜不出是他所言。
  三人也察觉到有些别扭,对视一眼,迟疑片刻,魏思暝伸手将斗篷帽从头上摘下,上前一步先开了口:“你这不是驿站?”
  那男子看清他面容,微微颔首,似是有些害羞:“是的公子。”
  “既是驿站,自然是来休息的,不知还有没有房间?”
  少年眼珠左右乱晃,迟疑片刻,
  道:“公子,没有了,你且到别处看看。”
  白日隐道:“这位...公子,若是没有房间,我们进来避一避风雨也可。”
  少年抬头瞥了白日隐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小店人满,进不了了。”
  关子书听罢,上前一把推开魏思暝,遥指不远处那块随风漂荡的红色绸布,厉声道:“你这个小公子真是说谎话不脸红啊!你那明明挂着有房的招牌!竟敢哄骗我们?”
  门后的男子听到厉喝,不禁抬头看向关子书的脸,只是一瞬,那张死人色的脸上竟蒙上一层浅浅的红晕,随即便将木门大开,让出身来,挥一挥手中的帕子,娇声道:“小娘岂敢,三位公子请进。”
  魏思暝背上一寒,鸡皮疙瘩长了一身。
  虽然要尊重世界多样化,也要尊重个人审美与性别认知,可饶是自己在那灯红酒绿人妖混杂的名利场那么多年,也从未见如此夸张之人,到这书中世界走了一遭,果真是见识了。
  关子书可不管这些,只当是自己魅力比魏思暝更大些,自然欢喜。
  三人随少年进了门,这才发现这驿馆并非他说的如此人满为患。
  整个厅堂空空荡荡,过堂风呼呼地往衣服里钻,只有几张方桌胡乱排开,有的桌前连板凳都没有,更别说茶具了。
  楼上更不用说,个个房门紧闭,连个声响都没有。
  男子走向一个十分简陋的柜台,东找西找,许久后才掏出了两把钥匙。
  他来到三人面前,举起那早已生锈的钥匙道:“三位公子,我这只找到两间客房的钥匙。”他将一把递给关子书,“不如你一间。”
  又将一把递给魏思暝,指着白日隐道,“你与他一间。”
  关子书立刻回绝:“不行!你再去找找,你这一个人都没有,楼上那么多房间,怎么可能就两把钥匙?再说了,你这什么客栈啊?插栓不够,还得加上一道锁头?”
  男子捂嘴桀桀笑道:“哎呀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荒山野岭,来往行人也都不知是何来历,若房间不上锁,像你如此貌美的公子,半夜被人摸进房里去,可怎么好啊?”
  这一大段话,关子书只听到“像你如此貌美的公子”,强压嘴角道:“那也不行!你再去找,肯定还有。”
  白日隐见窗外寒风瑟瑟,雪下的愈发大了,不愿在这多做纠缠,上前道:“子书师兄,罢了,这钥匙你与思暝一人一把,我插上门栓便可。”
  关子书道:“阿隐,这样不行吧,不如你与我同住。”
  魏思暝听见这话又不愿意了:“凭什么跟你住啊?”